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時,高樹增從門外進來,目光朝窗前的林沉畹和阿忠掃過來,兩個人都維持剛才的站姿,距離很近,高樹增臉色突變,叫了一聲,「阿忠!」
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眼睛微眯,目光陰鷙,阿忠默默地離開窗口,往外走去。
林沉畹說;「高主編,汽車取出來了?」
高樹增緊繃的面部線條鬆弛下來,「汽車停在樓下,我們走吧!林小姐。」
林沉畹跟高樹增往樓下抬箱子,把兩個紙箱子抬到樓下,再也沒看見那個僕人阿忠,阿忠被主人呵斥,大概躲到別處去了。
高樹增把兩個紙箱子放在後備箱里,兩人上車。
高樹增開車,林沉畹坐在他身邊指路,高樹增是外地人,他對琛州不熟。
林沉畹想起方才阿忠奇怪的舉止,問;「這個阿忠是你們家的老僕,幹了許多年嗎?」
「是的,他年輕時就在我們家,侍候我父母,後來我到琛州工作,我父母不放心我,就讓他跟著我。」
「阿忠好像有點古怪。」剛才她一回頭,看見阿忠的眼神很可拍,只是一剎那,阿忠就變回原來的木訥樣子。
高樹增淡淡地說;「阿忠腦子受了點刺激,行為有點異於常人,所以行為古怪,你別介意。」
林沉畹說:「原來他受到打擊,腦子壞了,我說他看上去神情不大對勁。」
「不過阿忠好像很不喜歡我,」
高樹增解釋說;「他不是不喜歡你,只不過他有時處於一種病態,對不起,他冒犯了林小姐。」
「沒關係,他有病,控制不住自己。」
畢竟阿忠沒對她做什麼,林沉畹不好深究下去。
高樹增把車開得書鋪街,兩人到文慧書局,挑了一些兒童讀物,然後,去孤兒院。
孤兒院緊鄰大教堂,兩人到孤兒院時,孤兒院的孩子們剛吃飯,中年女院長接待了她們,聽林沉畹自我介紹,中年女院長親熱地握住她的手,「林小姐,我早就想見見你,你一直幫助我們孤兒院的孩子,我早就想找機會表達我對你的感謝和敬意。」
這個女院長原來是學校校長,自費辦了孤兒院,林沉畹對她很敬重,「跟院長比起來,我的能力有限,沒做什麼,我敬佩院長對孤兒院孩子們付出的愛心。」
林沉畹又介紹高主編,女院長握住高樹增的手,「高先生,謝謝你!謝謝你能關心孩子們。」
高樹增感慨地說;「社會大眾都應該關心這些孤兒,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
「高先生,你真是一個好人。」
林沉畹心想,高主編為人厚道,心地也好。
中午時間緊,林沉畹跟高樹增送完書告辭,女院長一直送二人到大門口,看著兩人上車離開,還站在路邊招手。
高樹增開車經過教堂時,朝教堂掃了一眼,問林沉畹;「要不要去教堂看看?」
這個教堂,是洋人在琛州修建的,修建才不久,林沉畹一次沒進去過,她想高樹增是留洋回來的,西方的教堂他大概有興趣,就說;「好,我們進去看看。」
高樹增把汽車停在教堂門口,兩人下車,走進教堂。
教堂西洋風格的建築,由於不是禮拜日,空蕩蕩的,教堂里沒有一個人。
林沉畹和高樹增站在教堂中央,林沉畹表情神聖,「我以後結婚,要來教堂舉辦婚禮。」
她看過英文小說,挺嚮往能在神聖的教堂里宣誓結婚。
高樹增說;「我今天全做你終身託付的那個人,我們先模擬一下結婚的場景。」
不等林沉畹回答,他朗聲莊重地說道:「我高樹增情願遵從上帝的意旨,娶你林沉畹為妻。從今以後,無論安樂患難康健疾病,一切與你相共,我必盡心竭力的愛敬你、保護你,終身不渝……」
林沉畹吃驚地偏頭看他,高樹增表情神聖而莊嚴。
他不像是模擬結婚,倒像是莊重的誓言,新郎對新娘鄭重承諾。
高樹增說完,認真地對林沉畹說,「林小姐,該你宣誓了。」
林沉畹搖手,「高主編,在教堂宣誓是很神聖的事,不能隨便宣誓。」
樹增定定地看著她,神情莊重。
