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不過，宋老五深諳裝聾作啞的藝術，只要不鬧到他跟前，私底下兩家怎麼說小話，他是不會搭理不會過問的。大約是錢財堆積出來的威嚴，反正老大和老四這兩個當哥哥的，是沒在他跟前說過什麼的。

這輩子他得提前防著點兒：「自家賺多少，那是自家的事兒，你自己不說，手裡頭也能留著點兒，將來娶媳婦兒，那就是你們兩口子自己的錢了，也不用給咱媽了是不是？」

宋老四斜眼看他：「你這是在教我偷偷藏錢？老五，沒想到啊，你還有這個心眼啊。」

「你要不要藏？」宋老五平淡問道，那當然要啊，作為一個沒結婚的小夥子，在村子里，平日里花用的都是爹媽的錢，所以賺了錢，也必須得上交給爹媽，他早就羨慕三哥能時不時的撒嬌問宋婆子要錢自己花了。就可惜摸，他自己不會說甜言蜜語，宋婆子也就不會額外多給他錢。

現在自己有了，那就是美滋滋了，等回去了，可以請自己那一堆夥伴兒抽煙了。

兄弟倆算的美滋滋的，然後一覺睡醒就變天了——是真變天，南邊這天氣，變化多端，不吹風的時候，二十三四度，曬著太陽都熱得很，只能穿短袖。可一吹風，同樣二十三四度，就是站在太陽下面，也得穿個毛衣外套，要不然就瑟瑟發抖，凍的。

宋老五倒是有經驗，叮囑了老四多帶衣服了。可家裡窮，再怎麼多帶，也就是那幾身，外套太薄，棉衣太厚，宋老四齜牙咧嘴的不想出門：「這種天氣就應該鑽在被窩裡不出門，要不然咱們等等？反正紙箱廠那邊還得要一天多呢，會計也還沒來呢。咱們等等吧。」

宋老五不贊同：「不說還剩下六十個沒賣出去呢，就是都賣出去了，咱們也應該多拉點兒訂單。總共也才三百個，連個樣品也沒有，不趁著還沒賣完拿過去讓人看看，等賣完你光憑嘴說給人推銷啊？」

老四啥都好，就是有點兒懶散。幹活兒的時候也能賣力氣，但必須要干一段時間歇一段時間。他這毛病，上輩子沒少和四嫂生氣，當然了，夫妻倆吵吵歸吵吵，感情還是挺好的。

可以說，他們五兄弟，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老四這婚姻，是最順暢最幸福最美滿的了，少年夫妻，一子一女，老年做伴兒，難得的好姻緣。

也不知道老四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

「走走走，快點兒去，要是今兒中午能再拉個單子，回頭我給你分錢。」宋老五用金錢做動力，然後宋老四就真的被激勵到了，外套太薄，那就在裡面再套一個外套，人活著，還能讓尿給憋死嗎？

反正兄弟倆也不閑著，今兒出去打聽打聽酒店，明天去問問茶葉行，後天再打聽打聽這邊的塑料廠和不鏽鋼廠。在宋老五心裡，自己這輩子，大約還是要回這邊來的，所以一切都要提前打算——他的目標既然改變了，自然就不能只是上輩子那樣，做個成功的小商人就滿足了。

南邊的地再過個幾十年，那就是金礦了，現在最好是提前下手，雖然他手裡沒錢，但是他可以先看看哪邊比較划算啊，然後記著，回頭有錢了就直接買。

這片地方他可實在是太熟悉了，哪兒將來會拆遷，哪兒將來會發展，他全都一清二楚。

忙活了兩三天，終於將會計等過來了。沒想到的是，會計是直接帶著貨物一起來的，根本沒走郵政的路子。

「可累死我了，你們是不知道，這火車真不是人坐的，幾天啊，就在那麼小的位置上憋著，憋的我腰酸背痛的。」會計有點兒上年紀了，腰背不比年輕人了，這一趟下來，是真的累。

「叔，你咋運過來的？這麼多。」宋老四驚奇，會計就眯著眼睛笑：「說起來也是湊巧了，我原本想著弄到郵局去的，正要去的時候，省城有個何主任來找你們兄弟，聽說了這事兒，就說他們廠子里正好要往南邊發貨，那電視機收音機什麼的，都是大件兒，鐵路那邊批給他們一節車廂。」

