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9)
「怎麼?不行么?」郭滿梗著脖子看著似乎驚呆了的男人,那雙直勾勾的大眼睛毫不避讓地鎖定了他,裡頭的光彩怎麼都透露著一股躍躍欲試。
沐長風憋半天沒說話,沒出息地紅了臉。
「你,你這丫頭怎地如此,如此……放肆!」對,就是放肆,哪有未出閣的姑娘家張口便向男子討要親吻的?再視規矩為無物的人也沒這般放肆的的行徑,「幸虧這四周沒有旁人。若是有人,看你小丫頭的名聲還要不要唔——」
他話未說完,唇上就撞上來一個軟嫩嫩的東西。
沐長風一雙眼瞬間瞪得老大,就見這滿臉鬼畫符的醜丫頭與他之間鼻息相聞。郭滿的動作有著與她瘦弱的身形不相匹配的乾脆利落,她直接貼上來,抱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下來。
一股清甜夾雜了葯香的氣息湧入鼻腔,淡淡的,十分清新好聞。沐長風只覺得一股異樣的酥麻在從唇齒之中遊走,霎時間頭皮發麻。
郭滿是整個人撲過去的。如此兇悍的小姑娘,愣是用一個瘦弱的身軀將沐長風這高大健碩的公子哥兒給嚴密密地壓在涼亭的柱子上。沐長風一動不動,懵了,僵硬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他感覺到似乎有一隻香軟的小狗兒在鍥而不捨地舔他的嘴,那股真切的熱情勁兒,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恍惚間,竟然十分甜蜜。
沐長風只覺得臉紅得要燒起來,腦中一片空白。
他自出生長到如今的年歲,從未與那個女子親近過。十七八歲的時候,母親不是沒給他準備過房裡伺候的,他嫌麻煩便全打發了。今日才知,原來姑娘家的嘴兒都是甜的,能甜到人心坎兒里去……
沐公子的呼吸漸漸紊亂,眼睫抖得如風中的落葉,不安又有點兒期待。
郭滿這小姑娘已經變換了姿勢,整個人跨坐在他腰上。沐長風的背抵著柱子的邊兒,因這個小姑娘的放肆行徑而上身向後後仰。如瀑的墨發半披自然地滑落,一小半垂到了欄杆的外邊兒去。朱紅的廣袖與衣裳鋪滿欄杆座兒……
墨發與紅衫,以及沐公子泛著粉的雙頰,憑地生出一股無聲的旖旎艷氣來。
郭滿捧著他的臉啄一下,再啄一下,依依不捨。
沐長風的氣息籠罩在她口鼻之中,說不出是哪一種,但格外的迷人。郭滿肉爪似的手環在沐公子的脖子上,整個人都窩在高大的男人懷裡去。
沐長風迷迷糊糊之中雙手環住了郭滿的腰肢,只覺得自己抱著一團軟得好似沒骨頭的小東西,氣息也跟著漸漸灼熱起來。
……
……直到郭滿親夠了,郭滿才慢吞吞地吐著氣挪開了臉。
即使臉離開了,她的人還跨坐在人家的身上。溫熱的呼吸噴在沐長風的脖頸里,拂在他消瘦的鎖骨上,一下一下的叫人難以抵擋。沐長風只覺得背後的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他有些茫然地睜開眼。
平日里澄澈清明的一雙眸子此時濕漉漉的,像沁滿了湖水。
郭滿垂眸看著他,靠近了看,這廝的臉連一分瑕疵都不曾有。見他眼神似乎有些不滿,一雙黑黝黝的大眼兒彎成了月牙狀:「我發現了哦~」
「……嗯?什麼?」沐長風輕輕喘息。
「你喜歡我。」
喘息的沐長風瞬間僵直,不可置信地看向郭滿:「……??什麼玩意兒??」
「我說,沐長風你喜歡我,哦不對,應該說你心悅我。」郭滿摸著下巴笑眯眯的看他,表情狡黠得像是偷吃了魚的貓兒,很有點賊兮兮的意味。
心突地一跳,接著飛快跳動起來。
他揉了揉肉耳朵:「等等,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遲鈍鈍的思緒漸漸歸攏,沐長風看向志得意滿捧著他臉下定論的郭滿,他整個人都受到了驚嚇。
郭滿眨了眨眼,眉頭皺起來。
她有點被他這態度傷了。倆小細眉倒豎,郭滿雙眼冒火:「沐長風,你心悅於我。」
沐長風:「……狗屁!」
倉促之下,他粗話都爆出來。
沐長風刷地拉開與郭滿的距離,下意識地就想回嘴懟人。簡直好笑,他沐長風這麼多年一直堅定不移地喜歡豐乳肥臀身材高挑的女子,什麼時候好過豆芽菜?!
