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窮不是一定地

「這些都是去年到現在的帳目，你看一看吧。哼！」

「呯……」一堆的東西被扔到了趙傳書的面前。眼前的這個象是師爺模樣的文人一臉不岔的將如山一般的帳本放到了他的眼前。

「我靠，我是堅了你娘還是殺了你爹了。用得著一付這個德性嗎？」趙傳書里的誹腹道。

但是眼前的文人好象是吃了炸藥一樣的，扔完了之後又扔了一堆過來。而且那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個殺父仇人一樣，真是恨得不吃了趙傳書。

「看完了便尋我。」那文人最後撩下一句便氣沖沖的出去了。

於是趙傳書便在這間不大的小室里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起了眼前的一本本線裝本來。只見裡邊其實全都是帳目。寫著張百戶的所有收入。

明代萬曆年間使用的是四柱結演算法來做帳目。「四柱」，是指舊管（上期結餘）、新收（本期收入）、開除（本期支出）和實在（本期結存）四個欄目。這種結演算法把一定時期內財物收付的記錄，通過「舊管+新收=開除+實在」這一平衡公式加以總結，既可檢查日常記錄的正確性，又可分類匯總日常會計記錄，使之起到系統、全面和綜合的反映作用。

而更先進的龍門帳則還要過幾十年才能被發明。所以現在趙傳書看的帳冊都是使用四柱結演算法來做的。好在這個方法確實簡單。所以就算只有快計基礎的趙傳書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得明白。並對裡邊的數據進行核算。

不過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別看張百戶才一個百戶而以。但是這傢伙的油水確實不少，比如吃空餉、剋扣他們的軍餉、私田收入、與管庫的一起販賣武器收入（他主要負責派人保護和運輸）、剋扣上面造船的費用、平日里漁民與商人的「孝敬」，甚至定海堡里的當輔與周邊的幾個賭當都有分子。算下來一個月他都有二三百兩的收入。

「靠，垃圾。」趙傳書罵了一句。

就在他看著看著的時候。一個下人給他送了文房四寶過來。於是趙傳書馬上拉著他問道：「這位小哥。請問剛才那夫子為何總是怒氣沖沖的。」

這下人也不過十幾歲，正是好八卦的年紀，又在百戶的家裡作了多年了。所以一付老氣橫秋的樣子說道：「那是自然了。誰叫你搶了他的飯碗。他哪能給你好臉。換作我殺了你的心都有了。」

「我搶了他的飯碗？」

「你還不知道？」這個少年疑惑的問道。見到了趙傳書一臉茫然的搖頭這少年才信了他。然後他左右的看了看。見小院里非常清靜沒有他人，便小聲的說道：「告訴你吧，那夫子是當年老爺請來的帳房先生。由於這裡識字的人少，一般讀書人也不屑於來此干此事，故一直找不到比他更好之人。所以老爺便一直用著。現在見你居然識字，還會數數，又是一個軍戶。所以老爺自然可以給你口飯吃，然後打發了他。」

「原來如此！」趙傳書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確實被人拉了壯丁。只是不知道這壯丁拉的水平如何，於是問道：「那此人之前是多少錢一天。」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四十！」

「……」

看著少年慢慢的遠去。趙傳書茫然的看著他的背影。

少年很忙，出了屋子之後經過迴廊馬上走出了院子。但是他剛走出院子就聽到這個院里傳來一聲怒吼：「我草你馬，死胖子，居然只給我八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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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傳書身上帶著兩吊排骨、打了兩斤白酒。慢慢的向著家裡走去，一路之上不時的注意到了那些艷羨的目光。他非常的得意。他已經在張百戶家裡工作了一個月了。今天剛剛拿到了第一個月的工錢，一百三十個銅錢。至於為何不是一百五十個銅錢。這是因為那張百戶找出了N個理由，左扣他一個又扣他一個，結果只有這麼多了。但是就是這樣他的收入在整人軍戶村裡依然是鳳毛麟角。就算是劉祥都沒有他的收入穩定。

儘管在張扒皮（張百戶的新外號）那裡受了一肚子的鳥氣。但是這一路下來，光是聽到那些艷羨的對話還是極度的滿足了趙傳書的虛榮之心。人活不就一張皮嗎。於是走著走著不經得意起來。兩個耳朵樹得老高，把那些明明沒有意義但是聽得他很爽的話收入了耳中。