省城電器廠那也是國有的企業，和鐵路局那邊也是有合作的——省城的電視機，賣到全國各處都有。

「我們的東西對人家來說就是點兒小東西，順便捎上就成了。」會計笑眯眯的說道，甚至，人都沒收運送費，這下子村子里可是大大的省了一筆錢了。

「何主任找我們啥事兒？」宋老五的關注點在這個上面，會計笑道：「說是不鏽鋼廠的人正好是認識何主任，大概是提過你們定了貨物的，然後何主任就想找上門問問你們的貨物是什麼，看他們廠子能買不能，對了，你們啥時候認識的這樣的大人物？」

宋老四看一眼宋老五，宋老五笑道：「就是去省城的時候偶爾見過一次，合了眼緣了。」

他心裡明白，何主任這一出，大概是為之前的事兒表示歉意的——他們好心好意去提醒，結果轉頭那電器廠就將他們兄弟當特務給審問了，當時何主任是沒什麼表示，可事後不總得要多關注幾分嗎？

當然了，大約是心裡的疑惑也還沒完全消除。所以一聽說他們訂做了東西就想搞明白。

不是大事兒，總有一天何主任會見識到他們兄弟的拳拳紅心的。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宋老五是讀過書的人，心裡也是有一片報效國家的心意的。

既然貨物到了，正好去紙箱廠帶了包裝盒回來，三個人就關在房間里一整天，全部自己動手，然後將三百個電熱水壺給包裝好，妥妥帖帖的放好。

「我去借個三輪車，咱們今天就開始送貨。」宋老五拍拍手站起身，宋老四也跟著：「咱們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借車子，不是大事兒，我一會兒就能回來。」宋老五連忙起身，他忙了這麼些天都沒去見唐慧娟，現在得空了，正好見見去。

他知道周慧娟的學校，守在門口沒多久，就等到了放學時候。因著臉上的胎記，人實在是太好辨認了，幾乎是一眼，他就在人群裡面發現了她。

她和幾個女同學走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呢，臉上帶著笑，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就忍不住跟著笑，哪怕臉上有胎記，這姑娘，也總是一副自信的樣子。他喜歡的，就是她這樣朝氣蓬勃，自信張揚的性子。

「唐同學。」等近了，他就趕緊打招呼。

唐慧娟一轉頭，哎呀了一聲：「是你啊，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這邊了呢，你之前不是說要找我幫忙的嗎？是今兒嗎？不過今兒是不是太晚了點兒？」

「不是今天，我找你是想請你幫我別的忙。」宋老五笑眯眯的：「是這樣的，我想借個三輪車，但也不知道誰家有，這邊我也不認識什麼人，所以才想來問問你的，你放心，我也不白借，回頭我請你吃飯？」

唐慧娟挑了挑眉：「吃飯就算了，我看你也沒多少錢。三輪車我家就有，不過，得讓我哥跟著。」

這年頭能有個三輪車就是個大件兒了，她也不放心借給陌生人呢。但是吧，好歹這少年人，當初也是善心想幫她來著，既然是好人，那她也不好直接拒絕。

「這樣，你說個地址，我明天讓我哥去一趟。」唐慧娟說道，宋老五忙將旅館的名字報出來：「也不白借，吃飯是一定要的，地點你定，好不好？」

「那說好了，明天早上八點鐘，我讓我哥去一趟。」唐慧娟擺擺手，沒應這吃飯的事兒，但宋老五記下了，他跟著唐慧娟走了幾步：「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家近的很，我自己能回。」唐慧娟也是有警惕心的，再怎麼覺得對方是好人，那也不過是見過兩次面兒，哪兒能隨隨便便帶到自家門口呢？

她擺擺手，跑得飛快：「再見啊，天色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宋老五追了兩步，然後頓住了——唐慧娟跑得太快，已經拐彎不見人影了，要說南邊這建築啊，也真是讓人頭暈，一個小衚衕一個小衚衕的，大都是那種一米寬十來米長的，那真是鑽個人進去，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的。

算了，來日方長，明天不就能見到大舅哥了嗎？大舅哥那人，可太好套話了，到時候問個地址還不是隨隨便便就來？

宋老五帶著點兒遺憾就轉身走了，走幾步，想了想，又倒回去看看，確定是看不見人影，這才轉回頭繼續往旅館那邊走，這丫頭，上輩子還主動追求自己呢，這輩子怎麼就那麼多警惕心呢？連個好臉色都沒怎麼給。

想到上輩子唐慧娟追求自己時候的體貼溫柔，宋老五覺得，太有落差了，要不然，自己還是回去多讀書，然後考個大學，和她一起讀大學，和上輩子一樣，再享受享受被人追求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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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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