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臨朝攝政

第243章 臨朝攝政

夏隸盯著她的臉,不免心驚:「你早有預料?」

「前朝的例子擺在那呢,皇上又是個多疑自私的人,猜一猜很難嗎?」嬴黎一陣環顧:「一年零兩個月,這天下還是由我說了算,氣不氣?」

夏隸氣的腮幫子微微一抖:「我明白了,你沒告訴二殿下皇上忌憚成年皇子的事,所以他會相信你,等你掌握了軍政大權,一旦你將他推上位,皇上與他必定決裂,屆時他能依靠的只有嬴氏。

但如果在此之前我向皇上提了,皇上提前對他忌憚,他就越發需要你掌握軍政大權,否則他只有死路一條,你是算準了我會提立太子的事,也算準了皇上不會答應。」

「可惜呀。」嬴黎搶過他手裡的聖旨:「你反應慢了。」

她折身進門,將夏隸拋在原地。

夏隸懊惱不已,他竟然低估了嬴黎。

原以為她差點出事,必定如驚弓之鳥,心裡只有惱怒與恐懼。

卻不想,她竟然還想著其他。

次日嬴黎沒去上朝,她約上趙氏一塊去了小野豬精家裡,這裡正在大辦喪儀,卻沒有幾個大臣賞面來祭奠,見嬴黎來了,嚎哭的人全部安靜下來,就連吹嗩吶的人都沒聲了。

她可不是來祭奠的,只瞧了一眼停在正堂的棺材就問道:「大皇子妃呢?」

小野豬精府上的人如今都怕她,急忙就往前帶路,嬴黎跟上去。

楊若瑤的院子里滿是素白,卻無半個人影,冷冷清清,蕭索的緊,嬴黎與趙氏狐疑的進去,打眼一看,都被驚到了。

楊若瑤鼻青臉腫,腦袋上包著的紗布隱隱滲血,天寒時節穿著單薄的衣裳,蔫蔫的躺在臨窗小榻上,身邊只守著一個垂淚丫鬟,主僕倆酷酷滴滴,見了她們,丫鬟無端緊張,急忙起身將楊若瑤護在身後。

「靈粹。」楊若瑤朝丫鬟搖搖頭,讓她不用這般緊張。

「侯爺?」她掙扎著下來,卻直接摔在了地上,趙氏驚呼一聲急忙去扶她,這才發現她胳膊上沒一塊好皮。

趙氏心裡一緊:「哎呀,怎麼這麼多傷?」

「無事。」楊若瑤被扶上小榻。

靈粹哭道:「那日我家夫人謊稱有孕被殿下一頓好打,大殿下身故,皇後娘娘罵我家夫人克夫,又命人動了手,還不許請太醫,府上的人都是勢利眼,本就欺我家夫人沒有依靠,如今就更不把這裡當回事了。」

小丫鬟也是塞了滿肚子委屈的人,也不管嬴黎和趙氏熟不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

「說這些做什麼?」楊若瑤已經心死如灰了:「我本就輕賤,遇人不淑活該如此,只等喪儀結束,我便剃了頭做姑子去。」

嬴黎抱拳見禮:「那日,多謝楊姑娘捨身相救。」

「侯爺不必如此。」楊若瑤淺淺含笑:「我便是遭了魔爪的可憐人,大不了就是丟了這條命,正好擺脫了這骯髒的身子,何苦再讓人與我一般?」

聽她這麼說,趙氏忍不住一陣心疼:「別說那些剃頭去做姑子的話,大殿下雖然死了,可你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這府上也有不少庶出的孩子,你將孩子們悉數養在自己膝下,善待他們與妾室,還怕往後無福嗎?」

「多謝夫人好意。」楊若瑤已經死心了:「只是經此一遭,我已無心苟活了。」

趙氏忍不住嘆氣,丫鬟還在一旁哭泣,看著他們,嬴黎說道:「你母親遇人不淑早早喪命,你若沒了,往後誰替她敬香掃墓?你母親生你養你一場不容易,如今害你之人已經沒了,往後,這偌大的府宅,你可是當之無愧的主人,不管將來誰登基,都會善待你這位大嫂,你多活幾十年,你母親九泉之下,也能多幾十年的香火侍奉。」

