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告老還鄉
夏雲昊的回歸,預示著大夏朝的動亂即將徹底的結束,祁家以下犯上的謀逆之罪恕無可恕,祁家成年男子一律斬首,未成年者皆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女子皆沒為官奴。慶安軍統領蔡於恆判斬立決,餘下作亂者皆被關入獄。
一時間朝堂震蕩,人心惶惶。禁軍統領邱晉瑞在養心殿外等了約莫兩個時辰,雖說到了秋日,但是正午的日光依舊十分毒辣。
「邱大人,請吧!」榮錄手中浮塵一掃,只拿下眼皮看著他,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可是御前的第一紅人,有足夠的本錢這麼看任何人,更何況還是個罪臣。
邱晉瑞徑直進了殿中,連正眼都沒瞧榮錄。氣的榮錄在他的身後做了不少的小動作。
「罪臣邱晉瑞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邱晉瑞行禮之後便這麼跪著,饒是跪著身板卻依舊挺拔。
夏雲昊問道:「你可知當年那麼多人選里,朕為何獨獨挑了你來執掌禁軍?」
「罪臣愚鈍,不知!」邱晉瑞誠實的搖了搖頭。
夏雲昊摩挲著手裡的白玉鎮紙,「因為你這個人一根筋,這樣的脾性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你可以跟朕說說為何對太后的旨意奉如圭臬嗎?」
邱晉瑞沉吟了片刻道:「昔年臣還只是個小小的侍衛時,得了太后不少照拂。」
「就算你明知協助太后謀權篡位是誅九族的大罪也在所不惜?」夏雲昊突然嚴肅了起來,眸子里的光攝人心魄。
邱晉瑞低著頭,回道:「皇上早就看透臣有異心,一早就吩咐韓曙將禁軍中但凡有職位在身的人的家眷控制了起來。即使罪臣真的跟韓曙對峙起來,輸的也只會是我。」
榮錄砸吧著嘴巴,嘖嘖有聲,聲音里滿是嫌棄的意思,「既然明知是條死路,你還閉著眼帶著兄弟們去沖,我該說你傻呢?還是該說你傻呢?真是傻的都沒法救了。」
邱晉瑞磕頭道:「一切罪責,臣願一力承擔。還請皇上開恩,饒恕其他人。」
「你當你自己多大的臉面,連整個禁軍的罪責都能擔下來?」榮錄的拂塵眼看就要率下去了,夏雲昊適時的咳嗽了一聲,嚇的他只得將拂塵收了回去。
夏雲昊輕笑道:「念在你對太后的一片忠心,且未闖下大禍的份上,朕可以饒了你的性命,但是京城你是待不得了,你可有異議?」
「草民謝皇上隆恩。」邱晉瑞沒想到自己還能撿回一條命,連忙磕頭謝恩。
榮錄對於夏雲昊放了邱晉瑞一事很是不解,私下琢磨了許久也未想明白,以至於近幾日經常走神,剛才還險些將皇上的奏摺給打濕了呢。
夏雲昊知道他那點小心思,自顧的品著茶道:「你很奇怪朕對那麼多人下了重刑,卻為何獨獨對邱晉瑞網開一面?」
心思被點破,榮錄扭扭捏捏的拍著馬屁道:「皇上慧眼如炬,奴才這點小心思竟也逃不過您的眼睛。」
「一來邱晉瑞這人統領禁軍這些年倒也沒啥大錯,也算勤勤懇懇。就算沒功勞那也有苦勞。且他在禁軍中頗有聲望,朕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二來,此次朕殺的人夠多了,足以震懾那些心有不軌之人了。若是再徒增殺戮,只怕會適得其反,惹得民怨沸騰。最後,朕看重的是他那份赤子之心,倒是個難得的實在人。」夏雲昊的話音才落,就聽到外頭的通傳聲。
夏雲昊放下手中的茶盞,笑道:「終於等來條大魚了。」
「微臣給皇上請安!」許國輔顫巍巍的要跪下行禮。夏雲昊頓了片刻,見他還沒真的跪下去,又拖了些時間才對著榮錄道:「該死的東西,怎麼也不提醒著點朕。許大人年事已高,怎麼能讓他拘這麼長時間的禮呢?」
榮錄連忙告罪,主僕二人配合的倒是天衣無縫。許國輔心有餘悸的嘆道:「老臣身在京中,連皇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竟然懵然不知,當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好在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若是萬一有個好歹,讓老臣怎麼跟先帝交代,怎麼跟天下人交代啊?」說罷還抹了把眼淚。
夏雲昊只冷眼瞧著,他倒要看看許國輔這隻老狐狸想要耍什麼陰謀,「祁安同妄圖逆天改命,自然是不得善終。還累的祁家滿門。可見這帝王之位也不是誰人都能坐得的,更不是誰人都可以坐穩的。許大人,你說呢?」
「皇上所言極是。天命護佑皇上,自然真龍天子就是皇上您了。其他人不過跳樑小丑罷了。」許國輔躬身說道。
夏雲昊點了點頭,「說了這麼多,還不知許大人找朕何事呢?」
「臣漸感年事已高,常有力不從心你之處。且皇上已然能獨當一面,老臣特來向皇上請辭,還望皇上恩准臣告老還鄉。」許國輔說的情真意切。
夏雲昊心裡疑惑,但面上卻沒露端倪,頗為惋惜的道:「許大人乃是兩朝元老,如今要告老還鄉,實在是朝廷之憾事,也是朕的損失啊。失去許大人這樣的肱骨之臣,朕實在是不忍心啊。」
許國輔嘴角抽了抽,不想他請辭,你倒是留啊!作為帝王若是強留,他又有什麼辦法?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他還有其他的打算。眼下夏雲昊風頭正盛,他若留在京城,難保下一個對付的不是他們許家。
「一代新人換舊人,朝中近來湧現出不少青年才俊,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是退位讓賢的時候了。皇上也放老臣回鄉下好好養老,也過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許國輔再次懇求道。
夏雲昊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頭道:「既然許大人心意已決,朕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希望許大人記住朕的話,無論何時您老想要回來,朕都歡迎。」
