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秘聞
隨著黑影從卧房內走出時,顏素問看見了站在院子里的江璃。江璃執著一把劍,正好對住合影的脖頸:「夫人,你沒事兒吧?」
「沒事,讓你的人把他帶下去吧,順便查查這相府的暗衛里,還有多少是身不由己的。告訴他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想要救家人,就得與夫人我合作。當然,他們若是信不過我,信不過相爺,也不打緊,只要將來在地府跟家人想見時,不後悔就行了。就這吧,我心情煩躁,自個兒在院子里坐坐。」
「夫人還在坐月,受不得寒氣。」
「我知道,就坐一會兒,透口氣,就回房去了。」
「夫人小心。」江璃深看了顏素問一眼,目光又在院中那石桌上停留了片刻之後,才押著黑衣人往院子外頭去了。
機關,就在石桌下面。江璃臨走時的那一眼,讓顏素問萌生出了一種新的想法,只是,這種想法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用力按下機關,卻發現密道入口處並不在石桌附近,而在一株很是不起眼的她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的樹下,踩著台階一路上下,發現密道里全是長明燈,只是密道很長,比她之前下過的所有密道都要長。穿過長長的密道,待出來時,發現是相府的後門,密道出口同樣設置在一個平時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
在距離密道出口不遠的地方,有一輛馬車,馬車上懸挂著一盞琉璃燈,燈下坐著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車夫。顏素問想了想,走到馬車跟前,抬腳上了馬車。車夫並未開口詢問,而是駕著馬車穿過城池,到了另外一處院子跟前。
從馬車上下來,顏素問見到了了了書局的掌柜應寒石。
「應掌柜?」
「顧夫人。」應寒石低身拱手,似對於顏素問的出現一點兒都不意外。
「我當真沒有想到,那個幕後之人,竟會是應掌柜你。」
「幕後之人?」應寒石笑了:「夫人怕是誤會了什麼?寒石並非什麼幕後之人。之所以以那人家眷做威脅,迫使夫人來到此處與應某想見,著實是情非得已。」
「應掌柜似算準了我會來。」
「夫人是什麼人?相府又是什麼地方。一個小小的暗衛,如何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夫人帶來此處。應某的這輛馬車,會在五更天時,準時返回。要嘛,這馬車上空無一人。要嘛,來的就是夫人。」
「應掌柜去過相府嗎?」
「去是去過的,可倘若夫人問的是密道之事,寒石可以如實告訴夫人,那密道,寒石知曉,顧兄卻未必知曉。夫人一定很好奇,我應寒石一個開書局的,是如何知道相府地下有密道的。很簡單,因為那個府邸,曾是我自己的家。」
「應掌柜的家?」
「或者應該說是和惠公主與其駙馬爺應寒石的家。」
「和惠公主?你的意思是……你是公主府那個失蹤多年的駙馬爺。」顏素問又給驚著了。
「失蹤?」應寒石背著手笑了:「對,是失蹤,只是這個失蹤,是旁人眼裡的,不是我自己的。」
「旁人眼裡的?所以你是——」
「我是被公主府的人給趕出來的,或者再準確一點兒,我是被打出來的,九死一生的那種。或許是老天爺看我命賤,不肯收我,竟讓我又活了下來。害怕被公主府的人知道我還沒死,我只能隱姓埋名藏在那個小小的書局裡。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懷疑,曾經住在公主府的那段日子,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夢,一個既殘忍,又美好的夢。」
「原來你就是那個害死和惠公主的人。」
「害死和惠的不是我!」應寒石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抱歉,聲音大了些。」
「他們說,和惠公主是下嫁於你的。可成親之後,你不知珍惜,處處冷待公主。公主就是因為受不了你的冷待,受不了你的花心,受不了你的處處留情,這才抑鬱成疾,命歸黃泉的。」
「夫人知道公主府是什麼樣子的嗎?夫人知道,公主是什麼樣子,駙馬又是什麼樣子的嗎?」應寒石看著她,嘴角微挑,儘是辛酸:「我是宣侯爺的府邸遇見公主的。那年,是小侯爺的誕辰,侯府宴請了許多人,我當時從戎,算是個副將,是跟著我們家將軍一起去侯府送賀禮的。和惠公主,就像民間百姓們所傳言的那樣,美麗大方,溫柔細緻,總之是個叫人一看,就會忍不住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那種極致美好的女子。她是出身高貴的公主,我卻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副將,我從未想過能夠得到公主的垂青。