一提早亡的母親,楊若瑤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才十六歲,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沒必要為了一個人渣就放棄自己。」嬴黎的語氣軟了幾分:「你被磋磨不是自己命不好,是輕視的你的人欺你無依無靠罷了,既然沒有依靠,那你就該自己立起來,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把自己的往後經營的順風順水才是。」

楊若瑤滴滴答答的落了淚,拿著手帕掩鼻,嗚嗚咽咽的哭著點頭。

他們家還在辦喪事,嬴黎與趙氏也不多留,剛出屋,小丫鬟靈粹就追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嬴黎重重的磕了幾個頭,趙氏忙讓人扶她起來,她卻不動。

「奴婢多謝侯爺。」靈粹哭的滿臉是淚:「奴婢也是清白人家的人女兒,本是有喜歡的人了,夫人也答應過幾個月就將奴婢許配出去的,可憐我家夫人被大殿下強佔,奴婢也遭了禍,這輩子是無望了,若非侯爺殺了大殿下,我家夫人和奴婢必然是要將性命都交代下去了,奴婢多謝侯爺。」

她哭著磕頭,感激之情也只有這樣做才能表達了。

趙氏聽得眼圈發紅,忙親自將她扶起來,看著丫鬟尚且稚嫩的臉,心疼的不行。

「壞人已經沒了,往後好好活著,大周是允許改嫁的。」嬴黎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才轉身離開。

過前院的時候,聽見那些哭哭啼啼的聲音,她們特意去仔細看了看,只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其他大多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姑娘,乾巴巴的抹眼淚,不見悲愁,反倒一臉解脫。

「這個畜生。」趙氏忍不住罵道:「這是毀了多少女孩兒啊。」

嬴黎冷笑了幾聲:「和他爹有什麼區別?」

她一看都不想多看,大步出門,沒坐馬車,與趙氏一塊慢悠悠的走回去。

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嬴黎說道:「天下大亂時,誰敢強佔女子定然會被人怒罵淫徒舉兵討伐,可是天下安定后,哪位英雄好漢不是三妻四妾,偏這個時候,沒人罵了,反倒覺得理所當然,女子本身的意願在他們看來無足輕重,對他們來說,美色是位高權重之時必然要有的配置,只要自己有面子就好,女子願不願意,與他們何干?」

「唉~」趙氏忍不住嘆氣:「說到底還是要娘家有底氣才是。」

嬴黎挑眉:「世家貴女也有不少人上趕著去給朝廷新貴做填房繼室呢,說不定家中姐妹還為此費盡心思爭個頭破血流,所以說娘家底氣是一回事兒,女子心裡有沒有底氣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女子婚嫁就是第二次投胎,嫁得好,揚眉吐氣,子孫富貴,嫁的不好,江河日下,後嗣辛勞,而且還有什麼門當戶對之類的事兒,這本就是個很矛盾的事。」

趙氏又嘆了一句,心裡沉沉的。

「最怕正義之士是非不分,做怕英雄好漢強人所難,因為他們不管做什麼惡事都理直氣壯,沒人會關心對錯,大多數人只會瞎眼盲心的捧臭腳。」嬴黎攏著袖口突然感嘆了一句:「走吧。」

接旨后,她又在家裡待了三天才去上朝。

一早起來,長發豎起,額前系一根墨色抹額,再來一頂玉冠,內穿紫金蟒袍,腰系玉帶,肩披墨色狐裘,對著銅鏡瞧了兩遍,她戴上帽子保暖意氣風發的出門了。

燕王已經三天沒上朝了,下旨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了御書房,不吃不喝,姜鶴等人在御書房外痛哭流涕了兩天,後面又挪到了宮門口痛哭流涕。