然而這種話不能跟個小姑娘直說,沐長風甩甩頭,趕緊把到嘴邊兒的話從腦海里甩出去。他今兒個也是見識到了,這世上還當真有這般自我感覺良好的人。沐長風往後仰著脖子,拉開與郭滿的距離,「誰心悅你了?!」
不過說著這話,他沒忍住拔高了嗓音,弄得跟心虛一般。
「你!」郭滿瞪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沐長風,一隻手拍桌子一般拍他胸口,啪啪的,「你的心跳快得彷彿要破胸而出,我都聽見了還狡辯!」
「胡,胡說八道!」他只是頭一回與女子如此親近,太緊張!
「承認吧姓沐的!」郭滿這叫一個火大,聽聽這口是心非的話,承認喜歡她就這麼難么,「你自己聽聽,某人的胸腔里響得跟打雷似的好嗎?」
「還不是被你給弄的?哪有女子像你這般不講究地直接跨坐男子身上?」沐長風實在忍不住回嘴,「本公子不過是普通男子,自然會有些反應!」
話是這麼說,他臉紅得跟猴屁股一般,一對耳尖兒更是紅得都能燒鐵了。
「那你的反應就只是這種么?」
「不然咧?你還想要哪種?」沐長風驚奇了,忽然想到什麼,他瞪著眼針鋒相對道,「你這丫頭腦袋裡裝得是水么?就你頂著這張能鎮宅的臉,本公子沒把你掀下去還叫你給佔了便宜,你就該偷著笑了,還滿嘴胡說些什麼夢話?」
郭滿瞪著眼,差點沒被他這理所當然的話給噎死。
仇視地瞪著他,郭滿想說什麼,又意識到這是古代而眼前這人是世家公子,並非她現代那些能隨便說混賬話的損友。
郭滿瞬間如吞死蒼蠅一般,將到嘴的話又吞下去。
可是吞下去,依舊氣得小胸脯一起一伏,眼神要殺人。
沐長風這時候也似乎意識到,自己嘴一溜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他面上青了白,白了又青。尷尬地拄唇咳了咳,他也不多說,綳著臉就死魚眼地斜看著頂了一張鎮宅臉而不自知的小姑娘,伸手直接一把蓋住她的臉。這話題到此為止,別說話了,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說出什麼把小姑娘羞哭!
作為一個好有點兒良知和羞恥心的人,他努力保存了作為一個人最後的一點兒善良。
所以此時哪怕郭滿如小母雞一般掐著腰,想上天。他沒信口開河也沒人生攻擊,既沒壓著郭滿去湖面照照鏡子看清事實,也沒當面掏出一面鏡子叫她自個兒看她那一臉嚇哭人的五彩斑斕。深吸了一口氣,拎著小姑娘的后脖子,把人又丟回了湖對岸。
猝不及防地,郭滿臨空又在湖面上飛了一道兒,愣愣地回了原位。
「嗯??!!」
「看你年紀小,我今兒讓著你,站著好好反省!」
莫名哽住,憋得一口老血要噴出了的郭滿:「……你讓著我??」
沐長風矜持地點頭。
郭滿仰起了脖子,彷彿殺人一般看向傲氣的不得了的某男人。
沐長風雙手抱胸,斜眼看著郭滿:「好了,算你贏。」他好似施捨一般居高臨下(實際就是居高臨下地俯視)地做出總結,「哭了這半晌想必你也該哭累了,快點回去歇息吧。」
說罷,他腳尖一點又飛回了湖中心,背對著三人站。
郭滿:「……」算你贏個大爺!她正在憋大招,誰要他讓啊!而且他讓了嗎讓了嗎!!
