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二十一章
夜風徐徐,遠處還能聽到宴席中傳來的歌聲,也不知道是哪個歌姬唱的,語調溫柔,婉轉而纏綿,像是對情人的私語。
季昭的臉藏在頭盔下,半暗半明的看不真切。
雲錦道,「我們兩家是世交,幫著你不是應該」
「你在說謊。」季昭道。
雲錦愣住,她沒想到季昭居然會這麼說,那歌姬的歌聲又傳來。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婉轉的歌聲就好像訴說心中的渴望,讓苦苦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隱藏。
淺色的月光照在雲錦絕色的臉上,有種叫人屏息的傾城之色。季昭甚至不敢大聲說話,怕是嚇走了這落入凡間的仙子。
季昭又道,「他待你不好。」
雲錦和季昭都明白這個他是誰,雲錦聽到這裡,心口一跳,退後了一步,道,「王爺是不是喝多了?」
歌姬聲音縈繞在耳邊,大抵是唱到了最後,那聲音越發的纏綿悱惻。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季昭突然向前近了兩步,近的雲錦可以看清楚地看到他臉,雲錦還記得季昭小時候的模樣,這會兒卻大不相同,在殿前他面神色冷冽,銳利如刀,叫人難以親近,甚至想要遠離,但是這一刻他退去了所有的稜角,目光里有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在流淌。
「你難道不知道我號稱千杯不醉?」
雲錦避開他炙熱的目光,季昭卻不肯退讓,又上前兩步,靠著雲錦,季昭十分高大,雲錦的個子在女子中不算是矮,但是在季昭前面還是矮半個頭,他呼出來的熱氣都吹佛到了臉上。
似乎下一刻就能碰到她的面頰。
雲錦臉色通紅,想要推開季昭,卻是被他握住了手腕,他手上的溫度很高,雲錦像是被燙了一般抽回了手。
雲錦忍不住喊道,「季昭!」
夏然一直都守在一旁,自然仔細觀察者這邊的動靜,雖然之前武烈王有些太過靠近,但是雲錦不喊他,她倒也不敢貿然行事,但其實一直屏息的看著,這會兒聽到雲錦生氣的話語,馬上走了過來,說道,「娘娘!」
這一聲娘娘就好像是打破迷霧的陽光,讓人都清醒了過來。
四周恢復了安靜,也沒有了歌姬纏綿的歌聲。
季昭退後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本王會銘記娘娘的提攜,以後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是。」
這會兒季昭還是那個冷峻的武烈王。
雲錦暗自舒了一口氣,卻又有種說不出來的迷茫,她道,「一家人何必說這種客氣話?就是家兄初到那貧寒之地,還請王爺多多提攜相助。」
季昭道,「娘娘的兄長就是本王的兄長,就像娘娘說的那般,一家人何必說這種客氣話?」
雖然雲錦知道季昭這話並無錯處,兩家是姻親世交,緊密相關,她身上還留著季家血脈,某種成都上確實是一家人,但是這句話在季昭的口中,居然有了幾分不用尋常的味道。
只是雲錦不敢再想了。
「王爺離席太久了,該是回去了。」
從宴席上回來,雲錦回到了昭陽殿,寧華公主已經被奶母哄睡了,她還是不放心,特意去看了眼女兒的睡顏。
因為天氣熱,開了窗戶,又打上了蚊帳,夜風徐徐倒也涼快,寧華公主只在腹部蓋上了薄被,睡得香甜。
雲錦坐在床沿邊,凝視良久,這才穩住了心神。
「娘娘,該是就寢了。」
雲錦起身,摸了摸女兒的面頰這才離去,路上夏然悄聲說道,「奴婢聽說陛下讓那西涼公主住到了蘭居。」
雲錦冷笑,皇帝今晚沒有叫公主侍寢已經算是不錯了,之後顯然不願意在提及了這件事了,夏然也適時的閉了嘴。
雲錦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只是有些奇怪,她似乎又夢到了小時候,祖母過完了六十大壽,送走了許多賓客,唯獨武烈王妃倒是沒有回去。
武烈王妃難得進京一次,想著給兩個女兒談婚事,也就準備多住一陣子了。
季昭住在了府里,自然會遇到雲錦,但是梁國公府規矩大,到沒有說上話的機會。
不過雲錦卻聽聞了季昭不少事情,雖然是庶子,但是卻在貴胄圈裡混的風生水起,也不知道怎麼讓那些高傲的世家公子們折服,就是平時鮮少夸人的父親都會在跟母親閑聊中說可惜。
雲錦知道父親的意思,他的可是是季昭庶子的出身。
又過了二個月,武烈王妃就準備回去了,這一日前院鬧哄哄的,雲錦去問丫鬟,卻沒人告訴她為什麼。
雲錦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和她有關,不然丫鬟的神態為什麼遮遮掩掩的。
晚上她在院子里和丫鬟繁繩玩,突然間看到一個石子掉在了腳邊,她有些奇怪,朝著外面望去,看到一個人正趴在牆壁上。
季昭?
