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7)
既然兩家已結秦晉之好,結親的日子便確實地定下了,就在開年後的初八。
元氏知曉郭滿的狀況,臨走之前特意多提了一句,往後郭滿的親事還請郭老太太多擔待。其實郭家攀上沐家的這門親,便是不用元氏說,郭老太太也不會叫金氏沾手。但因著元氏特意提了一句,郭老太太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操辦。
所以嫁妝這檔事兒,不必郭滿再刻意去郭昌明跟前訴苦。郭老太太想著親事定下來,該籌辦得要早早著手操辦,省的匆忙辦得不妥。她於是拿著林氏留下來的嫁妝單子,親自去大房討要。
金氏被沐家嫌棄,再遭了老太太訓斥,被這一連番的事兒很是給弄了個沒臉。
可即便心中惱恨,卻不敢明目張胆地糊弄老太太。郭老太太掌家多年,平日里睜隻眼閉隻眼她才敢如此猖狂。畢竟若真計較起來,她的那些手段心眼兒到老太太跟前,沒什麼能瞧的。灰頭土臉地將多年吃進嘴裡的東西一一吐出來,金氏心疼得滴血。
然而這些還不算,老太太為了面上好看,有些被她拿去當人情送禮或送去典當,根本追不回來的,也要交出來。郭老太太知道她這些年貪墨的那些事兒,限她兩月,必須贖回來。金氏沒法子,只能大放血地自掏腰包重金追回。
金氏的院子為了這事兒雞飛狗跳,叫郭家旁人很是看了一番熱鬧。
郭滿每日美滋滋地打聽老太太又替她討回了什麼嫁妝,樂得頭髮都長長了一截。
之前被沐長風那廝給削斷的那片頭髮,如今也勉強能束起來。雙喜雙葉每日替她梳發,免不了心裡著急。自家姑娘的頭髮雖說長了不少,但離原先還是差了許多。不知到成親當日,姑娘的頭髮能不能長齊整。
齊整不齊整,郭滿每日不必親自打理,眼不見心不煩,都並未放心上。只是某日突然聽雙喜在她耳邊小聲嘀咕,唉聲嘆氣地擔心頭髮長不好,倒是叫她在意起了髮型這事兒。
郭滿於是對著銅鏡琢磨了幾日,突發奇想,親自整頓。
她一個現代靈魂,腦子裡沒有古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動不得的概念,自然下手十分利落。咔嚓咔嚓地,就剪掉了許多,給自己弄了個公主切。等雙喜雙葉發覺她剪了頭髮,眼淚都嚇出來。只是這時候哭也沒用了,郭滿剪都剪了,接不回去。
為此萎靡了好幾日,而後雙喜雙葉發覺新髮髻由郭滿親手打理,似乎也怪新奇好看的?時日長了,發覺這頭髮遮著臉,越看越適合,於是也坦然接受。
郭家這邊郭滿的日子蒸蒸日上,沐長風卻漸漸有些不得勁。
往常從未有其他念頭的他,自從發覺自己對郭滿起了心思之後。一個月沒見到小丫頭,他竟然分外想念。這種心裡跟貓爪似的感受,沐公子平生第一次嘗到,只覺得稀奇又十分磨人。但如今非年非節的,他也沒什麼好的由頭上郭家去見見她。
沐長風在郭家南邊的院牆外轉悠了幾次,院里總是吵吵鬧鬧的,似乎很不安寧。
幾次轉悠下來,他覺得還是尋個由頭將小丫頭接出來,這般有什麼話也方便說。正巧沐長雪很好奇這叫她阿兄開竅的小嫂子是什麼樣兒,一直想見一見。於是便在沐長風的攛掇下,央著元氏給籌辦一場賞花宴。
元氏聽沐長雪說完,想了想,答應了。
上回的賞花宴辦得不甚滿意,雖說落得是郭家的臉面,沐家其實也惹了話柄。長雪的所作所為雖事出有因,但總的來說太粗暴,也惹人詬病。哪家有客上門,遇事也不會不由分說地將上門賓客趕出去,倒是叫長雪這粗性子,落了個粗蠻的名聲。想著女兒都這麼大了,該造的勢不能少,受損的名聲也該描補描補。
正巧八月也到了,是桂花開的時節,十里飄香。
這桂花雖不如其他花濃艷嬌美,但勝在香氣宜人。賞一賞,也算應個景兒。況沐家在城南外郊有一處桂花別院,別院的後山不僅有桂花林,還有一處溫泉池子,是個遊玩的好去處。元氏想著既然要辦,便辦得周密些熱鬧些,多邀請些人來。