林沉畹的心突突地跳,「高主編,我們走吧!」
說完,她像逃離一樣,掉頭往教堂門口走,腳步慌張,走到教堂門口,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
高樹增看著她慌張地離開,站了一會,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走出教堂。
兩人上車,回去路上,兩人都沒再提教堂的事。
她看了眼手錶,下午一點了,來不及來吃午餐,何況在這種情景下,兩人相對尷尬,說:「我跟人有約,下去練射擊,我直接去射擊場。」
高樹增問了具體位置,汽車轉了個彎,朝射擊場開去。
開汽車開出不遠,他突然問:「是去陳道笙的射擊場?」
林沉畹嗯了聲。
高樹增沒深問,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陳道笙時刻派人盯梢林沉畹,不是太在乎,陳道笙怎麼會這樣,林沉畹顯然對陳道笙是拒絕的,然對陳道笙不是毫無情意,心裡有陳道笙,只不過她自己不知道罷了,剛才,自己已經表明心跡,她卻一點不能接受,極有可能因為陳道笙的緣故。
汽車直接把她送到射擊場,汽車窗敞開,林沉畹看見陳道笙站在射擊場的門口,一定在等她,高樹增的汽車開過去,開到陳道笙面前來了個急剎車停住。
林沉畹偏頭看他,懷疑高樹增是故意的,陳道笙這樣的身份,一般人繞道走的,高樹增不像個意氣用事的人,跟陳道笙較勁,恐怕是因為自己,方才高樹增在教堂里的一席話,無異於一種變相的表白,其實兩人相處這麼久,自己對他有某種依賴,她確定類似一種親情,絕非男女之情,以後,他們還是少見面為好。
車一停,林沉畹拉開車門,說了句,「高主編再見。」
她跳下車,陳道笙朝她走過來,林沉畹害怕兩人對峙,迎著陳道笙過去,陳道笙臉色難看,看了一眼車裡的高樹增,高樹增正看著林沉畹。
「你跟他在一起。」陳道笙冷聲問。
「我們去一趟孤兒院,要開學了,給孤兒院的孩子送書本,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刻意解釋似乎討好了他,陳道笙面色漸漸柔和,「進去吧!你姐姐都等你。」
說著,陳道笙伸過手臂,攬住她的肩,林沉畹想甩開他,轉念,高樹增的汽車停在那裡,沒有走,一定在看著自己,這樣拒絕他,他應該明白了。
陳道笙摟著她走進了射擊場的大門,射擊場的大門在身後關上,林沉畹甩開陳道笙的手臂,徑直往前走,陳道笙一笑,隨後跟上。
林沉畹拒絕他的親近,但也用這種方式,利用自己,表明了立場,說明在他跟高樹增之間,林沉畹傾向自己。
陳道笙心情大好,曹震打電話來,說林沉畹跟高樹增在一起,他剛才一直擔心林沉畹不來了,對林沉畹跟高樹增來往,他儘管嫉妒得發瘋,卻不敢私下裡動手腳,他怕把她推到姓高的身邊去。
他也只能耐著性子,順著她,眼看著她去找姓高的,他能做的只有暗地裡保護她,怕被發現觸怒她,保護她的人,時時小心,手下人都知道每一次跟他報告林沉畹跟姓高在一起,二爺連著幾日臉色極難看,無人敢這時觸他逆鱗。
林沉畹走進射擊場時,匡為衡手把手教四小姐,兩人舉動親昵,林沉畹看見四姐的笑容,羞澀幸福,正處於熱戀中女子的表現。
兩人看見他們進來,林秀暖親熱地招呼,「六妹,聽小楠說你去孤兒院,我們以為你不來了,陳二爺在門口等了你半個多鐘頭。」
陳道笙好像心情極好,嘴角噙著笑,「四小姐這兩天學得怎麼樣?為衡教得很用心。」
四小姐笑著,笑得開心,「我很笨,匡議員收我這個徒弟,應該收雙倍的學費。
匡為衡看著林秀暖,笑容溫暖親切,「四小姐學什麼都快,能當四小姐的師傅,我不勝榮幸。」
兩個人互誇,打情罵俏。
