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顧長雪請罪

顧家出了一樁大事。

但同時整件事情被封鎖住，不讓外界的人知道。

顧生和顧長雪回來的事情，事關重大，特別是顧長雪，在外人看來她曾經嫁給了三皇子，並且不知為何離奇去世，還辦了喪事。如今突然回來，若是讓外人得知，可能要一個欺君之罪落下來，他們整個顧家都得一起遭殃。

他們二人回來最為欣喜的就是安姨娘，但同時安姨娘深深擔憂，他們二人日後該怎麼生活下去，難不成要一直躲躲藏藏的？

他們二人可以忍受，但是孩子呢，顧彤還年幼，日後要怎麼跟她解釋。

這一日安姨娘把他們二人喊過來，語重心長的道：「你們二人的心意，顧家心領了，不過你們還是要為了以後著想……」

「娘。」顧長雪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他們在來京城之前都顧慮過，他們是心甘情願回到顧家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承受住。

「我們哪裡都不會去，顧家就是我們的家。」

「可……」安姨娘心裡難受，他們二人明明能擁有更好的生活，卻偏偏要跳這個火坑。

就在這個時候，跟隨在顧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前來，敲了敲房門，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

「大少爺，大小姐，老夫人有請。」

顧生和顧長雪對望了一眼，不知道顧老夫人找他們前去是什麼事情。

在嬤嬤的帶領下，兩人走入了清心院。

老夫人被丫鬟攙扶著起了身，看到二人前來，點了點頭，「坐下吧。」

顧生走過去坐下，同時緊緊地握住顧長雪的手，沒有鬆開，兩人的手緊緊相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輕易放手。

早在離開顧家時，他們就已經承諾，這輩子沒有什麼能再把他們分開。

忍了數年，已經夠了。

越是忍耐，心中的情就越來越重，到最後抑制不住。

老夫人看了二人一眼，也沒多說什麼，若是以往執拗的性子，肯定會呵斥二人傷風敗類不成體統。兩人在顧家一起長大，身為兄妹竟然還能產生感情，最後竟敢私自出逃。

「……」

老夫人思緒萬千，最後嘆了口氣。

「老夫人……」嬤嬤擔憂的道，生怕老夫人氣急之下，再次發病。

過了許久，老夫人才幽幽開口，「喊你們前來不是為了別的事，顧生的身世，你們都應該知曉了，顧生不是我們顧家的人……而是從旁支中領養過來的一個孩子。」

這件事情顧家上下全部知曉，所以顧生吃了不少苦頭，所有人都把他當外人，沒有將他真正視為顧家的大少爺。

顧生沉默不語。

顧長雪則是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怕他心裡受傷。

「今日，我要把你真正的名字還給你，讓你回歸你原本的身份。」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她不知道這樣做決定是不是正確的，顧生不再是顧家的人，就沒了對顧家的責任。到時候他是走是留，都由他的選擇。

「……顧生……」顧長雪喃喃，下意識緊緊握住他的手。

顧生沉默，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你的本名叫顧念生，被帶到顧家之後才改的名字，去掉一個念字，名為顧生。」老夫人悠悠開口，追憶往事，大房成婚了數年都沒有孩子，但又不願再娶，所以只要從旁支當中領了一個孩子過來，當成自己親生孩子一樣培養。

「顧念生……」顧生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身世的事情。

他在顧家雖然暗中受排擠，但大房從未虧待過他，教他讀書，騎射，他想要的一切都給了他。

「從今日起，你的名字將會從族譜去除掉，不再是我們顧家人！」

「老夫人……」嬤嬤皺眉，擔憂開口。

老夫人擺了擺手，執意繼續道：「那你就可以迎娶長雪為妻，不用再看世人的臉色了……你們二人……出去過好日子去吧。」說著老夫人咳嗽兩聲，幾年的時間變得蒼老許多，臉色憔悴。

顧長雪動容，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夫人之前從未對他們如此和顏悅色過。

她本以為老夫人會不待見他們二人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卻給了他們最好的結局，讓顧生回歸原本身份，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她了。

