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不道歉

眾人都沒有想到顧明珠能大打出手，因為一個丫鬟，打了顧鳶兒。

一下子氣氛寂靜下來，眾人看著顧明珠。

顧鳶兒更是氣得滿臉通紅，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表示著她剛剛挨了一巴掌。「你……你……」顧鳶兒氣得顫抖，「你竟敢打我！」

「小姐！」

佩蘭惶恐，生怕顧明珠因此背負罪名，她嚇得面色慘白，不敢吱聲。

顧明珠神色淡然看著顧鳶兒，一點退卻都沒有。自從到了京城以來，她從未鬧出過什麼大事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表現出淡定的樣子，讓別人認為她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顧二小姐這有些過分了。」

穆思雪站出來，冷聲說道：「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人，是不對的。」她義正言辭，讓自己處於正義的一面，她的話語一出，頓時有許多人附和。「顧二小姐還是先給鳶兒小姐道歉吧，要不然這件事情是不會罷休的。」

顧明珠沒有任何錶示，沉黑的眼，看著穆思雪，誰都不會知道她平靜的目光之下到底隱藏著什麼。

「是她先打了我的丫鬟。」

顧明珠開口，這種語氣像是刁蠻任性的姑娘家一樣。

這個時候氣氛嚴肅，不對勁起來，對面的畫舫中似乎也聽說了風聲，經過商討之後，準備橫跨過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若真出了什麼，也能幫襯一下。

顧明珠看到珠簾有些晃動，知道對面的人走過來，而且其中肯定有顧生在場。她的眸子微微垂下，氣勢頓時萎縮下來，露出憔悴可憐的樣子，說道：「佩蘭只不過是為我辯解了兩句，看不得我被人污衊，沒想到……還會被人打。」

「我從江南千里迢迢的過來，還不懂得這裡的規矩，但我絕不會做出那種卑鄙無恥的事情，天地可鑒！若是懷疑我，那麼可找青觀坊的人對峙。」

顧生走出來就看到這一幕，顧明珠獨自背脊挺直，明明看起來柔弱不堪，不過卻是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發生什麼了？」

他皺緊眉頭，走過去，看向顧明珠問道。

「大哥……」顧鳶兒看到顧生，隨即拉扯著他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說道：「她打我，打了我一巴掌，到現在臉還是生疼的呢！」顧鳶兒白皙圓潤的臉上，紅腫的樣子，明顯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顧生的眉頭一皺，眼中露出冰冷之色。

「顧明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何要打鳶兒？」

顧生一下子語氣冰冷，看著顧明珠，都要生生的把她扒下一層皮。

平時在家裡不管顧鳶兒多麼驕縱，都沒有人捨得打她，而且在顧生心裡顧鳶兒是親妹妹，是要愛護的人，因此顧鳶兒受傷，簡直是在他怒火中潑了一桶油。

「我……」

「鳶兒是不是你下手打的？」顧生責問。

他根本沒有過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心中想著的是顧鳶兒被打了，僅此而已。

顧明珠明明心裡都有準備了，知道顧生是向著顧鳶兒的，不過看到他的冰冷態度，她的心裡還是抽痛了一下。為什麼……為什麼顧生這一碗水不能端平呢，明明她才是他的妹妹。

顧明珠咬了咬下唇，最後悶聲回答，「是。」

「顧明珠，縱使你是從江南來的，還不懂得京城的規矩，不過這件事情做的太過分了，趕緊給鳶兒道歉！」

顧鳶兒心中舒暢，她知道大哥一定會站在她一邊，此時看到顧明珠蔫了的樣子，她就覺得暗爽。

「大哥……算了。」

顧鳶兒表面上還是得做足功夫，她搖了搖頭，說道：「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一時氣惱而已，若是不想道歉就算了，大不了以後鳶兒就不胡亂說話了。」

顧鳶兒這麼一說，倒是顯得她更加委屈起來，顧生當然不會罷休。

「還不快道歉？」

顧明珠獨自一人弱不禁風，現在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的好戲，想要看她當眾道歉。

不過她不能。

若是她道歉了，就等同於認了盜竊詩句的罪名，如此一來與前世根本沒有什麼改變。

「且慢。」這個時候另一道聲音響起，有道身影站在顧明珠的身旁，淡聲說道：「還是讓顧小姐說明到底發生了何事再做決定如何，現在我們還判定不出來誰對誰錯。」

「難不成顧少爺這是在偏袒自己的妹妹嗎？不過你不要忘了，顧明珠也是你的妹妹！」

顧明珠聽著聲音，身影一僵。

宋鏡時……

宋鏡時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會為了她說話？

顧明珠轉過臉，抬眼看去，在這個角度正巧看到宋鏡時站在她的身側，兩個人相近。宋鏡時此時看過來，兩個人的目光相撞。

宋鏡時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看著這雙眼睛，他一下子想起當日在賭坊見到的人，與這雙清澈的眼睛如出一轍！而且他打量了一番，覺得兩個人的個頭也是尤為相似。難不成……他的目光負責，有了冰冷之色，難不成當日的人是顧明珠？