陳道笙剛才在門口看見她坐高樹增的汽車,臉陰得像要下雨,直奔汽車走過來,好像瞬間便要出手,把高樹增碎屍萬段,這一會功夫,臉上烏雲散盡,笑容和煦,走過去,親切地問:「五小姐學得如何?五小姐對楚行風這個教員滿意嗎?」
又看了一眼楚行風,「五小姐要不滿意,我就罰你。」
林秀瓊很意外陳道笙半開玩笑地跟她說話,「楚爺很買力氣,楚爺說他的槍法是陳二爺教的,徒弟都這樣厲害,何況師傅,陳二爺能給我做個示範,親自指點一下嗎?」
五小姐說話時,自動忽略林沉畹,沒看六妹一眼。
陳道笙接過五小姐手裡的勃朗寧手.槍,打了三回,林沉畹在旁看見,陳道笙每環都在靶心,沒有絲毫偏差,三回都是十環的好成績。
四小姐和匡為衡也過來看,「陳二爺的槍法太好了,這要練多久?」
陳道笙把手.槍遞給五小姐,「固定靶打出好成績很容易,固定靶是靠眼力和穩定性,移動靶除了這些,要靠快速反應和軌跡判斷,這就要靠經驗,經常使搶,對槍就像自己身體一樣熟悉……至於時間嘛,慢慢練。」
陳道笙又指導五小姐動作要領,林沉畹知道學校里有追求五姐的男同學,五姐不喜歡不成熟的男生,一概拒絕不留情面,五姐對陳道笙,跟對喜歡她的男生,態度是不一樣的,她看陳道笙時,眼睛里掩飾不住的傾慕。
陳道笙指導一會,看林沉畹練習,林沉畹練習射擊時,他時刻不離左右,一邊教她,一邊跟她說話,「你把零用錢都買了書本捐贈給孤兒院,手裡還有零用錢了嗎?為什麼不要我送的東西,你看不上我這個人,連我送的東西也看不上。」
林沉畹瞄準,「我們督軍府很窮嗎?我還用你接濟。」
至於說因為看不上你這個人,連你給的東西都看不上,這一點你沒說錯。
她穿著七分袖的白襯衫,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下穿藏青色的裙子,潔白的棉紗襪子,陳道笙摸上她腕上的手錶,「方崇文都離開你了,你還戴他送的手錶,你生日我送你的手錶,你一次都不戴,你知道我那天特意從北平趕回來,就為了送你生日禮物,你不覺得心腸太硬,對我太無情嗎?」
摩挲表的手,已經移到手臂,林沉畹怨懟,得寸進尺,把手裡的槍扔在他懷裡,「我不練了,我回家。」
說罷,轉身走了。
她走進射擊場休息樓,手臂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握住,陳道笙追上來,陪著笑臉,「生氣了?」
「你放開,我要回家。」
林沉畹要甩開他的鉗制,朝後退,一直退到一間屋的門口,那間屋門沒鎖,被她一下撞開。
房門一開,她朝後跌去,被一隻手臂攔腰抱住,陳道笙用腳把房間踢上,這幾天心火太大,懷中身子溫軟,他瞬間把她抵在門上,用一隻手把她雙手拉上頭頂,身體頂上她。
房間里黃昏暖光照在她臉上,他看見她雪白的臉上細軟的絨毛,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皂香,呼吸變得灼熱,瞬間含住她的小嘴,柔軟冰涼,他細細吻,纏綿悱惻。
他另一隻手輕撫上了她的背,隔著衣服,她感覺到了他手間的灼熱,夏季,兩人穿著單薄的衣衫,她身體的曲線貼合他的身形。
他眼底翻滾過熱浪,擠壓著銷魂的柔軟,她兩腮泛出淡淡的紅暈,大眼睛霧蒙蒙的泛起水汽,他清俊的面孔迷亂,沙啞的聲音說:「你不是一點反應沒有。」
她羞憤,眼中淚珠滾落,陳道笙嚇得鬆開她,林沉畹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哭泣,「你太欺負人了。」
他手足無措,蹲下抱住她,心疼地哄,「我錯了,我是畜生,我混蛋。」
他拉過她的手,「你打兩下出出氣,別哭了。」
「我剛才輕薄了你,你現在輕薄我,我保證不生氣。」
滾。
這時,走廊里傳來四小姐的喊聲,「六妹,六妹。」
五小姐的聲音,「六妹在樓里,沒出去,躲在那個房間里。」
四小姐說;「六妹躲哪去了?」