「好了，事情都已經說完了，你們兩個可以退下了。」

「老夫人……」

「行了行了。」老夫人神色顯得疲憊。

顧生久久的看著老夫人，開口道：「老夫人，顧家對我的養育之恩，我絕不會忘記！今日即便不再是顧家人，也會為顧家盡心儘力。」

顧生認真的道，神色凝重，說出的話像是誓言。

老夫人欣慰的點了點頭，勉強勾勒起笑容，看樣子她的決定是對的，顧生不是什麼薄情寡義的人，別人若是待他好，他就會以十倍百倍的回報。

「顧家……日後就靠你們了。」老夫人滄桑的道。

顧生和顧長雪從清心院走出來，到現在都不敢置信在裡面發生的事。老夫人竟然會提出如此建議，他們誰都沒有想到。

二人回到院子，把此事告訴安姨娘。

安姨娘差點沒有落淚，「好好，這樣就好啊！你們二人終於能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過去的幾年裡，他們雖然愛慕對方，卻只能深深地隱藏，只能以兄妹來自稱。現在終於不會有人再對他們指指點點了！

「這下子終於能落下心中的石頭了！」

「是啊。」

顧長雪點了點頭，但又是想起什麼，眉頭微微皺起，臉色難看。

「我們……還要去見一個人，還要向她祈求原諒。」

「誰？」安姨娘問道。

顧長雪看向顧生，兩人神色相同，一臉凝重。最後才定了定心神，道：「顧明珠。」

喬府。

顧明珠正與喬子期商討未來的事情，喬子期進入官場的起因，最大原因還是因為她。而如今她已經脫離了兇險，生活塵埃落定下來，喬子期不用再辛辛苦苦再官場上打拚。

況且喬府就他一個少爺，若他不繼承喬家，日後的喬家要傳給誰。

他們二人正因為此事探討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青竹走過來，神色匆匆，好像有慌張的事情。

「小姐……」

「怎麼了？」顧明珠看過去。

青竹頓了頓，道：「有人找上門了，要見小姐你。」

若是其他人青竹不會這麼慌亂，來尋找她的人，定然是熟人。

顧明珠的眸子一沉。

沒過一會兒，來人被迎進府，顧明珠坐在廳堂里喝著茶，抬眼望去，就看到了顧生和顧長雪二人。

「是你們？」她的眼中閃過詫異，沒想到顧生和顧長雪還能回到京城，他們二人膽敢欺騙三皇子，不顧一切的出逃，甚至是用了手段，把她迷暈塞入花轎里。

既然付出了代價離去，那麼就不該這麼輕易回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顧明珠。」

「二妹妹。」

顧長雪糾結，袖子下暗暗揉捏著手指，不知從何開口。因為他們的一己私慾，就暗害了一個無辜的人，雖然知道顧明珠安然從三皇子府邸離開，沒有毀了名聲，但……心裡還是過意不去。

「二妹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顧長雪深深道歉。

「不，整件事情因我而起，全都是我謀划的，雪兒她什麼都不知道！」顧生走過去，擋在顧長雪面前，看向她。

「你若是怨恨，就怨恨我好了，這件事情與雪兒無關。」

顧明珠看著二人，一個個爭搶著要向她認罪。

她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先不論，你們過得如何？」

顧明珠坦然，一點都沒有氣惱的樣子，他們想象過，顧明珠應該對他們恨之入骨，畢竟誰都接受不了背叛，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補償，沒想到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過去。

「我們……」

他們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顧生先反應過來，道：「我們過得很好。」

一些時日不見，顧明珠顯得更亭亭而立，眉目間的憂愁消散，如今的她才是真正的光彩動人，不像以前那麼陰霾，看樣子她過得也很好，沒有不如意。

「多虧了有你相助，我們二人才能安然逃離，並且沒讓三皇子追查我們……」

以三皇子的性子，不論天涯海角必定會找到他們，但不知為何過了許久的日子都沒聽到三皇子要找他們的風聲，顧家也安然無恙，沒有出事。這一切都是有顧明珠的原因，肯定是她暗中使了什麼法子，才讓三皇子放棄追找他們。

