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撤藩與否
蘇景淵定定地看了林清河一會兒,才說道:「藩王比世家根基更深,也更複雜,比起世家,對付藩王需要更加小心謹慎。」
林清河笑了笑,說道:「陛下英明,藩王一事絕不可操之過急,只能徐徐圖之。如今岑大人這封信,不就是咱們最好的武器嗎?」林清河說的岑大人,就是新上任的塞北節度使岑北南。
蘇景淵突然笑了起來,指著林清河虛點了點,才說道:「好你個林清河,平日里光風霽月,實際這心眼兒一點兒不比誰少!」
林清河笑道:「陛下這可是誤會微臣了,微臣可從沒說過,自己是那一心只向風花雪月之人。進了官場的人,誰沒點彎繞心思,陛下,微臣以為,這是微臣的優點啊。」蘇景淵被林清河說得笑了起來,拿手點了點林清河,然後說道:「你說的沒錯,藩王不比世家,世家勢力再大再過分,可他們畢竟要依附天朝而生。」
「藩王不一樣,他們隨時可以取我蘇氏王朝而代之,要解決他們,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林清河深有所感,「裂土分封,原本就是解一時之急的法子,越到後面隱患就越多。封地常年在藩王的治理下,只知有藩王,不知有天子,若是再放任下去,豈不就是放任他們發展成國中之國,擁兵自重?」
「不需要再放任了。」蘇景淵指了指林清河手裡的那封密信,說道:「不用放任,他們就已經坐不住了。這次兩南世子進京,只怕是來勢洶洶了。」
林清河看了看手裡的密信,突然問道:「陛下,兩南世子敢這個時候進京,看似已經默認自己將在京城為質的事實,可實際上有什麼陰似詭譎的心思咱們現在都還不清楚。更有甚者,您說他們在朝中……會不會早有準備?」
蘇景淵眸色一沉,說道:「朕倒是希望沒有,可林卿,你捫心自問,你覺得有嗎?」
林清河沉默,就如同蘇景淵所說的一樣,他倒是希望沒有,可如今這種情勢之下,兩南世子若是在朝中沒有勾結沒有黨羽,他們怎麼敢這麼有恃無恐,京中還未宣召,自己就急吼吼地跑來了。
若是有心誠服,老皇帝沒死的時候這兩人就該在京里住著了,這個時候表忠心,表得還如此刻意如此急切,說他們沒打什麼歪主意林清河都不信。
「行了,這件事先放下吧,讓岑北南密切關注,有問題趕緊通報,急事從權,朕給他先斬後奏的權利!」蘇景淵下了決定,然後看著林清河突然問道:「林卿今年可是滿二十了?」林清河一愣,不知道這話題怎麼就轉到這上面來了。
「會陛下,微臣五月初十滿的二十。」林清河回道,蘇景淵哦了一聲,說道:「林卿年少有為,聽說京中不少名門閨秀都仰慕於你,怎麼還沒聽說你婚配的消息?」
林清河頓了一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林清河都要以為蘇景淵下一句話就要賜婚了,可是一想蘇景淵唯一的公主還不到五歲,就是想賜也沒人可賜,更何況……林清河想著自己身上這點破事,苦笑一聲,說道:「會陛下,不是微臣沒有婚配,實在是……微臣身上尚有一年妻孝,無法婚配。」
「妻孝?!」蘇景淵愣了一下,怎麼沒聽說林清河的妻子姓什名誰,直接就跳到妻孝這回事兒上來了?逗呢?
林清河無奈地嘆了一聲,說道:「陛下,此乃微臣家事,難登大雅之堂,還請陛下放過微臣,不要細問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蘇景淵也確實是不好再問下去了,他本就不是那種以勢壓人的人,更何況林清河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表情實在不怎麼好看,蘇景淵自然也就不好再追究下去,畢竟林清河是他日後要重用的人才,這點尊重還是要給的。
林清河從御書房退了出去,蘇景淵看了一會兒摺子,還是沒覺得有些不對。林清河的家族雖然談不上累世公卿,可也算是詩書傳家,這樣的家世雖然比不上四大世家的子弟那般顯赫,可也算是出身望族。
林清河年少成名,更是天下聞名的大才子,多少名門貴女的春閨夢裡人,怎麼不聲不響地,就給整出一個妻孝來了。這可不是小事,元妻已逝,那之後不管怎麼樣,進門的都是填房繼室,逢年過節那可是還要給元妻牌位行禮上香的,哪家有名望的小姐會願意莫名其妙當個填房呢?
蘇景淵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對,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於是招來暗衛首領,附耳吩咐了一番。
晚間回長生殿用晚飯的時候,蘇景淵又將這件事跟許寧幽說了一遍,許寧幽乍一聽見也是驚詫不已,轉念一想,說道:「這事兒你讓暗衛去查估計得費些力氣,端看如今滿京城都是林大人的仰慕者,卻一言片語有關林大人元妻之事都沒有,就知道不僅是林大人,連林家都對這件事諱莫如深。」
「先不說莎緹婭這邊。」蘇景淵放下手中的湯碗,徐徐說道:「林清河這人可堪大用,日後我定是要重用的,這件事於公於私都得搞清楚。」
許寧幽想了想,說道:「查也無妨,你讓暗衛那邊先查著,我從別的地方下手。」
「你從哪兒下手?」蘇景淵好奇,許寧幽笑了笑,又給蘇景淵夾了一筷子菜,說道:「這種事情,就算辦得再天衣無縫,也會留下馬腳。後院的事情自然是後院的人知道得最清楚了,外面瞞得再嚴實,內里指不定傳成了什麼樣子呢。」
「敬平老太妃今年可是七十八高齡了,聽說身子骨硬朗得很。耳聰目明,要打聽這些事兒,自然是找她了!」許寧幽胸有成竹地說道。
「敬平太妃……那是霄靖王叔的遺孀啊,你也說了,她老人家今年可七十八了,能行嗎?」蘇景淵有些懷疑,許寧幽看了一眼蘇景淵,說道:「我辦事,你有什麼不放心的?肯定行!再說了,我拿莎緹婭當妹子看,這事兒我比你著急。」
「喲,這才多久,怎麼就給自己找了個妹子。」蘇景淵聽著好笑,說道:「人家莎緹婭公主知道你這樣說嗎?」
「你管呢?」許寧幽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用煩這些事情。別人家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怎麼到了我這裡,福我沒怎麼享兩天,一天到晚事兒還沒少干!」
蘇景淵放下手中的筷子,狀似無奈地嘆氣道:「沒辦法,嫁都嫁了,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娘子既然跟我為夫,自然也只能跟著為夫勞心勞力,共同患難了!」許寧幽沒忍住笑了出來,伸手打了一下蘇景淵,嗔道:「瞎說什麼!被別人聽見想什麼樣子。你可是天子,什麼雞啊狗啊,還嫌自己平日里聽的嘮叨不夠多,非要整幾個御史在你的金鑾殿上血薦軒轅是吧?」
蘇景淵靠在椅子上,一副無賴模樣,「那我可不怕,誰讓我有個好妻子呢,自從你上次放過耿依慧一馬,耿計薄如今對我是感恩戴德,恨不能把命都給我。有他在,御史台那群御史可鬧不出什麼大亂子。」
許寧幽又好氣又好笑,「行了行了,瞧瞧你那樣。還真來勁兒了是吧?你不怕我可害怕!我算是服了御史台那群鐵腦袋書生了,一個個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鄉下的小媳婦兒都沒他們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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