於是元氏稍稍一琢磨,便提議安排一個三日兩夜的行程。
別裝的院子十分廠闊,前院後院,院中景緻也拿得出手。男女分兩撥,正好叫長風也多邀幾個友人遊玩,長風這小子最近頗為萎靡。兒子興緻不高,元氏作為慈愛的母親,自然要做些叫他興緻高的安排。左右別院屋舍多,便是賓客去了城外回不來,留宿也使得,丁點兒不防事兒。
沐長雪就是個愛玩鬧的性子,一聽這話,喜得當場就跳了起來。
抱著元氏的胳膊,她扭著腰就一陣撒嬌歪纏,連連嘴甜地哄元氏。黏膩地沾乎了一會兒,反倒將自己來,不過臨時被兄長指使才張這個口的事兒給拋去了腦後。她想著,既然要去別院三日,自然不能少了她最好的朋友,於是忙不迭地就去周家找周鈺嫻。
可憐提議的沐長風一下午沒出門,就在等沐長雪的準話。
結果他從用罷了午膳等到天黑,也不見有人來。
最後還是元氏看穿了他那點小心思,打發身邊的封嬤嬤來告知他,沐長風這才知道。對著封嬤嬤一雙含笑的眼,他一時很是窘迫。但轉念一想,既然他都給那丫頭下過聘,滿滿除了尚未過門,其實已然算作他的妻子,他見見她又怎麼了?
如此一想,他倒是態度坦然了。
元氏聽完封嬤嬤繪聲繪色的彙報,噗嗤一聲笑出來。
沐家人行事十分利落,說辦立即就辦了。從準備茶品到安排下人,以及準備客房,發放請帖,不過幾日的光景便全部準備妥當,利索得叫人咋舌。
……
遞到郭家的請帖,是直接由門房遞到老太太手上的。
金氏想著沐家既然定下了郭滿,定會尋機會抬舉郭滿。按照沐家的行事規矩,要請也自不會只邀請郭滿一個,郭家姐妹只要跟著郭滿一起,沐家也不會說什麼。所以她一直在等著沐家的動作。
如今一聽有沐家請帖,自然就猜到了元氏的打算。她心急如焚,想瞧一瞧請帖上寫了什麼,好提前作準備。奈何老太太因為嫁妝的事兒,這段時日看她不順眼。看過了便喚了身邊伺候的,徑自將請帖送去了聽瀾軒,根本不叫她沾手。
不過金氏能爬到這個位置,就從未將臉皮放在心上。老太太不准她打聽,她便來郭滿這兒問。
果然郭滿才拿到請帖,郭嫣便像聞到血味的蒼蠅似的就追了過來。
她扶著丫鬟的胳膊,趾高氣昂地踏入聽瀾軒。昂著下巴叫郭滿將請帖拿出來給她瞧。
郭滿當場就樂了:「又不是寫給你的,作甚給你瞧?」
「既是寫給郭家的請帖,姐妹們自然都能瞧。」郭嫣這一個多月被金氏教導,人瞧著倒是沉著了,行事似乎也有章法了許多。許是金氏許諾了她什麼,她對郭滿的態度詭異的和緩,「郭滿你識相點兒拿出來,別弄得臉上難看。」
「誰說這是給郭家的?」郭滿直接打開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了便合起來塞進了衣袖裡,根本懶得理會她,「這是只寫給我的。」
「你!」郭嫣柳眉一豎,當即就要怒了,「本姑娘叫你拿出來!」
「我再說一遍,這只是我的請帖。」郭滿被她理直氣壯的口氣給弄得無語了。眉頭一皺,當即就將不耐煩擺在了臉上,「既然三姐姐覺得我這破院子有損你的高貴,我也不多留你坐了。小妹身子柔弱,累了,三姐姐請回吧。」
郭嫣怒了,上前一步:「上面寫了什麼?要去哪裡做客?沐家嗎?」
郭滿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郭嫣一看她這態度,心裡火氣蹭蹭往上冒。郭嫣這人脾氣從來剋制不住,一怒起來伸手就要去抓郭滿,厲聲呵道:「我再問你話,上面寫什麼了!」
郭滿冷不丁被她拽得一踉蹌,氣著了:「與你無關。」
雙喜將一看這架勢,立即去幫郭滿。
郭滿被郭嫣弄火了,掏出請帖就塞進雙喜手裡。雙喜接過去塞懷裡,轉頭進內室。
郭嫣一看這對賤人主僕的舉動徹底被惹毛了。她耐著性子等郭沐兩家親事定下來,耐著性子看她娘將所有好東西都吐出來給做嫁妝。今日屈尊降貴來這破院子,沒動手已經是她給郭滿臉了。可她好好說話,郭滿居然給臉不要臉?