顧明珠回憶過去，她其實也並沒有做什麼，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全都是緣分而已。

她代替顧長雪嫁過去時，三皇子碰巧認出她才是當年的女子，察覺到自己找錯了人，所以自然而然的放過顧長雪了。

「娘親……」

這個時候粉雕玉琢的孩童走過來，拉扯著顧長雪的衣袖，「娘親，彤彤餓了。」

「這……」顧長雪聽了有些為難，到了他人的府邸，也沒有辦法找來一些小食。

顧明珠看到顧彤不禁一愣，想起來他們二人私奔了這麼久，生了孩子也是有可能的。

她擺了擺手，頓時有人走進來，「給準備一些小糕點，對了，舒安現在在何處，給他也送去一些。」

「是，小姐。」丫鬟應了一聲，退下去。

沒過一會兒，丫鬟端著糕點走過來，旁邊跟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孩童，正是宋舒安。

顧彤看著宋舒安，一眼不眨的看著他。

「小哥哥……」

「他是？」顧長雪注意到孩子，下意識看向顧明珠，顧明珠招了招手，宋舒安便跑了過來。顧明珠摸了摸他的頭，道：「是顧鳶兒的孩子。」

「顧鳶兒？」顧長雪驚訝，沒想到顧鳶兒的孩子會在這裡，「她不是嫁給了宋府的少爺，為何孩子會在這裡？」

「……」顧明珠沉下眸子，靜靜的道：「他們都死了。」

這一世，陰差陽錯，不知道是因為她的介入，還是因果循環。顧鳶兒和宋鏡時都死去，只剩下這麼一個孩子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這……」顧長雪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們離開京城的日子，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顧長雪和宋府少爺都年紀輕輕，為何突然會死去。

顧明珠不願意多說，她也就沒有多問。

顧明珠把糕點盤子遞給宋舒安，說道：「帶著小妹妹到一旁去吃好不好？」

「好啊。」

宋舒安乖巧的點頭，雖然年幼，不過很聽顧明珠的話。

宋舒安帶著顧彤離開，顧彤看到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也尤為欣喜，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廳堂里，沒了喧鬧，變得寂靜下來。

顧長雪看著顧明珠，有些話語欲言又止，很難開口。過了許久，才終於開口，「二妹妹，你難道就不怨恨我們嗎？我們做了這麼多錯事，還妄圖害你……」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顧明珠神色淡然，看向遠處。

「這一切都是天定，如今我過得很好，喬家歡樂，我最重視的人也沒有受到傷害……還有……」想起裴琅，她不禁微微一笑，笑容溫柔，「我已經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是嗎。」

顧長雪看著顧明珠的神色，好像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此刻她們二人的感受都是一樣的，有在乎珍重的人，也有幸福美滿的生活，這樣就足夠了，還有什麼可貪圖的呢。

「這樣就好，只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她鬆了一口氣，若顧明珠過得不好，他們恐怕會心裡難安，日後也不能安穩生活。

「反倒是你們二人，日後該怎麼辦？顧家應該不會輕易接納你們。」顧明珠想起顧家的老夫人，頓時開口。

顧長雪把老夫人的決定道了出來，顧明珠聽了點了點頭，「這樣倒好，你們二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前世一對鴛鴦生生分離，顧長雪鬱鬱而終，顧生一輩子未娶，心中總是念著一個人。

這一世，雖然有悲劇，但同時也有圓滿的結局。

顧長雪揉捏著手帕，笑了笑，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和顧生放棄一切，逃離顧家。同時這也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我忍了一輩子，怨恨了一輩子，但最後能與顧生走到一起，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她轉過臉，看向顧生。

兩人相視一笑，情意濃濃。

「所以，你要是有認定的人，就千萬不要鬆手，不管發生什麼，即便是自私點，都要緊緊的抓住他，不要放走。若是錯過了，悔的就是一輩子。」

顧長雪的話像是感嘆，也像是忠告。

顧明珠聽了帶你了點頭，「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放手。」

夜幕垂下。

顧生和顧長雪留在喬府用了晚膳才走，離開的時候顧彤和宋舒安依依不捨的分別，經過一整天，他們完完全全成為了好友。

顧長雪答應顧彤，會帶她經常過來玩，她才點了點頭，答應離開。

三人乘上馬車離去。

顧明珠站在遠處目送他們離開。

下一刻，她就被強而有力的手臂環抱住。

「在想些什麼？」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是如此溫潤，一股氣吹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撩動心思。

「我在想……這輩子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再放開你了。」

顧明珠抬起臉，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