「這就是那老趙家的小子嗎。」

「可不是，人家現在不得了了。還魂以後啊連張百戶都高看一眼。現在連家裡的師爺都給辭了卻要收他。」

「是嗎，這真是出息了啊。」

「可不是嘛，你看那酒罈子，還有那排骨。看著就發沉哪，怕是有幾斤吧。」

「可不是，這才第一個月吧。」

「那是，你家那閏女不是還待字閏中嗎，不如乘早許給他算了。」

「我也有閏女呢。」

「切，你那閏女長得比猴子還難看。」

「你那家個也不好哪……」

……

聽著這些閑言碎語的，趙傳書感到了愉快，畢近這是他努力得來的，儘管這努力是因為他是一個未來的人才做到的。但是如果從這個時代的眼來看的話，那趙傳書便是鳥槍換炮發達了。

但是這本並不是趙傳書的追求。畢近是來自後世的人，雖然不一定每個穿越的人都一定要成王成霸。但是至少追求更好的生活是每個人應有的追求吧。

回到家裡之後柳氏一見著他提著兩塊排骨回來居然高興得去拜了祖上的牌位。當然兩塊排骨里一塊是他送給於家有恩的劉祥的。畢近雖然劉祥雖然對他家的幫助都很平凡。卻每一件都是雪中送炭。而且他本人過得也不好，只是免強比他們這些一日三頓都保證不了的軍戶要好一些而以。

拎著塊排骨與一罈子酒來到了劉祥家裡。劉祥家與他的家很相似，實際上周邊的鄰居們建屋子都差不太多。只不過劉祥家境好了些，所以用的材料也要好一些，而且屋子大一點而以。來到了外面的籬笆門外趙傳書便大叫道：「祥三叔，祥三叔在嗎？」

沒一會兒便聽到裡邊的應聲。然後只見劉祥從敞開的大門裡伸了個頭出來：「傳書，你怎麼來了。」

一邊說一邊過來給他將門打開。看到他提的東西兩人還客氣了好一會兒。走進屋裡，見院里的廚房正在起火。趙傳書估計劉祥還沒有開飯便將肉送到了廚房。劉祥的女人一見那叫笑得象花一樣，雖然嘴裡說不好意思，那手伸得比什麼都快。

然後兩人走進了廳里。劉祥也是好久沒有喝上酒了，雖然這趙傳書送來的酒那真叫一個差。但是好歹也算是酒，劉祥依然喝得很開心。

這酒一下肚子，話就多了。隨著劉祥的女人送了兩個素菜過來兩人便坐在桌子上聊開了。而劉祥的女人則帶著孩子進屋裡去吃了。

「傳書啊，這麼多的軍戶里也就你出息了。你可得好好乾哪。」劉祥感慨萬千的說道。

他卻沒有想到對於這份工作趙傳書心裡那叫一個不爽，不過他沒有說出來，今天過來他是有別的目的的：「祥三叔。雖然是這樣，但是我依然覺得咱們軍戶的生活實在是太慘了。」

「不都一樣。有甚慘不慘地。」劉祥已經麻木。對眼前的生活沒有太多追求了：「誰要咱是軍戶呢？」

「我在想著，其實這軍戶也是可以過得更好地。」

「軍戶也能過得更好？」劉祥聽了趙傳書的話象是聽火星話一樣的看著他。

「當然，我這一段時間便在想著這事。怎樣讓咱們軍戶能夠夠過上好日子。我認為咱們軍戶窮不是一定地。」

趙傳書這話一出口眼前的劉祥就楞了。他感到今天趙傳書不象是過來與他聊天的，倒象是有什麼大事情要給他說一般。於是劉祥做了個制止他的動作。然後到屋裡將屋裡的女人與孩子全都趕了出去。然後罕見的把大門關上。這才示意趙傳書繼續說下去。

「是這樣地。我在那張百戶家裡看到了張百戶的土地的收入。一塊地一年就算是風調雨順地，也不過三百五六十斤的稻米而以。去除糠等東西一年不過一兩半的銀子的收入。實在太少了。而實際上大多數的年景是達不到這個數地。」

「但是其他地方也是這個產量啊。」劉祥不解地說。

「所以種大米已經不合時宜了。我認為我們應當種經濟作物。」

「經濟作物？」劉祥雖然不明白這詞的意思，但是也大至知道趙傳書是什麼意思。他馬上說道：「只是這地乃是張百戶地。咱不能隨意作主啊。」

「這好辦我有辦法？」趙傳書微微一笑。讓劉祥有些模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