林沉畹嚇得臉色都變了,不敢哭了,四姐和五姐知道自己跟陳道笙單獨呆在一個屋裡,定然要誤會的。
陳道笙比量一個噤聲的動作,兩人大氣都不敢喘,四小姐喊了半天,沒人答話,匡為衡的聲音,「六小姐說不定已經回射擊場了,我們回去看看。」
一會,走廊里沒有動靜了,陳道笙說;「你呆在這裡別動,我出去看看她們是不是走了。」
陳道笙輕輕推門走出去,一會,回來,「她們回射擊場了。」
夏天熱,林沉畹臉都哭花了,陳道笙捏了一把她的臉頰,「成花貓了,走去洗洗臉,我們再回去,這樣回去讓你四姐五姐看出來。」
林沉畹懊惱地問;「衛生間在哪裡?」
陳道笙帶她去衛生間,林沉畹用冷水洗凈臉,拿出手帕把臉上的水珠擦乾,陳道笙站在她身上,用手指把她頭髮捋順,為她整理衣衫。
「你利用我拒絕了姓高的,為什麼不能考慮我,你也不是那麼討厭我,起碼你沒有你自己以為的那麼討厭我,你的身體沒有強烈地拒絕。」
身體比心誠實。
林沉畹羞得滿臉通紅,「我拒絕高樹增跟你沒關係,我跟他的事,不是因為你。」
不管你是不是因為我,總之你拒絕了他,一直以來,陳道笙沒把方崇文當做情敵,對這個高樹增卻不敢掉以輕心,高樹增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林沉畹不是沒有對高樹增動心的可能,現在他總算能放心,林沉畹看來對姓高的沒有那層意思。
「我等你,等你什麼時候願意。」他低頭,在她頭頂輕輕地吻了一下。
「你不用等了,等也沒用,我今生是不會嫁給你的。」她決絕地說。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等不等是我自己的決定。」
談不攏。
林沉畹從衛生間里走出來,一下愣住,看見四小姐和匡為衡,五小姐,楚行風站在門口。
林沉畹一下囧住,兩人在衛生間里的對話,都被四個人聽了去。
她尷尬地張了張嘴,陳道笙若無其事地說:「六小姐熱了,要洗臉,我帶她來衛生間。」
楚行風尷尬地咧咧嘴,心說,大哥,你跟六小姐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你非要等人家,人家說不想嫁給你,大哥一頭栽在六小姐身上,為個女人,壞了一世英名。
林沉畹說;「我們回去,今天不練了。」
幾個人走出射擊場,匡為衡對陳道笙說;「陳二爺,四小姐要上街買東西,我陪四小姐去,你送六小姐和五小姐回去。」
四小姐對兩個妹妹說;「我們逛街,然後去跳舞,晚飯不回家吃了。」
兩人要單獨約會,五小姐反對四姐跟匡議員暗昧,勸說幾次,四姐不聽,她對匡為衡不放心,瞅著匡為衡說:「匡議員早點送我四姐回家,我們家規極嚴,不容許年輕小姐在外面呆太晚,何況匡議員還是有家室的人,要顧年輕小姐的名聲。」
四小姐急的直朝妹妹遞眼色,又怕匡為衡生氣,直瞅匡為衡的臉,「匡議員,我五妹跟你鬧著玩。」
林沉畹自從知道匡為衡家裡有原配妻子,擔心四姐死心眼,四姐太相信匡為衡的話,怕四姐吃虧,也幫腔說;「匡議員是有身份的人,懂得分寸,我四姐太容易輕信別人,匡議員既然跟我四姐是朋友,提醒我四姐,別讓我四姐上了男人的當。」
林家的兩位小姐,夾槍帶棒的,伶牙俐齒。
匡為衡尷尬地笑笑,「林家小姐厲害,我是真不敢惹,你四姐是大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怎麼能輕易受騙。」
四小姐看兩個妹妹針對匡為衡,後悔跟兩個妹妹說匡為衡家裡有鄉下老婆的事,訕訕地,「我們先走了,陳二爺送你們回去。」
分成兩路,匡為衡載著四小姐逛街,陳道笙開車送姊妹倆回家。
汽車到督軍府門前,停住,陳道笙回頭問林沉畹,「不請我進去坐坐?」
林沉畹毫不客氣,「陳先生挺忙的,我們就不耽誤陳先生時間了,我們督軍府沒有請人做客的習慣。」