見郭滿居然不識抬舉,郭嫣立即就壓不住脾氣,命身邊下人直接上手去搶。
雙葉不在,郭滿本來不想跟這智障糾纏,畢竟自己很脆,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就很傷。但她到底還是低估了金氏母女的臉皮,沒料到郭嫣真能豁出去臉面不要,明知道沐家有什麼事兒不可能邀請她,還敢上手來搶,一時間都有些傻眼。
這一動手,郭滿這邊立即就勢單力孤起來。
因著上回在郭滿身上狠狠吃過一虧,郭嫣這回帶來的下人比上回多了一倍。四個丫頭湧上去一個上前攔住了郭滿,剩下三個去拉扯雙喜。雙喜被圍在了中間,立即就廝打了起來。雖說雙喜力氣大,但三對一,她便是再能幹也自然是吃虧。
幾個丫鬟為了各自的主子瘋子般拉扯了好一會兒,雙喜的衣裳頭髮全都被抓爛了。上衣都被扯到了腰,終究是不敵,不僅塞懷裡的請帖被搜了去,臉還被人趁機打了幾巴掌。
郭滿被丫頭死死抓著看著雙喜被欺辱,難得氣紅了臉。
只是她身子實在孱弱,根本掙脫不了,氣的要命。
而一旁郭嫣已經拿到想要的。就見郭嫣打開,請帖上鐵畫銀鉤,龍飛鳳舞的字體將男子的飛揚之氣宣洩的淋漓盡致。郭嫣捧著請帖,須臾紅了臉:這,這是沐公子的字?當真是……捧著臉羞了會兒,她方看清了內容,果然沐家又籌辦了宴會。
想著三日後要去沐家別院待上三日兩夜,郭嫣喜不自禁。
她仔細地將請帖合起,塞進自己的衣袖。回頭見素來笑眯眯的郭滿,難得將嫌惡與怒氣擺上臉,冷冷哼了一聲,領著人轉身就走。
雙喜捂著火辣辣的臉小跑到郭滿身邊,氣得直哭。
「怎麼辦啊姑娘?咱們請帖被拿走了。」請帖上只含糊地說了郭滿,但也沒完全限定了只有郭滿,就是三姑娘拿著請帖去也是使得的……
郭滿也氣到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莫慌。」
她垂頭揉了揉胳膊,將衣袖擼起來,果然纖細的胳膊上有幾道青紫的指甲印。方才那丫鬟,趁機掐她!
雙喜一看郭滿的胳膊,眼睛都充血了,「那些個賤人,她們竟然敢!!」
「先別管了,」郭滿放下衣袖,本來她對這些宴會的興趣並沒有多大,但如今非去不可!「你去研磨,我這就寫一封信,待會兒叫小雙子送去給子兮。」
雙喜抹了一把臉,立即反應過來。
郭滿立即寫了一封信,雙喜立即去找了小雙子。郭滿弄了些胭脂羅黛,將胳膊塗抹的更觸目驚心,轉頭就帶著這一身傷,去松鶴院告狀。
老娘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