可老天爺撮合人與人之間的姻緣時,就是那麼的隨意。我竟然不顧自己出身卑微,就那麼喜歡上了公主。公主她也沒有因為我的出身卑微就嫌棄我,她也喜歡上了我。那年,我十七歲,在軍營里待了三年。公主十四歲,且這十四年都是在深宮內苑裡度過的。我從未奢想過,有朝一日能娶公主為妻,是公主極力在先皇面前爭取的。公主對我用情至深,我如何會不珍惜,又如何捨得去做那些傷害公主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外面所傳的那些都是謠言。」
「是!」應寒石閉了下眼睛。
「夫人可知,和惠公主並非皇上親妹。」
「雖不是一個母妃生的,也應該算是親妹妹吧。」
「不,不是的,和惠公主的父親只是先皇身邊一個普通的侍衛,母親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公主的生父因為救皇上而被刺客亂刀砍死,公主的生母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以頭撞牆,追隨丈夫而去,而當時的和惠公主尚在襁褓之中,甚是可憐。先皇不忍,就將公主帶回宮裡,讓一個從未生養過,但脾氣和善的后妃將其收留,並且撫育長大。這件事,只有宮裡的人才知道。
不管是那個后妃,還是先皇,對和惠公主都是不錯的,只可惜,公主身邊那些個奴才卻一個個都是仗勢欺人的,尤其是公主的乳娘,因為知道公主的身世,又仗著自己是公主的乳娘,對公主的生活頗多干涉。
乳娘說皇室禮儀要求公主端莊有度,所以公主與駙馬,也就是我不能隨意想見。夫人能想象的出嗎?我與公主只在成親當晚見了一面,天不亮就被乳娘從新房裡趕出,再見面,已是三個月之後。
她是公主,我是駙馬,我們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可夫婦兩個想要見面,得經由乳娘同意。我倒是不在意那個乳娘,可公主心善,處處顧及著這個乳娘的感受,我不忍她左右為難,也只得忍耐。」
「太過分了!」顏素問忍不住罵道。
「府里的那個密道就是我在閑逛的時候發現的。自發現那個密道之後,我便時常經由密道去到公主院兒里,私下偷偷跟公主見面。為了麻痹公主的乳娘,不讓她發現我與公主偷偷見面的事實,我就想了一個辦法,讓公主故意當著乳娘的面發脾氣,說從丫鬟口中得知我經常出去尋花問柳是個不正經的。其實,每次出府,我的馬車都拐到了剛剛接夫人的那個地方,然後經由密道回到府里。可千小心,萬小心,還是被公主的乳娘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你們一個公主,一個駙馬,難不成還怕了她一個乳娘。」
「乳娘乳娘,那是帶著一個娘字的。公主自小就是由她照看的,骨子裡也會怕她一些。那個時候,公主已經懷有身孕,可乳娘卻偷偷讓御醫配置了墮胎藥,說是給府中我養的那些個小妾吃的。可事實上,公主府里壓根兒沒有小妾,而那個時候,我也從未與公主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發生過親密關係,我眼裡,心裡裝著的就只有公主。可乳娘根本不管這些,她生氣,她惱怒,她憎恨公主不聽她的安排,憎恨我們私下偷偷見面,她逼著公主喝下墮胎藥,逼著公主打掉了我們的孩子。那天晚上,公主哭得嘶聲裂肺,隔著窗子,我聽見她在哀求乳娘,說以後都會聽乳娘的話,並且再三懇求乳娘,讓她留下我們的孩子。我想要衝進去救她,卻被公主府那些該死的侍從們給綁的緊緊的。
那個時候,當時的小王爺,現如今的皇上正好過府來看他的姐姐,我懇求他,懇求他幫我救一救公主,他卻說這是我們的家事,說自己不便干涉。事發之後,他又以這是皇室秘聞,不便外泄為由,封了所有人的口。外面都傳,說公主是因為我的冷待,鬱鬱而終,可事實上,公主她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乳娘強迫著讓她喝下了墮胎藥,她身心受損,一病不起,又經不住乳娘的日日斥責,加上覺得愧對於我,這才香消玉殞的。公主死後,我想過到先皇跟前稟明一切,卻被乳娘搶先一步,惡人先告狀。先皇不辨是非,叫人將我痛打一頓,丟回了公主府。再往後,就是我死裡逃生,變成現如今了了書局掌柜的故事了。」
「這乳娘當真該死!」
「她已經死了,而且死的比公主還要慘。」應寒石眼眸低沉,充斥著一股陰森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