五小姐看看她,沒吱聲。
陳道笙跟著姊妹倆下車,靠在車旁,看著姊妹倆進了督軍府。
姊妹倆走進客廳,客廳里氣氛緊張,大太太綳著臉,坐在沙發上,三姨太、四姨太和五姨太、六姨太都坐在旁邊,神情緊張,瑾卿站在一邊,緊張地望著大太太。
二小姐林秀葳站在客廳里,正說話,「我們結婚前沒感情,婚後彼此不和諧,現在自願離婚,母親,為什麼不能為我考慮,我的終身幸福就不重要嗎?」
大太太臉色難看,「你離婚了,就能過幸福了,你父親是督軍,我們林家還要不要臉面,張口閉口離婚,說得輕巧,你看你大嫂離婚,也想學她,她離婚了,過得怎麼樣?男人花心,最後不還是要回家,你怎麼說都是高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離婚,名聲還要不要?」
「母親,現在新時代了,已經不是您那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現在男女平等,要求男人對婚姻忠誠,我們在一起生活彼此痛苦,為什麼不能離婚,彼此解脫,尋找幸福。」
「你看有幾個有錢人不是三妻四妾,一夫一妻,那是少數人瞎嚷嚷,我不同意,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五姨太拉林秀葳的衣角,勸道:「二小姐,別聽新派人宣傳,姑爺又沒把人弄到家裡來,高家是體面人家,不管少爺怎麼胡鬧,還是顧忌你的面子,沒納妾,男人在外面保不齊有風流韻事,不帶回來給你添堵,這日子就能過得去,我看高家也算不錯的人家,對二小姐不約束,你說的女性自由,這要換了別的古板人家,每日還要侍候公婆小叔小姑一大家子人,那不是更沒有自由。」
大太太接過話茬,「你五姨娘說得是這個理,知女莫如母,你要是嫁到別人家,不知道要吃多少虧,我們林家跟高家門當戶對,你公婆對你不錯,從來沒你給委屈受,穿金戴銀,錦衣玉食,你整日往外跑,祖秀也沒說什麼,我看祖秀脾氣不錯,待你還要怎樣,難不成娶回家,要男人把你捧上天,在高家離婚的話休要提。」
林秀瓊和林沉畹站在門口,兩人對二姐夫反感,五小姐仗著膽子說:「太太,你就同意我二姐離婚,我二姐夫對自己的太太一點不尊重,為什麼我大哥和大嫂能離婚,我二姐就不能離婚?我大嫂現在一個人過得輕鬆自在…….」
大太太打斷她的話,「一個人輕鬆自在,這輩子女孩家就不要嫁人了,嫁給人家做媳婦,像在家裡當姑娘自由,哪裡還有比高家更好的人家,你女婿他願意玩,就讓他在外面玩好了,玩夠了,自然就念起你的好,回到你身邊。」
林沉畹在這個家裡沒什麼地位,說話也沒分量,同情二姐,實在忍不住,上前一步,「太太,二姐不是有吃有穿就能生活幸福,你看大嫂,現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跟大哥過時,她天天痛苦,現在解脫了,精神狀態也好了,二姐夫當著我們的面帶別的女人玩,一點不把二姐放在眼裡,女人也是人,不能一輩子受男人的氣。」
「好了,都別說了,你們未婚的小姐懂什麼,不說勸你二姐跟你姐夫好好過,都張口閉口跟男人要平等,祖秀他往外跑,心在外頭,你不會好好籠絡他,男人要哄,除非你一輩子不找男人,男人都一樣。」
林秀葳挺直了腰,「母親,我已經有了愛人,黃敏之他不一樣,他尊重我,懂得我,願意一輩子一夫一妻。」
「你如果還認我是你母親,以後離婚的話,不要再提起,你要不想看著我死,你就回高家去,這事別讓你父親知道。」
大太太站起來,怒氣沖沖地朝外走,林秀葳站在她身後,失望地叫了一聲,「母親。」
林沉畹和林秀瓊走到林秀薇身邊,林秀瓊說;「二姐,索性自己離了,像大嫂一樣,跟家裡商量,父親和太太是不會答應的。」
