第163章 說服進京
雨後的空氣裡帶著些青草的氣息,才將入了夜外頭便起了濃濃的霧氣,整個大山都隱在了濃霧裡,偶有冒出來的山尖像是一隻蟄伏在暗夜裡的怪獸。
秋風從門縫裡吹了進來,將桌子上的燭火吹的搖曳不定,屋子裡瞬間就暗沉了下去,所有人都緊張的瞧著四周,生怕下一刻倒下去的便是自己。
季瑤倒是不懼,倚在窗戶前看著外頭的濃霧愣愣的發獃,眼下北漠的人已在京城等候,若是南疆的人遲遲不肯動身,這傳出去也有損大夏朝的顏面。再者夏雲昊如今處境艱難,這時候再雪上加霜,只怕有心之人更有機可乘。
甄世清在一旁急的直踱步,見著季瑤一臉淡然的樣子,愣了片刻還是湊了上去,滿臉焦急的道:「季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在這欣賞夜景?」
「眼下甄大人可有什麼妙計?」季瑤斜睨了他一眼。
甄世清搖了搖頭,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了大半個下午,嘴唇都磨出泡來了,那個南疆使臣寒著張臉就這麼盯著他半天,弄的他是一點辦法都沒了。
「季大人還是趕緊想個法子,先讓南疆使臣入了城再說吧。至於這命案咱們可以做兩手準備,否則讓北漠使臣空等著,還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們大夏朝呢。」甄世清抱怨著將雙手攏在袖口裡,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和其他人異樣的目光,直接蹲在了一旁。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季瑤輕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我去找南疆使臣談,至於這命案恐怕得交給你了。你可有信心?」
甄世清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雙眼冒光,連聲音都高了幾分,顯得有些尖利,「果真?」
說完就自顧自的道:「命案交給我你就放心好了,在我甄世清手上還從未有過冤假錯案呢?只要給我些時間,一定能破案的。」
轉而又偏頭看向那個葉逢春,那張如同老樹皮一般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半垂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又擔憂的問道:「你真的可以說服他們先進城?」
季瑤笑而不語,轉身便朝著葉逢春走了過去。
「更深露重,加之人心惶惶,葉大人可否賞臉跟本官飲上一杯?」季瑤輕聲問道。
葉逢春抬眸看向面前之人,瞧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的堅定之色,便知道若是自己不答應,只怕她一定不會輕易走開的,「季大人既然知道人心惶惶,就該知道我沒那個心情喝酒。」
話說的不客氣,季瑤卻全然不在意,笑著在他對面的長凳上坐下,「酒能助興,亦能澆愁。前兒北漠的海日古,我們便是不打不相識,到難得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
葉逢春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寒光,北漠與南疆雖接壤的地方不多,但是歷年來邊境之地皆是戰亂不斷,眼下這位面如冠玉的季大人說出這話來,分明就是想用激將之法。只是他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大風大浪未曾見過?
「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季大人若是這樣的人,葉某著實有些失望。」葉逢春冷聲回道,聲音平靜而客氣。
季瑤站了起來,彎腰到了葉逢春的耳邊,悄聲道:「葉先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依稀記得,前朝動亂之時......」
說完就自顧的往樓上走,「我命人在屋子裡備了薄酒,還請葉大人賞光。」
葉逢春的臉色微變,愣了片刻之後,對著手下吩咐道:「都仔細著點,務必不能在出現同樣的事了。」
季瑤聽著木質樓梯的吱呀聲,嘴角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來。執起酒壺將酒杯倒滿,靜靜等著葉逢春的到來。
葉逢春的嘴唇緊抿著,反手將門關上之後,低聲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季瑤做了個請的手勢,「葉先生不必如此緊張,季某並無其他意思。只是想和葉先生做筆交易罷了。」
「大夏朝的皇帝真是愈發荒唐了,居然派個女子過來。難不成大夏朝的男子都死光了嗎?」葉逢春冷哼一聲便依言坐下。
季瑤端起酒杯的手頓了一下,葉逢春人老成精,若是連她是女兒身都未瞧出來,那才奇怪呢,「想必眼下的情況,葉大人自是清楚。南疆使團若是遲遲不肯進京,丟臉的可不止咱們大夏朝。」
「人是死在你們大夏朝的地方,我們南疆怎麼會丟臉?」葉逢春冷言回道。
季瑤輕笑,「葉大人此言差矣。俗話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夏、南疆、北漠三分天下,這樣的格局維持了數百年,只怕也是得動一動了。」
葉逢春遲疑了片刻,端起了酒杯仰頭喝下,他此次出使大夏就是因為得了消息北漠派了人出使大夏了。南疆在三國中力量最弱,若是讓大夏和北漠強強聯合起來,哪裡還有南疆的立足之地?
