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不像敵人
秋天太陽下落的速度快,很快夜幕就悄然而至,籠罩在台上落寞的背影上。
樂曲聲時而高亢激昂,時而歡快有趣,那音節就如潺潺流水般綿綿不絕,如淳淳溪水般清脆歡快,聞樂已經深深的陶醉在這美妙的笛聲之中,久久難以釋懷。
那明明也是自己吹奏過的曲子,卻在江清峰的手裡變成了另一種味道,凝重卻又清揚,落寞卻又暢快,矛盾交織,扣人心扉。
聞樂有些自嘲地笑道:「原來你那麼厲害,我還以為你真的不通音律,還在你跟前賣弄。」
江清峰沒有看他,雙腳在擂台邊緣上懸浮著晃動著,眼神悠悠地望著遠處無邊無際的黑,輕聲回道:「十二歲那年,我因為彈錯了一個音符,被懲罰,三天滴水未進,還被扔到了一個漆黑狹小的洞里。」
「總是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剛開始我以為那是蚊蟲,想著洞里可有這些東西也不足為奇,等我抬頭往洞壁上忘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裡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我,那些漆黑的身軀倒掛這。
著,有的在煽動著動翅膀,有的陷入了沉睡,那些聲音就來自那些快醒過來的蝙蝠。」
「我嚇得連呼吸都不敢,害怕發出任何一點響動,驚動任何一個快要覺醒的危險,那一夜漫長得讓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太陽了,後來,只要我一犯錯,他們就會把我關去那裡,只有拚命不犯錯,才能不去那可怕的地方。」
聞樂靜靜地聽著,有的時候會發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例如罵那些人心狠手辣,虐待小孩一類的話,有時候就認真地聽江清峰說童年的往事。
聞樂:「你最擅長什麼?」
江清峰似乎也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沉默了半晌,才不確定地道:「七弦琴。」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最擅長什麼,教他的人似乎什麼都會,他就必須什麼都學,那個人總說他將會是他最好的作品,做最鋒利的刀。
然而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被打罵中度過的,那個人對任何一件事都要求到了極致,對所有的一切都在說不夠,武功不夠,反應不夠,速度不夠,模仿不夠,卻偏偏會在他彈琴的時候笑著捋著鬍鬚,滿臉沉靜。
兩人就那麼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對答,有時候是聞樂先開口問,江清峰迴答,有時候是江清峰問,聞樂回答。
沒什麼重點,就那麼湖天海地的閑聊,卻聊了很久很久。
看台上的年元瑤撐著下巴不住地往桌面上親密接觸,封玄霆撐著她的臉,滿臉寵溺地笑著,眼底是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溫柔。
他輕輕放下被年元瑤枕著的手,繞到她的身後,一彎腰,一手環過她的腋下,一手環過她的腿彎,一用力,人就已經穩穩噹噹落進了懷裡。
年元瑤本來的。
就睡的輕,被他這麼輕輕一弄,也足以驚醒了,封玄霆有些懊惱地撇撇嘴,表示自己的委屈。
年元瑤一睜眼睛看見的就是這樣像小孩子一樣受了委屈要落淚的封玄霆,心瞬間就軟的一塌糊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掙扎了兩下,再看封玄霆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趕緊老老實實地將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人也不自覺地靠了過去,再去瞟頭頂上的人,已經滿臉笑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年元瑤心裡瞬間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心太軟了。
年元瑤縮在封玄霆懷裡,悶聲說道:「我們不等了?」
封玄霆抱著她一邊往樓梯上走,一邊輕聲說道:「聞樂知道該怎麼做。」
年元瑤疑惑,「那你剛剛為什麼不早說,還在這坐著,我還以為你想等兩人說完話呢。」
誰料到封玄霆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在頭頂上說道:「你拉著我坐下來,我以為你想聽。」
年元瑤氣結,仔細想想,又有些好笑,封玄霆這個悶葫蘆,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不清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就算偶爾流露出一些孩子氣的一面,本質卻從來沒有變過,卻偏偏總是願意為了自己而遷就。
年元瑤心裡雖然感動,嘴上還是有點生氣道:「封玄霆,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封玄霆摟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著,大氣都沒有喘一口,也未曾發覺有什麼不對,下意識就道:「何事?」
年元瑤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封玄霆,不管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開心也好,憤怒也罷,害怕,恐懼,我都想知道,可以嗎?」
封玄霆腳步一頓,警覺起來,「怎麼了?暖暖,」他有些猶豫問道:「我有哪裡做的不對嗎?」
年元瑤主動往他肩膀上靠近了一下,頭靠在他耳朵旁,安撫似的笑了笑,「你做的很好,好到我都要離不開你了,所以,不管是喜悅也好,悲傷也好,封玄霆,我都想和你一起分擔。」
封玄霆心裡不知道為何,覺得所有的焦躁都瞬間被撫平了,明明是幾句簡單的話,就像被賦予了巨大的魔力一樣,沖走一切。
他輕輕一笑,嘴角勾起,帶動臉上的肌肉,再到眼角,在黑夜裡笑得燦爛,他本來就生的好看,年元瑤看得有些入迷,不自覺吞了口口水,而後聽到頭上一句鄭重地「好。」
兩人就那麼一個人靠在另一個人身上,互相依偎這。
著朝著更深的也夜色走去。
年元瑤:「封玄霆,我最近是不是該清減清減了?」
封玄霆皺皺眉,「嗯,可以。」
年元瑤氣的一番白眼,「你應該說不需要,你可以抱得動。」
封玄霆重複道:「暖喊,不需要,我可以抱得動你。」
年元瑤心滿意足的笑了,封玄霆卻在心裡默默道:果然在女人面前不是什麼都可以照實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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