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開門見紅（一）
儘管一回到鎮上就雇好了車子，可架不住山路崎嶇難行，待得再度回到大虎村的村口時，天都已是完全黑透了的。
「來了，來了，大哥，來了……」
進村的道路不好走，蕭文俊自是不敢冒險，在讓山哥在村口處將車停穩之後，緊著便從副駕駛室下了車，這才剛準備打亮手電筒呢，冷不丁卻聽黑暗中突然響起了豆包那興奮無比的呼喝聲。
「這臭小子。」
大虎村雖說已通了電，問題是農村的供電量嚴重不足，加之村民們自身也捨不得用電，整個村子自然也就是烏漆嘛黑的，目力壓根兒就難以及遠，饒是蕭文俊眼神不錯，也真就沒瞧見豆包貓在暗處，時值這小傢伙邊吼邊往村裡沖之際，難免便被嚇了一大跳。
「蕭先生……」
豆包的呼喝聲未消，就見村裡十數支火把亮起中，一大群村民已蜂擁著從村口處冒了出來，為首的正是李旭輝。
「別，啥先生不先生的，直接叫我阿俊就成，阿輝，我要的東西可都弄好了么？」
火把的映照下，那一張張或是年輕或是蒼老的臉龐儘管有些個朦朧不清，可蕭文俊卻是從其中認出了不少的熟人，心情難免有些激蕩不已，也就是他城府足夠深，並未帶到臉上來罷了。
「那行，阿俊，東西都弄好了，就堆我家門前呢。」
按蕭文俊要的數量，那就是四百元錢來著，把李家的所有家當都賣了，也沒那麼多啊，李旭輝又哪能不熱切的。
「成，那就過稱裝車好了。」
李旭輝那熱切的眼神當真是炙熱得嚇人，不過么，蕭文俊卻是可以理解得了，自是不會在意。
「好，阿俊，跟我來吧。」
蕭文俊這麼個保證一出，李旭輝這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也自沒再多遷延，一擺手中的火把，便即將蕭文俊與山哥一道迎進了村中。
「阿輝，你沒搞錯吧，怎麼整了這麼多？」
這才剛轉過村口，入眼便見不少大虎村老少正舉著火把圍在了一堆泥呼呼的海瓜子邊，那小山一般的模樣何止兩噸，四噸怕都打不住了，一見及此，蕭文俊的心頭頓時便是一苦，無他，錢不夠付了啊！
「這個……，挖順手了些，所以就……」
被蕭文俊這麼一問，李旭輝的臉不由地便是一紅，要知道他挖的時候可沒帶稱子，自然是挖到哪算哪了，加之村后灘涂地已經好些日子沒人挖海瓜子了，這玩意兒都快泛濫成災了的，隨便一挖，不就挖多了。
「山哥，你這車最多能裝幾噸？」
錢是肯定不夠付的，就算夠，估計車子也裝不下，可面對著李旭輝那期盼的目光，蕭文俊又不好直接道出自己的難處，不得已，只得將問題丟給了雇來的司機山哥。
「嘖，按說三噸是可以裝的，不過要趕夜路，還是盤山土路，裝太滿的話，估計夠嗆，頂多裝個兩噸半。」
山哥是按趟算錢的，甭管載多少貨，跑一趟都是一百五十元，他當然是不想多裝，估摸著也就給出了個大概。
「那行，就按兩噸半過稱，阿輝，剩下的你們自己處理掉，明天我會再來，具體要多少貨，到時候再談好了。」
兩噸半的話，蕭文俊的錢也就差不多剛好夠付而已，他當然是不想再多要了的，這便順著山哥的話扯了一把。
「成，爸，您去抬大稱來，媽，您跟小翠去把籮筐都搬出來，趕緊過稱。」
這一傢伙就能賺到五百元，李旭輝激動之下，呼喝聲里都已是顫音滿滿了去了。
「小夥子，你螃蟹收不收？」
「花蛤、文蛤要不？我能整出不少來呢。」
「老闆，魚收不收，石斑呢，一隻足有七八斤重喲。」
……
大虎村的村民們還是很淳樸的，儘管瞧見李旭輝家因海瓜子大發了一把，卻也都沒打算搶這份生意，也就只是希望蕭文俊能給他們一些其餘的盼頭。
「各位大叔大嬸，我呢，這幾天主要是收海瓜子，至於其它的，等過幾天再談成不？」
大虎村的交通狀況實在有夠糟糕的，海瓜子，蕭文俊是知曉了運輸的訣竅，至於其它品項么，他壓根兒就一無所知，此時此刻，又哪敢給出個承諾的，要知道現如今可是大夏天，運輸途中萬一要是出了點岔子，那可就全完了去了，這麼個險，他當真冒不起。
「中，這話在理。」
「成，那就等幾天好了。」
……
村民們都很知情識趣，聽得蕭文俊如此說法，也就都沒再多糾纏，可也沒散去，就這麼圍在周邊，靜靜地看著李旭輝一家裝筐過稱個不休。
海瓜子是群居貝類，旁的地兒，一團通常都是三十來斤，可大虎村這頭么，因著常年沒人去挖之故，一團大多都是百斤上下，裝籮筐容易，稱起來也快，也就只半個小時不到，兩噸半的貨便都已分八大籮筐裝上了車，在澆過了海水之後，村裡人又張羅著將兩隻放置了海水與淤泥的特大號水桶也固定在了車廂的兩側。
「阿輝，這是四百五十元尾款，你點點。」
見得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蕭文俊立馬很是爽利地數出了四百五十元錢，遞到了李旭輝的面前，當即便引得圍觀的村民們好一陣羨慕的亂議。
「好、好的。」
可憐李旭輝這輩子還不曾接觸到如此大的一筆巨款，在接過了錢之際，口角抽搐不說，雙手更是抖得有若篩糠一般。
「沒錯吧？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攏共也就只幾張大鈔而已，可李旭輝卻足足連算了三遍，這才算是勉強將錢款算了個分明，一見及此，蕭文俊不由地便樂了。
「等等。」
見得蕭文俊要走，李旭輝趕忙招呼了一聲，而後疾步便躥進了房中，不旋踵，又提著串足有六隻的碩大青蟹走了出來，也沒開口說話，只管硬生生地往蕭文俊的手中塞了去。
「謝了，山哥，開車吧。」
見得李旭輝激動若此，蕭文俊也沒再多言羅唣，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提著那串青蟹上了副駕駛室，不旋踵，但聽一陣轟鳴聲響過，滿載的車子便已緩緩啟動，沿著坎坷不平的村道駛進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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