三姨太說:「秀瓊你不懂,這離婚的事,是輕易說的嗎?你父親和太太不同意,要你二姐怎麼辦,難道跟家裡脫離關係嗎?父母都不要了,為了一個男人,讓你父親知道還了得。」
林沉畹知道二姐想離婚可不像大哥和大嫂容易,這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天天吵著平等,社會對男人寬容,大哥剛離婚,把瑾卿接回府,還生了孩子,如果二姐離婚,指不定多少人背後戳她脊梁骨,大太太為了家族名聲,林家的臉面,死活不肯答應的。
林沉畹和林秀瓊扶著二姐去沙發上坐下,二小姐林秀葳堅定地說;「這婚我是離定了。」
二小姐當晚在娘家住下,沒回夫家,她已經打定主意離婚,就不肯再回高家去。
大太太氣得晚飯沒吃,林雲鴻回府,去雲纓屋裡,也沒人敢跟他提二小姐要離婚的事。
林家三姊妹這幾天下午練射擊,回家就去林秀葳沒嫁時住的閨房,陪二姐。
大太太派人找四小姐過去,對林秀暖說:「你勸勸你二姐,離婚的事別再鬧了,趁你父親還不知道,趕緊回婆家去,在娘家住日子多了,婆家哪裡也交代不過去,我是死活不答應她離婚的,跟她說,她這樣鬧下去,就要把我逼死她才甘心。」
四小姐一向軟弱,到林秀葳屋裡,勸說:「二姐,太太不同意,離婚的事以後再說吧!萬一太太氣出個好歹,二姐心裡怎麼過意的去,再說父親不會同意的。」
五小姐支持二姐離婚的,不贊同林秀暖的話,「四姐,二姐只要鐵了心要離婚,父親和太太還能拿二姐怎樣,就算娘家斷了關係,二姐的嫁妝不夠二姐過一輩子嗎?等父親和太太氣消了,時間長了,還是會認女兒的。」
林沉畹知道她二姐離婚比大哥可困難多了,大嫂家已破落,大太太離了這個媳婦,存著想娶個門當戶對的好的進門,林高兩家是政治聯姻,又涉及兩家面子,雙方父母都不能同意。
林家這幾天因為二小姐要離婚的事,鬧得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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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道笙剛走進花都夜總會,靳澤林迎面走過來,「大哥,范先生回來了。」
陳道笙走進一間包房,范叔全從沙發上站起來,「二爺。」
「范先生,你回來了?事情調查得怎麼樣,有眉目了嗎?」
陳道笙走到桌后坐下。
范叔全神情嚴肅,「此事機密,不能泄露出去。」
陳道笙揮手,跟隨他的保鏢出去,守在門外。
范叔全方壓低聲音說:「二爺,我花了重金,買通了上頭的人,終於查出來這個高樹增的底細。」
「這個高樹增是中央政府某局二處派遣到琛州,暗殺林雲鴻督軍的行動組組長,這個人相當厲害,曾幾次出色地完成暗殺任務,前些天林督軍破獲的蔣副官密謀軍隊嘩變差點得手,就是這個高組長領導的,這個特別行動小組有周密的暗殺計劃。」
陳道笙不驚訝,「我早就懷疑這個姓高的,只是沒有確切的情報。」
范叔全說;「此事林督軍方面還沒有得到消息,某局的人對此次的行動嚴格保密,只有幾個高層的人知道,不許向外泄露,我這回如果不是動用了總理的關係,又花了一筆重金,這件事根本查不出來,琛州方面查不出一點線索,因為這個姓高的特別謹慎,如果他不招惹林小姐我們也不可能懷疑到他頭上,這就叫紅顏……」
范叔全戛然打住話頭,瞅瞅陳道笙,禍水兩個字沒敢吐出來。
陳道笙面色一沉。
范叔全又說;「二爺,這事與我們無關,我們不能插手,如果我們插手,得罪了某局二處,犯不上樹敵。」
陳道笙手指敲擊著桌面,「中央政府各派權利爭鬥,只要不危害總理,我們作壁上觀,二處的人要暗殺林督軍…….」
一想到林雲鴻如果死了,林沉畹傷心難過,教他怎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