季瑤也飲下杯中酒,繼續道:「依著我看,葉先生不如先帶人進京,也好隨時盯著北漠之人。至於人命案嘛,皇上自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你是他的人?」葉逢春狐疑的問了句。問完又覺得自己問的多餘,若不是大夏朝皇上願意,誰人能糊弄得了?
季瑤笑而不語,「更何況一別多年,葉先生難道就不想看看故土,見見故人嗎?」
葉逢春嘆息一聲,良久之後才略帶醉意的道:「我明日一早便帶人進京。」
相較於北漠使團來時萬人空巷的盛況,南疆使團的到來顯得格外的冷清些,一行不過十數輛馬車,遠遠瞧去跟個商隊似的。
葉逢春將車簾掀開一角,瞧著富庶繁華的都城,眼角不覺有了點濕意。
「葉先生覺著如今的京城比之以往如何?」季瑤身姿挺拔的騎在馬背上,端的是玉樹臨風之姿,惹的街上的閨閣姑娘們都羞紅著臉拿著帕子遮住了半張臉偷偷的瞄著。
葉逢春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季瑤俏生生的盯著他瞧了片刻,葉逢春這才恍然大悟,「等晚些時候,皇上自會來見你的。」
榮錄跌跌撞撞進了養心殿的時候,嚇的夏雲昊手裡的毛筆險些掉了下去,季瑤雖然聰敏,但面對的可是北漠和南疆的使臣,「可是瑤兒出了事了?」
榮錄擦了擦額頭的汗,笑著道:「回稟皇上。季大人無恙。南疆使臣已經安排下了,想必午後季大人便會進宮來的。」
「你即刻派人傳旨,讓她即刻進宮來見朕。」夏雲昊連忙吩咐道,末了又喊住往外走的榮錄道:「順便吩咐御膳房,多做些她素日里愛吃的菜。」
榮錄喜滋滋的應下了,連忙退了出去。
季瑤一進養心殿就抱怨道:「我看你愈發的會使喚人了,害的我連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季大人勞苦功高,來,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夏雲昊將備好的茶親自端了過去,瞧著季瑤牛飲的樣子,忍不住一陣心疼,「瑤兒,辛苦你了。」
夏雲昊柔聲說話的樣子,倒是讓季瑤彆扭了起來,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這麼客氣做什麼?」又笑著將杯子遞了過去,「這茶真不錯,再給我來一碗。」
夏雲昊接過杯子,添滿了之後才道:「我讓御膳房準備了午膳,你留著點肚子,一會兒多吃點。」
季瑤點了點頭,「我可不是那些大家閨秀,吃飯跟小雞啄米似的只吃那麼點。我食量很大的。」
看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季瑤都不知道從哪道菜下手了。夏雲昊笑著道:「剛才不還吵著餓了嗎?這會怎麼不吃了?」
季瑤瞧了瞧一旁的榮錄道:「我一會兒吃相可沒那麼好看,你可別在興頭上提醒我要注意禮數什麼的。」
榮錄嘿嘿的笑,這要是換了旁人他定是要說的,但是季瑤,她可不敢。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榮錄,你先下去吧。」夏雲昊直接揮手將他趕了出去。
季瑤邊吃邊好奇的問道:「對了,你怎麼知道南疆的使臣是葉逢春的?」
「你慢些,吃沒人跟你搶的。」夏雲昊柔聲說道,待季瑤休息的間隙才解釋道:「你當我這個皇帝這幾年白當了?」
季瑤嗯了一聲,「不過我瞧著那個老東西沒那麼簡單,整天耷拉著眼皮,跟誰欠他錢似的。」
「他從前是祁家一手提拔起來的。這次難得有機會能回來,他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的。」夏雲昊輕聲說道。
季瑤的一口飯險些噴了出去,「你明知他是祁家那邊的,又為何還要見他?」
夏雲昊連忙起身走到她的身後,替她拍著背,「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嘛?他久不在京城,我想趕在祁家人的前面,見一見他。」
「那倒也是,說不定還能套出些什麼東西呢?」季瑤沉吟片刻,又繼續埋頭對付桌上的美食。
夏雲昊見她吃的香甜,也來了食慾,拿起筷子便跟她搶了起來,季瑤抱怨道:「你可是皇上哎,什麼時候吃不行啊,非得跟我搶嗎?要知道等我回了群英寨,想吃就吃不到了......」
夏雲昊頓時就愣住了,放下筷子,苦笑道:「非走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