見雲錦望了過來,季昭朝著她招了招手。
雲錦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他雖然對她有些不著調,但是她知道這並沒有惡意。
「姑娘,不可。」奶母擋住了雲錦。
要是以往雲錦肯定就聽了,但是這一日也不知道怎麼,心裡十分的不高興,道,「我倒是不知道這屋子裡誰才是大小姐了!」
這話說得奶母不敢擋著了,心中也詫異,雲錦向來聽話乖巧,守禮謙遜,鮮少有這樣的時候。
雲錦走了過去,她個子矮只能仰望著牆外的季昭。
季昭見她過來顯然十分的歡喜,只是剛要笑,卻似乎又想起什麼緊緊的抿著嘴,說道,「錦妹妹,你可是瞧不上我庶子的身份?」
雲錦一頭霧水,但是想起季昭的出身,也猜出他必定因為出身而難受,她天性善良,想了想說道,「我父親說過,英雄不問出處。」
季昭聽了這才眉眼舒展的笑了起來,映著那一日下午的夕陽,格外的燦爛的而美好。
「錦妹妹,待我掙個爵位來娶你可好?」
雲錦還小,自然不懂這些情話,但知道是很不妥當的話,氣道,「你又胡說!」跺了跺腳就往回走。
雲錦走了幾步,後面卻沒有動靜,忍不住好奇往後去看,卻見季昭深深的看著她。
第二天,武烈王妃就帶著季昭回了西北,母親王氏得知這件事,很是生氣,說道,「你父親大抵是看走眼了,不過一個庶子,就想著娶我的阿錦,小小年紀心思就不純,以後難有大成。」
雲錦這才知道,原來昨日前院亂糟糟的是因為季昭居然當面要迎娶她。
季昭走後沒兩個月皇帝駕崩,同一年,雲錦被太皇太后看中入了宮……雲錦就很少想起這件事,甚至是下意識的去忘記,因為慢慢開始懂事的她已經明白季昭的孟浪。
而太皇太后曾經過不止一次的強調過女子的貞潔端方。
雲錦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做了一晚上的夢,她腦子昏昏沉沉的。
夏然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娘娘,可是要梳洗?」隨即見雲錦正抱頭□□,道,「娘娘可是又頭疼了?」
雲錦點頭,說道,「拿些上次太醫開的五味丸過來。」
吃了藥丸,又躺了一會兒這才覺得舒緩了一些,只是依然覺得不大痛快,不過寧華公主醒了,她跑過來看到雲錦還躺著,頭上還綁了額帕,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寧華公主靠在雲錦的懷裡,道,「母后,女兒給你捏一捏就不疼了。」
雲錦看著寧華公主賣力的給她捏壓,小手軟軟的,只恨不得馬上就讓她舒服起來,心裡暖洋洋的,親了親女兒的臉頰說道,「娘好多了。」
寧華公主聽了越發認真的按壓,也不知道是因為葯起效了,還是被女兒安慰到了,雲錦居然覺得不難受了。
母子倆一起用了早膳,寧華公主就讀書去了,下午則是要跟著昌紫苑練拳,她一整日倒是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過了幾日,庄妃就找上門來了。
雲錦卻不肯見她,讓夏然把人打發走了,庄妃臉色有些難看,但云錦是皇后,她也只有聽從的份兒。
林姨媽有些擔心,道,「興許是真有事兒?」
雲錦卻道,「聽說陛下這幾日,天天都去看望西涼公主,她是害怕了。」
林姨媽若有所思,道,「娘娘是說她不會任由西涼公主受寵?」
雲錦在畫畫,給竹子又添了一筆,卻覺得不如意,林姨媽瞧了一眼,倒是不敢再看了,雲錦什麼都出眾,就是這畫的不行。
雲錦沮喪的把畫捲成一團丟了,重新鋪了一張紙,道,「這是必然的,咱們就安靜的看戲就行了。」
期間太后想來也是覺得不妥,叫人去喊了雲錦過去,皇帝寵幸嬪妃和寵幸外族畢竟是兩回事,但是雲錦都找了借口推掉了。
見雲錦毫無反應,庄妃大概是急了,過了幾日聽聞西涼公主居然跑了,而原因是庄妃要給她灌以後不能生育的避子葯,這也是太后同意的,可以受寵,但是不能誕下子嗣。
雲錦聽聞冷笑,宮裡戒備森嚴如何出去?顯然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
皇帝倒是發了一通脾氣,開始滿城的找,不過找了幾日也沒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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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