嬴黎的馬車到宮門口的時候,他們還在那裡跪著哭呢,武將們三三兩兩的站在一塊冷眼看著他們,並不做理會。

嬴黎與燕王的爭鬥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君臣權利之爭,也是涉及他們每個人的黨派之爭,成王敗寇,如果嬴黎敗了,現如今燕王連讓他們跪在這裡哭的機會都不會有,他們自然不會心生同情。

「哎呀呀~好大一齣戲呀。」嬴黎笑盈盈的從馬車上下來,抱著她心愛的湯婆子,心情美滋滋:「這都哭了三天了,累不累啊?」

她走到姜鶴面前,彎下腰笑眯眯的問:「有沒有人跳出來為你主子鳴不平啊?」

姜鶴氣的要死,臉色鐵青:「侯爺如今大權在握,何苦嘲諷我等?」

「自然要嘲諷,過了這村,萬一就沒店了呢?」嬴黎慢悠悠的溜達:「而且,你們跪在這兒,不就是想給我找事嗎?」

他們都不說話,一個個板著臉。

又一輛馬車來了,是夏隸,他沒跟著姜鶴他們一塊跪,該回家睡覺就睡覺,該吃飯吃飯,精神頭還不錯。

瞟了他一眼,嬴黎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麼沒人附和你們的忠義嗎?因為去年九月我圍城的時候皇上毫無顧忌的殺了手下人寒了臣下的心,因為我揭發衙門的人無視百姓饑寒大吃大喝力主殺了他們的時候皇上包庇之意明顯寒了百姓的心。

因為我慷慨大義不拉著權貴一起捐地的時候皇上卻與我背道而馳抄家搶地寒了權貴的心,因為我力主屯田裁軍解決將士們吃飯的時候皇上反手一個不發軍糧寒了將士的心。

我一心為民,戰功赫赫,卻險些被皇子用齷齪手段所害,當真是讓人寒心,也讓大家都知道,縱使我功勛卓著,皇室對我也沒有絲毫敬重,這樣的皇上,誰會替他說話?」

姜鶴氣的不行:「你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做戲?」嬴黎微微側身讓他看看宮門:「最少我願意做,而不像有些人,只會嘴上說。」

夏隸走了過來,垂眼一掃:「各位大人,國事繁重,該上朝了。」

「丞相。」姜鶴不願意:「皇上不上朝,做臣子的上朝了,由誰主理?難不成任由我們商議?」

嬴黎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你想多了,由我做主,上朝。」

宮門一開,她大步進去,其餘人規整的跟上。

姜鶴等人氣的半死,怒聲喝問:「丞相。」

「不上朝,國家大事真的被她所把控了。」夏隸也走了進去。

姜鶴等人四顧一看,一個個趕緊站起來,一瘸一拐的進宮。

嬴黎如今的身份截然不同,自然不可能再與臣子同坐,位置被設在了龍椅旁邊。

眾目睽睽之下,她從容登上高台,先瞧了一眼龍椅,才大大方方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人大禮叩拜:「拜見侯爺。」