氣死了氣死了,郭滿沒忍住叉著腰,跟暴躁的小獸似的圍著池邊一顆石頭打轉兒。
雙喜/雙葉在池邊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到現在還是懵的。連郭滿的臉已經不能看了這件事都忘了提醒郭滿,兩人傻愣愣地看著自家姑娘轉悠了半天,撿起地上一把石頭。而後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隻彈弓。
一陣不好的預感之後,果然見著她舉起彈弓對準了湖中亭的男人的屁股。眯起了一隻眼,而後就快准狠地將石頭射了過去。
去死吧姓沐的……
「……」
湖面忽然吹過一陣風,就聽那石頭咻地一聲十分精準地打在了廣袖華服的沐公子的臀上。
心神不寧的沐長風正在發獃,否則郭滿這點兒攻擊是打不中他的。冷不丁被個石頭擊中了臀部,突然劇烈的疼痛從底下爬上來,他瞬間就轉過身。雙目如鷹,一眼便看到湖對面氣炸了的小姑娘手裡的彈弓正筆直地對著他。
「你、這、是、在、干、嘛!」他咬牙切齒。
郭滿冷笑:「沒看到么?打你!」
而後,咻咻地往湖中亭射彈弓。
沐長風沒忍住嘴角抽了抽,身子左右避閃,一個沒打中。郭滿哼了一聲,又撿了一把,繼續……其實這件事到這兒,一人退一步就算揭過去了。但沐長風這人當真是個欠揍得要命的痞子。他躲閃也就算了,明知郭滿在氣頭上,一邊多一邊還言語上挑釁。
這般氣人,可不是要鬧個沒完沒了。
兩人就這麼跟兩個三歲小兒似的,隔著一池池水彼此鬧了個上躥下跳。
早已不知道做什麼表情的雙喜雙葉:「……」
……
事後沐長風想起自己做的這蠢事,忍不住捂住了雙眼。
趙煜看他頭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沒忍住幸災樂禍:「真這麼不情願,你便別成親便是。」說著,他斜眼瞥了石桌旁一個俊美得仿若神祗般不染凡塵的玉冠公子,不住地哼笑,「看,那邊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便學我,逍遙自在一個人不好?」
沐長風額頭抵在桌面上,不願跟他說話。
他倒是想啊,一個人確實自在。不過……沐長風憶起就愛跟他對著干,還特別的自命不凡的小姑娘,眼裡有著自己都沒發覺的光彩。
娶妻嘛,也沒有趙煜說得那般不堪:「小姑娘倒也沒那麼惹人厭……」
「嗯?」趙煜一愣,笑了,「看來你對她印象不錯?」
沐長風臉從桌面抬起來,白了他一眼。
一旁神色淡淡的玉冠公子放下杯盞,月牙白的廣袖長袍里一隻仿若被精心雕琢過的手捻著杯沿,斜眼看了沐長風一眼。清淡的嗓音如玉石相擊,自帶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既然不討厭,那還鬧什麼?娶了。」
沐長風抓了一把頭髮:「真娶了?」
「不是已經提過親了?」玉冠公子正是名滿大召的周博雅,他勾唇淺淺一笑,滿室生花,「再差也不會差過我不是?」
沐長風想起周博雅府上的那位,直白地嫌惡擺在了臉上。
「說的也是,」他立即得到了安慰,「與你家的一比,我的小姑娘可有趣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