顧明珠被宋鏡時緊緊盯著，她的心裡有些緊張，迅速移開目光。

宋鏡時不可能看出來的。

當時她的裝扮，就連最親密的人看了都看不出來，難不成……她易容的手藝退步了？顧明珠的眼中也是有了複雜糾結之色。

他們現在心中各懷鬼胎，都紛紛猜測，一時之間寂靜無聲。顧明珠微微垂下眸子的樣子，更是令人一番憐惜。她本就是給眾人的心中留下驚艷的印象，如今看去，更是亭亭玉立，柔弱的樣子，恨不得抱在懷裡寵著她。

顧生皺了皺眉，現在眾人都等著他發話，他只能順著宋鏡時的話說下去，要不然眾人也不會服氣。

「鳶兒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

顧鳶兒將事情說了一番，順帶著添油加醋，把沒有的事情說的跟親眼見到一樣。她的內心還深信著，顧明珠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根本不懂這些風雅之事，因此顧老夫人也不待見她。她能寫出這麼讓人驚嘆的詩句，絕對是作弊的！

顧生聽了眼中的鄙夷之色更加濃重起來。

若是以前在他心裡顧明珠是個無痛關癢的人，但是自從聽到她將別人寫的詩句高價買過來用，他的心裡一下子有了鄙夷。他平時最愛風花雪月的事情，對才苛求到了極致，誰都不能褻瀆這麼文藝的事情，如今顧明珠用銅臭污染這麼神聖的事情，他當然會惱怒。

「顧明珠，你可認了？」

「念你不懂這裡的規矩，若是真心悔過，我們自然能當沒發生過這件事！」顧生說道，聽起來是為了顧明珠著想，其實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去。若她真的認了，那麼會再也抬不起頭來。

「兄長。」顧明珠淡然打斷顧生的話語，抬起眼，眼神清明，「我沒有做過的事情，自然不會認。」

「頑固！」

冰冷的一句話，直接把顧明珠打入地獄。

顧生從未相信過她，他寧願聽信別人的一言，也不願意看事情的真相。

「就算怎麼逼迫我，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就不會相認，難不成你還要咄咄逼人，直接來個屈打成招不成？」顧明珠心如死灰，一次次的傷心和絕望，似乎她的心已經平靜不下來了。在絕望中她竟然笑了出來，語氣中帶著笑意，像是在譏諷著眾人。

她看著顧生，眼中朦朧，但生生的把淚意忍住。

「顧明珠！」

「大哥……算了……」顧鳶兒拉扯著顧生的袖子，「都是鳶兒的不對，鳶兒不該當面揭穿，讓姐姐丟了面子。」

「你沒有做錯，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因為是親人就包庇。」

穆思雪開口，聲音清冷，她的面容姣美，此時義正言辭的說出來，更是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穆思雪可是京城的第一美人，況且還是才女，眾人對她是有些敬佩的。

「真是可笑。」

顧明珠冷哼了一聲，「既然所謂的遊船會都是這麼迂腐的人！我寧願以後再也不參與！」

說完她轉身走了兩步，隨意拿起一支毛筆，有些惱怒當中的她，落筆用足了力道，狂野的瀟洒的筆畫落下。

寫完之後，也不顧眾人的目光，直接跳到另一個畫舫上。

佩蘭緊接著跟上，等到佩蘭也乘上畫舫，她直接給船夫扔了一個玉珠子，說道：「開船，回岸！」

風吹動，宣紙發出聲響。

顧生鬼使神差的視線落在宣紙上面，那是無比瀟洒利落的字跡，沒有足年的練習，是寫不出這樣的字的，字裡面含著蘊意。

「我本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他的聲音落下，眾人一片啞然，這詩句里已經表達出了一切，讓人慷慨。多麼剛烈的一個人，而且……也是多麼巧妙的一個女子。

宋鏡時的面色一變，霍然轉身，看著剛剛開去的船隻，距離還算較近，他用了力道狠狠地一躍，哐當一聲落在畫舫上，身形趔趄，差點沒有栽倒到江河中。

「顧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