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
容凰怔了一怔,就在她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跪的時候,康熙和他身後的李煦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來。
看著小皇帝離自己越來越近,容凰略微有些慌了。心想著你是大清朝的天之驕子,我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好姑娘來著,姐姐我跪天跪地跪祖宗,憑什麼跪你這小毛孩?
她這麼想著的同時,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直到雙膝和冰涼的地面零距離接觸,容凰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只得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這小子好歹也是個古物,就當她是跪了個祖宗吧。
她等著康熙對她說「免禮」,等待的同時又仔細想了想剛才他們之間的距離。確定了他聽不清她剛剛說了什麼,容凰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沒想到的是,她跪了足有兩分鐘,皇帝還是沒有讓她起來,而是開口問了句:「你……你是哪家的女兒?」
容凰不像這些古人天天下跪,此時雙膝發麻,難免有些不耐煩。只是因為對方是皇帝,她才強行忍住不耐,狀似恭敬地道:「回皇上,家父是鈕祜祿氏遏中堂。」
康熙一愣,隨即恍然一般點了點頭:「原來是遏必隆的女兒,這……這就難怪了。你額娘可是舒舒覺羅氏?可是安親王繼福晉納蘭氏的表妹?」
容凰不清楚康熙為什麼能通過「她爹是遏必隆」這一信息把她大姨是什麼身份都扯出來,難道這小皇帝成天沒事幹就坐在紫禁城裡背貴族親戚表?容凰心中大囧,她腿跪得難受,實在是不想就這麼跪著和康熙嘮家常。見玄燁頗為和顏悅色,膽子也就大了些,微微抬眼看著他問:「皇上能讓鈕祜祿站起來說話么?」
玄燁「啊」了一聲,好像才意識到她在跪著似的,竟然伸出手打算親自扶她。容凰有些吃驚地讓開了,在茹蘭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忍住揉膝蓋罵娘的衝動回答道:「家母的確是舒舒覺羅氏。」
她今天來參加這個婚禮,就是因為她額娘的表姐是安親王的第二任嫡福晉,也就是和碩柔嘉公主的生母。芳兒來的原因也很簡單,安親王的現任嫡福晉赫舍里氏是輔政大臣一等公索尼的女兒,芳兒的親姑姑。
這些滿洲貴族的親戚關係亂得不像樣,除了和自己一個姓氏的不能通婚,旁人甭管是姐姐妹妹還是大侄女,想娶就娶,想嫁就嫁了。
「原來如此。」康熙的聲音忽然開心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容凰聞言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扭頭用一種「你確認這貨是皇帝嗎」的眼神看向茹蘭。見茹蘭僵硬地點了點頭,容凰方低聲道:「鈕祜祿氏小名容凰,今年……有十好幾了吧。」
玄燁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搖搖頭道:「鈕祜祿容凰?倒是有點意思,竟連自己多大也分不清明。」
跟在後頭的李煦也跟著來了句:「這性子卻是與公主大為不同的。」
幾乎是此言一出,玄燁的臉色立時就晴轉多雲,眉眼之間的喜色煙消雲散不說,甚至還微微皺起了眉頭,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你阿瑪遏必隆是開國元勛額亦都和□□之女的兒子,又是輔政大臣,要說身份倒也足夠了。」
容凰納悶,微微挑眉道:「皇上說容凰足夠什麼?」
「做朕的皇后呀!」玄燁上前一步,神情漸漸舒緩下來,說話間還帶著一絲柔和:「老祖宗喜歡赫舍里氏,我卻不喜歡她。她總愛說教,怪討人厭的。」
「額……」容凰下意識地瞄了玄燁的腰部一眼,這小子身量倒是竄得快,只是才十歲出頭……下面那根長大了么?不會是唇膏男吧?
玄燁哪裡看得出容凰此時正一頭黑線,仍在那裡自顧說道:「就算是不能做皇后,做妃嬪也沒問題的。你叫容凰是吧?你希望朕給你什麼封號?」
容凰眨眨眼:「毛?」她搞不懂了。
「毛妃?不好聽不好聽。嗯,朕知道你是太高興了沒反應過來,此事倒也不急,要明年開春的時候才能定呢。」玄燁笑著說完,從腰間解了塊玉墜子下來遞給她。見容凰不接,他便主動拉起她的手,誰知剛要把玉佩遞過去就被容凰猛地甩開。
她定定心神,抬眼看向面前的小鬼,鼓起勇氣大聲說:「皇上,您這樣貿然拉一個待字閨中的格格的手,是不是於禮不合?」真是想不到啊,活了兩輩子,她一二十好幾的女青年竟然被一個十多歲的小鬼非禮了。
玄燁聽她這麼說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似乎全然不懂什麼叫做「喜怒不形於色」。不是容凰膽子大,這樣的皇帝根本讓人怕不起來,要不是她知道歷史,哪能想到這小毛孩就是千古一帝康熙?
只見玄燁漲紅了臉像觸電一般縮回手,連聲音都不由自主降低了八度:「我……是朕不好,不過朕是因為喜歡你才會這樣的。」他舔舔嘴唇,似乎在想著該怎麼和她解釋:「容凰,你知道么,你很像我堂姐,就是今兒出嫁的柔嘉公主。我們打小一起玩的,你是她表妹,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容凰聞言隱約明白了什麼。感情那些電視劇不是胡侃,這小康熙和和碩柔嘉公主真的有一腿?她禁不住好奇:「我和公主很像么?有幾分像?」
玄燁聽了還以為她是心中動搖,連忙認真將兩人比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幾根指頭說:「光說容貌,起碼有四成像。倒真是奇怪了,就是親姐妹也很少有這般相似的。」說著說著,玄燁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自己今天是撿到寶了,連柔嘉出嫁的陰霾都消散了不少。
他開心了,容凰卻是大大地無語了。感情她成了康熙朝版「甄嬛」啊!替身什麼的,相似什麼的,她可一點興趣都沒有!好在她並不喜歡面前這個半大的少年,要是聽戀人說了這句話還不得難過死?
「皇上,」忍住不快,她冷冷淡淡地道:「容凰並沒有入宮的打算,已經叫阿瑪去求了免選,實在是辜負皇上的厚愛了。出來久了,額娘怕是要擔心,容凰先回去了。」說罷蹲身對康熙一福,便對茹蘭使了個顏色,二人匆匆離去,竟是把小皇帝晾在了那裡。
「不願意么。」剛才還一臉孩子氣的玄燁忽然收起臉上的表情,抿唇微微笑了起來。「李煦,事情不好辦了呢。」
李煦面無表情地道:「皇上也是貪心,有了皇后的人選,還惦記著讓鈕祜祿家的格格做妃嬪。往祖上論,索尼索大人曾密謀立肅親王豪格為帝,又是內務府總管……赫舍里格格的出身其實是比不上鈕祜祿格格的。臣若是女人,也不會甘心為妃。」內務府總管說白了就是包衣奴才的頭兒,就是因為索尼的這一官職,連茹蘭這樣的小婢女都敢在背後嘲笑他是滿洲下人。
「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就算你小子是女人,朕也不要!」玄燁冷哼一聲,憤憤道:「出身倒不是關鍵,忠心才是最要緊的。遏必隆這根牆頭草,圓滑不說,還和鰲拜交好,這樣的人朕怎麼敢全然相信?他的女兒,縱使出身再好也不能做皇后。」
李煦僵硬地點點頭:「皇上說的是,只是這出『美男計』……似乎沒奏效?」
玄燁輕咳一聲,故作嚴肅狀:「你懂什麼,她那是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