三百年後。

「事情就按丞相說的辦。」燕靖予放下摺子,看著百官:「退朝吧。」

眾臣起身見禮,他也就走了。

出了大殿,外面白雪皚皚,如今已經是年底,新年將近。

小國師等在外面,穿的毛茸茸的,凍得鼻尖微微發紅,口鼻呼出來的都是白霧。

「有事?」燕靖予替他將帽子拉低了些:「說吧。」

小國師拱了拱手:「今天早上,司南停了很久才開始動,我翻了師傅的手札對比,說是那副八字的主人有變。」

「你確定?」燕靖予趕緊牽上他去星辰館,嫌他腿短走得慢,乾脆抱起來自己帶著他回去。

回到星辰館,燕靖予還在解大裘,小國師就跑著去把夏徽玄留下的手札抱在懷裡,乖乖站在司南面前等著。

「今天早上停的時候,它的小把把指著這兒。」小國師指著地方。

燕靖予認真看了看,拿過手札蹲下來翻閱,小國師麻溜的找到那一頁,指給他看:「這裡。」

「主宮有變,測算推演。」書札上就八個字,其餘的根本沒寫。

燕靖予看看小國師,他連字兒都沒認全,更別說測算推演了。

「我可以學。」小國師知道他在想什麼,趕忙保證:「我會好好學的。」

燕靖予輕輕嘆了口氣:「嗯,好好學。」

他起身看了一眼,揉揉小國師的腦袋走去桌前坐下,小國師抱著書過來,乖乖站在旁邊看著他。

「師傅說那副八字很好,主人一定會大富大貴,一生無憂的。」

燕靖予推了兩下桌上的甲殼和銅錢:「無事,你慢慢學,等你將字認全了,朕會尋卜算高人來引導你的。」

「好。」小國師乖乖聽話。

燕靖予站起來,又揉了揉他的頭:「看書吧。」

他走了出去,被冷冷的北風吹在身上,心思也一直沉淪在思緒中。

大周四年,宣平侯府大火,太祖下旨敕造侯府,半年後,宣平侯嬴黎染病,身體漸衰,太祖甚為擔憂,大周十五年,嬴黎病故,太祖悲痛,同月,帝崩。

寥寥幾字,滿是疑點。

大周四年那場大火為何而起?

為何半年後嬴黎染病,什麼病?為何史書上不曾記載?

燕靖予反反覆復都在想這些問題,他也曾翻閱過太醫院的存檔,可是有關嬴黎的脈案卻僅僅留存到了大周四年冬,之後的所有脈案都不見了。

最後一次脈案寫的是,隱似毒。

「唉~」他在雪地里站住,心裡滿是擔憂。

御書房裡,燕靖予仔細看著嬴岐送來的摺子,規矩站著的嬴岐說道:「田地制度革新后,今年各地的秋收比之往年多了兩翻,截止上月底,新建溝渠八十二道,主壩兩處,修建河堤四處,往年最易決口的地方也進行了加固。

戶部於鄴城存糧五十萬石,各地郡州各存糧兩萬石,於明年秋收后換新,另外,遵旨免去幾項賦稅後,今年稅收總計七百八十五萬兩白銀,另有瓦剌送來的牛羊各三千,皆以充入農戶耕種馴養。」

「不錯。」燕靖予將摺子放下:「可統計過人口了?」

嬴岐忙道:「已經吩咐下去,因深山村鎮較多,為此費時略多,已定於元宵開朝之前務必上報。」

「嗯。」燕靖予示意他坐下來:「近半年不曾聽到造反匪患的消息了,可見百姓只有溫飽富足,國家也能太平些。」

嬴岐拱手:「全賴皇上治國有方。」

「又無外人,說這些奉承話做什麼?」他喝了口茶:「朕有事請教丞相,嬴氏就沒查過阿鯉突然染病的原因嗎?」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嬴岐微微皺眉思索了一陣:「查過,但不曾查到,不過夏徽玄死前曾說起此事。」

燕靖予心神一凜:「你說。」

「大周四年,宣平侯府大火之後,太祖下旨重建,他們在樹漆中摻入劇毒,天長日久,毒入肺腑,姑姑自此染病。」

燕靖予怔了片刻:「當真...是不擇手段。」

「皇上。」嬴岐突然跪下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姑姑已經走了,您與她的緣分也盡了,三百年太長了,重逢無期,你還得向前看才是。」

燕靖予不吭聲,嬴岐只看他的小動作就知道他叛逆毛病又犯了。

「難不成你也想讓朕充實後宮?」

嬴岐搖搖頭:「皇上願意何時選就何時選,老臣無權干涉,想不想選,也不再老臣督促的範圍之內,老臣只是想告訴皇上,您這樣念著姑姑,有傷龍體。」

「有傷龍體?」他拿起桌上的小泥人:「相思病嗎?」

嬴岐稍稍沉默:「皇上可知道姑姑的人生宏願?」

「天下太平?」

「不。」嬴岐看著他:「是手握權勢,坐擁美男,只怕現在的姑姑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燕靖予微微歪頭盯著老頭兒疑惑了一下:「開國功臣里醜男無數,你覺得她能看上誰?」

「額...難保眼睛一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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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都要喊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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