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規具
清晨的陽光一點一點的驅散了惱人的濃霧。將它溫暖投放到海面之上。舟山港外，船隻紛紛開始離開港口。而在他們中間，突然一個二十多年沒一在這裡再出現過的龐大身影突然從裡邊沖了出來。
大號福船那不算尖利的船艏一點一點的切開海浪。與周邊的那些小漁船一起出港的她顯得龐大而臃腫。圓滑的船身裝滿的貨物，一半的船體都被壓入了水下。顯得敦實而穩定。
這隻大船便是趙傳書說服韓千戶遠航所修好的大號福船。趙傳書給他取的名字叫——順風號。意喻一帆風順。
此時船舷邊的八隻大櫓推動著他以三節的速度向著前方不斷前進。雖然中國沒有節這個速度單位。但是這並不妨礙於趙傳書來發明它。
而且中國早在鄭何下西洋之前就已經有測速的設備——木片。鄭何時代里，航海之人將一天一夜分為十更，用點燃香的枝數來計算時間，把木片投入海中，人從船首到船尾，如果人和木片同時到，計算的更數才標準，如果人先到而木片后至叫不上更，木片先到而人後至叫過更。一更是三十公里航程。這樣便可算出航速和航程，甚至通過慣性導航的方法得出位置。
而趙傳書對這個標準做了更細至的規定，他將燃香刻成許多平均的斷，然後在點著的時候讓人將木板扔下。等到木板經過船尾的時候計算剩下來的香便可以測得船速。這樣的方法比之前以人為標準來得更加精確。
因為現在他得於韓千戶的監視之下，所以沒有將歐洲的許多航海的器材引入這個時代。
趙傳書此時正意氣風發的站在船艉樓的望亭之內看著早晨的朝陽一點一點的升起。所謂望亭便是古代戰船之上主帥指揮統御、發號施令處。一般都有一方亭，小船有些無頂。亭設屏床、御案，頂設神龕，有一連橋與戰棚相通。
站在這裡便證明此人乃是某一人艦隊的主帥或是本船的主帥。而趙傳書便是後者，他是順風與的捕盜。
明代軍船之上最高管理者便是捕盜。相當於西方的船長。所以這是趙傳書第一次管理八十個人。如何能讓他不激動。
船隻從平靜的海灣出來之後馬上便有強列的風吹了過來。於是只見站在望亭之內的趙傳書全身上下那大紅色的袍服隨意而起，列列作響。讓他感到毫氣干雲。於是他大聲的叫道：「起帆。」
這個命令馬上被望亭下面負責命令傳達的掌號給在聲唱出。
於是十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馬上跑到三根桅杆邊上的車關（絞盤車）邊站好。然後使盡全力轉動著沉重的車關。只見車關發出「咔咔……」的聲音。拉動著繩索將三面巨大的縱帆拉了起來。中國式的帆的操作遠比西方要簡單的得多。只需要在帆的下船有足夠有力的人便可以將帆拉起來，不需人冒著生命的危險爬到幾十米高的地方，在搖搖晃晃的環境下去工作。遠遠先進於同時代甚至是後世的歐洲帆船。
三面巨大的帆被升了起來。很快，他們就在風力的推動之下產生了巨大的推力。於是剛才還慢騰騰的大船一下子象是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的快了許多。
不過速度快了大船的搖晃也變得大了許多。於是只見船上的人就象是在後世的公園裡坐海盜船一樣隨著船體搖來晃去的。船首更象是正在啄米雞頭一樣一上一下不斷的點著頭。
浪花在船首的切割之下被飛打粉碎，變成了片片飛花，不斷的在所有人的身邊飛過。在清晨的陽光的照射之下彷彿是片片水晶飛花一般閃著奪目的光采。讓人看到不經為這神奇的景色而迷醉。趙傳書這才明白，為何男人都有一個海洋的夢。海……確實有他的無限的魅力。
「哈哈哈……」人們奇怪的看著在他們的後面望亭之內，他們此行的管理者、總旗趙傳書居然象是一個瘋子一樣張開兩手不斷的大聲的笑著。笑得那樣瘋，那樣的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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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一個時辰之後所有的船上的高級管理人員都被趙傳書叫進了船尾的黃屋裡。
明代海船的後端，都建有一座兩層的黃屋，上層置詔敕，下層供媽祖。因為現在海禁，理論上這艘船是走私船，所以上層放詔敕的地方便空著，只在下層供奉著媽祖。海船上艙位貴比黃金，但每一艘大海船都不會吝惜地方而不建這座黃屋。
之所以叫這些人這裡來乃是趙傳書今天有特殊的目的。為了方便管理。
這些船上的高級管理人員剛一進來就見到趙傳書正在給媽姐上香。這讓這些高管們以為趙傳書讓他們過來上香，於是心情紛紛放鬆了下來。