這話把許國輔感動地老淚縱橫,只差心一橫說自己不請辭了。好不容易送走了許國輔,夏雲昊送了口氣,半躺在椅子上,「榮錄,這些日子盯緊了宰相府,許國輔這隻老狐狸無利不起早,六十未到居然主動請辭回鄉,這其中必有蹊蹺。」
宰相府內,顧雲凡才從後院出來就被許國輔叫去了書房。
「看岳父大人的神色就知道皇上允准了您的請求。」顧雲凡朗聲說道。
許國輔撫著額下長須道:「他如今勢力漸漸穩固,能在此時少了我一個強而有力的對手,他若不是傻的,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說完又道:「若不是看在媛媛懷有身孕的份上,我怎麼也不會讓你再踏進我們許家的門半步的。」
顧雲凡只當沒聽見似的,轉過話頭,「岳父大人教訓的是。只是京中事一了,咱們何時動身去臨安城?」
「等我將媛媛她們安頓好,即刻就出發。」許國輔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全然落在了顧雲凡的眼裡。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富可敵國的寶藏。
顧雲凡又道:「岳父大人,不如我先行一步,到臨安城打點好一切。這樣也算下來也不耽誤時間。」
許國輔愣了一下,看著顧雲凡許久,伸出食指點在他的胸口處,「小子,我勸你還是別跟我玩花樣。老夫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橋還多。」
顧雲凡陪著笑臉,「岳父大人,您這說的哪裡的話啊。咱們如今是一家人,我是孩子的父親,您是孩子的外祖,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再者我在這世上也沒親人了。只有媛媛和孩子,還有你們了。我再不是東西能算計到自己兒子頭上嗎?」
許國輔想了想顧雲凡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畢竟虎毒不食子,況且尋寶藏還是得秘密進行,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於是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方才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你一人難以成行,我派一隊人馬先跟你過去打點,我這邊安排妥當之後便去臨安城跟你們匯合。就這麼辦吧!」
還沒等顧雲凡拒絕,許國輔就自顧自的決定了。
顧雲凡心中自是不爽,出了宰相府之後,確定身後沒人跟蹤,才七拐八繞的在一處普通院落前停下步子,再次確認之後,才閃身進了院子里。
院子里雜草叢生,顯然是沒人住的。顧雲凡徑直的推開了其中一扇門,將手裡的饅頭扔在了地上,「告訴你個好消息,咱們很快就要回臨安城了。」
屋外強烈的光照的季瑤幾乎都睜不開眼睛,但是聽到顧雲凡的話之後,還是心裡一驚,奈何嘴巴被堵著,只能發出嗯嗯的叫聲。
顧雲凡蹲下身子,扯開了季瑤嘴上的布,「我勸你還是乖乖的養好體力,否則在路上病了,我可沒空管你。老頭子人老成精,居然還派人監視我。」
季瑤知道眼下再犟也沒有益處,撿了地上乾淨的饅頭啃了起來,饅頭干硬,又沒有水,加上她吃的太急,直噎得難受的緊。
顧雲凡替她順著背,下意識的就道:「怎麼還跟以前一樣,吃東西狼吞虎咽就跟誰會跟你搶似的。」說完又覺得不自在,摸著鼻尖道:「我還以為你跟在那狗皇帝身邊吃盡了山珍海味,吃相會有所改善呢,不想還是如此……」
「你回臨安城做什麼?」季瑤這次學乖了,小口的撕著饅頭吃。
顧雲凡倒也不避諱,「你爹給的藏寶圖我可是一直帶著身上呢,奈何我一人勢單力薄的,所以拉了他們做苦力啊。」
「顧雲凡,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我爹已經說過了那藏寶圖是假的,根本不存在的。你怎麼就不信呢?」若不是手腳被捆,季瑤真想敲開顧雲凡的腦袋,看看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顧雲凡嘿嘿的笑著,「當年我拿你們全家人的性命,拿整個群英寨作為籌碼,你爹都沒有鬆口,如今你告訴這藏寶圖是假的,你說我會信嗎?」
季瑤也懶得浪費口水跟他爭辯,他要找就去找好了,整個大青山那麼大,看他能找到什麼時候。
顧雲凡又呆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隨著吱呀一聲關門聲,屋子裡再次陷入了昏暗。季瑤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否則怎麼會衰到這種程度,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在顧雲凡的手裡。
自打她跟夏雲昊他們分開逃跑后,季瑤幾次三番躲過了追兵,奈何眼看著即將要出了林子的時候,被敵人給圍住了。她知道被這些人抓住的下場,拼了命的逃了出去。
可是造化弄人,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跑到官道上的時候,恰巧遇到了路過的顧雲凡。於是她順理成章的再次成為了他的階下囚。
季瑤倚著牆想夏雲昊,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找自己,想起了海日古,或許此刻他已經啟程回北漠了吧,她都還沒得及跟他告別呢。末了才想起了周衍,想起夜宴那日他倉惶而逃的樣子,想起阿麗娜跟她說的丹藥。
眼皮越來越重,季瑤似乎瞧見窗戶外跳進了一道黑影,跟著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帶著哭音的喊聲,聽起來竟然有幾分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