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驚變
「太醫給元輝姑娘看過傷勢之後,元輝姑娘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小的知道突逢巨變,她心中不好受,不想見人也是人之常情,便留下一個小宮女在外間陪著。誰知小的剛剛送了太醫回去,就聽見小宮女驚慌大叫。」韻清滿臉自責,看了看面上無悲無喜的沙提雅,艱難說道:「等小的衝進房間,元輝姑娘……已經用銀簪……自盡了。」
銀簪割喉,若非死志堅決,並不尖利的銀簪如何能夠完全割開咽喉,讓她迅速氣絕而亡。
沙提雅聽完了韻清的話,沉默著站了起來就往外走。許寧幽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叫人攔住沙提雅,反而跟著沙提雅走了出去。
元輝暫住的房間此時靜謐一片,元輝遭遇了什麼此時宮中已經隱隱有所傳聞,對她的遭遇大宮女小丫頭們也不是不同情,特別是親眼目睹了她那麼決絕而狠厲地自盡方式,宮人們更是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想法。
都是為人怒仆,當牛做馬的,這件事若是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不想受辱,不想日後在別人異樣的眼神當中活下去,只怕也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沒有人相信華龍峰會真的受到懲罰,那是誰?那是藩王世子!他們這些小小螻蟻,一條命有什麼值錢的?連貴人們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沙提雅走了進來,宮人們摒氣垂首。元輝比大多數人幸運,她死了,還能得貴人前來一探,這宮裡古往今來走了多少人,或冤屈,或無辜,卻也只能默默無聞化作一縷青煙。
沙提雅走到內間,元輝的屍體已經被好好地放到了床上。她換了一身規整的衣服,臉色蒼白面容安詳。若不是頸間有個猙獰,血肉翻開的傷口,沙提雅只會以為她是睡著了。等她睡醒了,睜開眼睛,又是那個活力無限,充滿生機的天真少女。
「娘娘,不該是這樣。」莎緹婭看著許寧幽緩緩說道,許寧幽走到莎緹婭身後,看著床上元輝單薄瘦弱,卻又毫無生機的屍體。失去了生氣,在美麗的臉龐也顯得陰森可怖。許寧幽知道莎緹婭心中有恨,可她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勸莎緹婭想開一點。
「娘娘,這世間到底還有沒有公道?」莎緹婭問道,許寧幽頓了頓,說道:「莎緹婭,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這世間從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是,本宮承認,在這件事上本宮給不了你,給不了元輝一個圓滿的答案,可就算給了,元輝也回不來了。」
「元輝不會白死,華龍峰不會有好下場。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他將顛沛流離不得善終,莎緹婭,結果並沒有改變。「許寧幽說道。
「在娘娘看來,結果是沒有改變。」莎緹婭說道,「可事實卻是千差萬別。世人不會知道華龍峰都干過什麼,不會知道有一個女孩子因為他的可惡卑鄙失去生命。他的悲慘並不是為了償還他欠元輝的。娘娘,當真沒有改變嗎?」
許寧幽沉默,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嘆息道:「莎緹婭,你應該明白的。」
莎緹婭咬了咬牙,是的,她應該明白的。便是在摩羅,也少不了這種事情。她不是沒見過,元輝這樣的事情可以說在這世間再尋常不過。就算在摩羅她也無能為力,更何況是在天朝。
「娘娘,是莎緹婭錯了。」久久之後,莎緹婭才沙啞著聲音對許寧幽說道。許寧幽搖搖頭,「不是你的錯。元輝也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世道,是它給不了元輝活路。」許寧幽淡淡地說道,「本宮不知道元輝若是泉下有靈,看到華龍峰將會遭受到的劫難會不會覺得大仇得報,會不會覺得自己討回了公道。但是華龍峰的結局是註定了的。若是能安慰元輝的在天之靈,能讓你心中的恨減輕一點,自然最好。可若是不能……」
「那隻能是本宮,是天朝對元輝永久的虧欠。」許寧幽眉心微微緊皺,她其實也很不喜歡自己說出來的這些話,可是沒辦法,她現在再也不是原來那個肆意妄為的許寧幽了,她擔上了一國之母的名稱,她站在了蘇景淵的身邊,與他一起扛起了天朝的未來。
她沒有了洒脫無拘的資格,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一個圓滑冷漠的政客,再沒有當年的熱血和赤誠。
「莎緹婭,本宮知道你也累了。元輝的後事也要打理。本宮讓韻清留下替元輝打點,你與她既然相交一場,不能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誼,這些時日不必回禮院了,就在這裡,陪元輝最後一程吧。」
許寧幽吩咐完,轉身就帶著沈月走了。臨出門之際,莎緹婭突然問道:「娘娘,華龍峰會死嗎?」
許寧幽看著遠方火燒一般的天空,篤定道:「會,他會償盡世間苦難,受盡折磨,補償完他之前造的所有孽之後,才凄慘離去。」
莎緹婭低低地笑了兩聲,說道:「多謝娘娘。」
另一邊,索奇文在蘇景淵跟許寧幽離席之後,便感覺到事情不對,讓自己的謀士趕緊想方設法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事發突然,就算許寧幽當即下令封鎖消息,可還是不免力有不逮,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有能耐的人已經差不多都知道這件事了。
看戲地覺得華龍峰怕是瘋了,後宮之中也敢胡來。這是赤裸裸地在挑釁皇帝的權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搶女人,再給他個膽他怕不是要上天。
憂心忡忡地覺得華世子不像話,可再不像話,他背後站著的是華王爺。聽說蘇景淵已經將華龍峰下了天牢,這是要跟藩王撕破臉的節奏?這怎麼可以啊!藩王歷代積累,誰知道他們手中握著什麼東西,若是驟然撕開平和的表象,那可是要天下大亂啊!
至於想渾水摸魚趁機搞事的人,那對現在的局勢可就是喜聞樂見了。首當其中就是索奇文,他原本以為他跟他爹的謀划,還需要他在京城經營兩年才能提上議程,可誰知華龍峰竟然這麼巧,將把柄雙手奉上,不僅坑了自己,還了西南王府。更給了他們索家借刀殺人的最好機會!
索奇文得知前因後果之後,瞬間眼中精光一閃,他招呼過謀士,附耳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看著滿場神色各異的文武大臣了,陰測測地笑了。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蘇景淵一個長了十八年都沒有被皇室承認的皇子都能登基當皇帝,那麼著皇帝的寶座再換一個人來坐又有什麼不好。
索奇文想到自己北方的盟友,想到華王爺,心中的激動難以抑制。
原本以為自己要精心設計,要步步為營,結果沒想到自己的對手自己先幹起來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蘇景淵自己要跟華家較真,就不要怪他在背後扇陰風點鬼火,挑撥離間。畢竟他進京城就是為了皇位來的,若是不趁機起事,當真是對不起華龍峰犧牲自己給他創造出來的這麼好的機會!
索奇文身邊的人分了兩波,一波去了北邊,一波南下去了華王府。華龍峰以穢亂宮廷的名義被收監,刑部還有大理寺按部就班地想要處理華龍峰的事情,華王爺在知道華龍峰在京城闖了禍的第一時間就上了摺子求情。
可惜蘇景淵不僅沒有鬆口,反而還降下旨意訓斥了西南一頓。
幾來幾回,華王爺每上一次摺子蘇景淵就罵他一頓,用詞一次比一次嚴苛,最終,華王爺終於是忍無可忍。
西南,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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