只見趙傳書拜了拜，然後將香插好了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他面前的這些個韓千戶找來的人或是他直接安排給自己的人。
可以說這一次航行想要成功與這些人的合作的好壞是基本的條件。但是這些人也很有可能在執行自己的工作的時候陽奉陰違，甚至直接破壞自己的計劃。所以他需要在現在想點辦法來制約一下這些人。
見到這些人都站在房間裡邊趙傳書也不在意。一拱手說道：「各位英雄，趙某在此有禮了。」
「趙總旗，今日我等駕船還有諸多事情，你有事便快些說吧。」陰陽官劉一良不冷不熱的說道。
「哦，也無甚大事。不過是傳書覺得從今天開始，趙某便要與各位同在一條船上為了韓大人的事業共同進退。大家皆乃為千戶大人效力。在此航行倭國也不過是為了搏一個出身。所以此次航行，安全為重。趙某不想有人不能回家。大家說是也不是。」
幾個人都有些奇怪。一個個的看著趙傳書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是名義上韓千戶還是讓他們聽趙傳書的。所以這些人便也只好非常不滿的點了點頭。
「那好，千戶大人委我以重任大家可都清楚否？」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趙某認為這海上行事，無規具不成方圓。現在千戶大人信任在下。讓趙某打理這一如此重要之事。趙傳便要負起這個責任來。不然他日見了千戶大人也無法交持。所以趙某特定以下規具，你們且聽來。」
說著趙傳書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展開，念了起來：「第一條，此船之上我趙某身為捕盜，職責最大，故而趙某所言便是軍令。若是不從者，打三十大板，扣五日工錢。若有再犯，六十大板、扣十五日工錢。第三次犯投入海中，任其自滅；第二條，此船之上……第十五條，此船之上若有偷盜者，打十五大板，扣三日工錢。若再犯三十大板，扣十日工錢。第三次犯，投入海中，任期自滅。眾位以為如何？」念完趙傳書用眼睛瞄向每一個人。只見這些人都沒有說話。一個個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這些人雖然粗，但是也知道趙傳書的規具都是合理地，若是反對自然就是理虧。但是不反對，這些規具就將成為他們頭上的緊箍咒。到時候他們便得聽從趙傳書的所有命令，如果不聽，結果就是皮肉吃苦。除非是全船人都反對趙傳書，不然他就占著道義的至高點。
所以這些人一個都不說話。
「怎麼，你們覺得我的規具定得有問題，還是你們根本不想守其中的哪一條？」
「非也非也。」高傑站了出來，道：「趙大人所定之規具尚可。」
「那好。你等都認可了，那此規具便要生效。現在你們在媽祖面前發誓，今日此規具都需自覺遵守。若有違背死無葬身之地。」
眾人沒的想到趙傳書會來這一手。古人不比現代人，船行海上之人對媽祖非常虔誠。一但發誓，那麼他們是不敢不照著做地。所以趙傳書就是捉住了他們這點心思。從道理上，從心理上壓倒他們。
「怎麼，你們還是想破壞那些規具。」趙傳書眯著眼睛掃視著每一個人。
「不敢不敢。趙大人今日即然說了。我們便照著做便是，以表我們的心意。」高傑知道今天他們太大意了。沒有想到趙傳書會來這一手。現在被逼迫得騎虎難下。只好一個個的發了誓。
「好，為了將來在韓千戶那裡也有個憑證。今天趙某就先小人，后君子，也請各位在這紙上打個手應。證明趙某乃是當眾立下規具。」
幾人沒有想到趙傳書真是咄咄逼人。居然還將將來的後路都想到了。萬一他們要做了什麼違規的事被趙傳書打了。那將來就是到了韓千戶那裡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不過現在他們誓也發了所以心態也光棍了許多。於是沒一會兒全都按了手印。
「好，各位不虧為好漢子，真英雄。走。」說著趙傳書帶著所有人走了出來。但是讓這些人沒有想到的是事情還沒有完。只見趙傳書幾步跑到瞭望亭之上。對著船上所有人說道。
「各位船工、商戶代表、軍戶都給我聽著。就在之前我與本船上各官長一起草擬了十五條規定。從今日啟眾位都必需尊照執行。為了讓大家清楚明白，故而我在此給大家念出來。」
大家聽到了趙傳書的話紛紛看向望亭下的這些個各部的頭頭。見到他們一個個神色尷尬，但是就是沒有一個跳出來說個不字，於是這些人也知道這是事實。
於是一個個都認真的聽完。聽完之後大家覺得這些規具也很合理。沒人提出反對意見。結果趙傳書便順利的利用自己的智慧一舉奪得了船上的指揮大權。
當然這樣一紙規具還很脆弱。想要得到充分的執行他還必需花更多的精力在管理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