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朝中有人好辦事兒,這話到哪兒都能用。來之前宋老五還有點兒慌,因為他人生地不熟,也就認識一個唐慧娟,但他記憶中,唐慧娟是幫不上忙的。
然後一轉頭,唐慧娟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很難辦的事情,五天時間就解決了——得虧會計眼光不好,光認準了上次賣的好的衣服買,前前後後,樣式相似,號碼幾乎一樣,往工廠福利上碰瓷的話,還是能稍微碰得上一點點兒的。
再加上宋振學手續齊全——都是村長搞過來的,包括村裡的證明,鎮子上的證明,開辦工廠的手續,工廠採買的證明,還有發福利的賬本,一應俱全。
於是,宋振學就在派出所門口等到了被公安送出來的會計父子四個。
會計一看見外面的太陽,眼睛一眯,這眼淚就下來了:「我可算是出來了,老五啊,這次可真是謝謝你了,要沒有你,我們爺幾個,指不定就要……」
「李叔別說那不吉利話了,既然出來了,回去好好洗個澡,辟邪。」宋振學說道,帶著他們去旅館,要來了熱水讓他們自己去洗漱,然後又給買了午飯帶過來——早飯已經賣完了,沒買到。
幸好呢,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在監獄里雖然吃的不是很好,但至少沒餓肚子。洗完澡出來的父子四個,也沒什麼狼吞虎咽的丟人舉動,就正正常常的吃了個飯。
「接下來你們是什麼打算?」宋振學問道,有會計在,自然是輪不到幾個晚輩說話的,會計的三個兒子就轉頭看老爹。
會計伸手在衣服兜里摸了摸,大約是想抽煙,沒摸到。宋振學倒是有捲煙,但他不喜歡吸二手煙,索性也不吭聲,就遞了個水杯塞到會計手裡。
「這衣服呢,派出所是還給咱們了,我的意思是,咱們就帶回去,在咱們村內部給換了算了,不管多少,將路費給換回來就成了,眼下這世道,既然國家不讓咱們這樣干,那咱們不幹了,要不然腦袋拎在手裡,指不定哪天就要沒了。」
會計說道:「所以我意思是我們先回去,回去之後再說。」
「老五你救我們一回,這恩情我們不能忘,以後你有什麼事兒,張口說一聲就成了,只要我們爺幾個能辦到,我們必定給你辦。」
會計又說道,宋振學點頭:「那真有事情要你們幫忙,叔,這樣吧,既然你們要回去,那你們回去兩個,給我留兩個用。」
他打算在這邊開拓市場呢,那肯定是需要人手,一個是搬貨送貨,一個是跑腿兒買飯買煙酒什麼的。廠子都成立起來了,他這個廠長的派頭自然也該豎起來了——要不然別人都以為廠子是小作坊,沒點兒氣勢,那誰願意和你合作?
世人都說先敬衣冠后敬人,這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做生意,你得先看到對方的底氣,知道對方的門臉,確定他是有這個實力的,你的錢交給他不會打水漂,你才願意和對方合作是不是?
不說別的,就說一個乞丐找你,說他有個大項目能賺錢,要你先投資一百萬,你給不給?
要是換個西裝革履的,手腕上一塊兒手錶就價值一百萬,那這事兒可信不可信?
道理是這個道理,宋振學也是生意人,也知道這個,所以,哪怕現在廠子里沒多少現金呢,這個班子他得先組織起來,這個氣派得先立起來才行。
「行,老大老二留著。」會計爽快的很:「老五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也不用給他們開工資,就一天三頓飯,有吃有住就成了,讓他們跟著你跑跑腿,也長長見識,這樣一來,以後做事兒的時候也長點兒腦子,也免得和這次一樣,什麼都不知道,聽我說幾句就傻呵呵的往前沖,結果一下子全都掉在坑裡面了。」
「工資肯定得開,但是,你們也知道,咱們廠子剛成立起來,我肯定不可能給你們開太多的,這樣,一個月十五塊錢,錢不多,但是包吃包住,你們覺得怎麼樣?」
話得說到前頭,免得因為這十塊八塊的事兒,最後再鬧什麼矛盾。
這世上,錢這東西,是最需要說明白的東西了,就是親兄弟你還得明算賬呢是不是?
李大李二忙點頭,十五塊不少了,在他們鎮上的工人,一個月最多也就十五塊了,更不要說人宋老五還包吃包住了,相當於一個月整整十五,全都是落他們手裡的。
事兒說完,宋振學就先起身了:「你們在裡面也擔驚受怕了,這會兒好不容易出來,先休息休息,回頭再說回家的事兒。這會兒回老家,怕是火車票也不好買。」
雖說現在人口流動不像是後世那樣多,但是,國人就是有過年回家團聚的想法,歷來都如此,所以,逢年過節,這個火車票,真不一定好買。
宋振學帶了幾個電熱水壺去找唐慧娟,約了唐慧娟去大師兄家。
「多虧領導們明察秋毫,要不然我那幾個老鄉還有的一番驚嚇,這點兒小小心意,還請大師兄幫忙獻給領導們。我可先說了,這可不是賄賂,誰家賄賂就送個不值錢的東西的?這是我們老百姓的一點兒心意。」
宋老五會說話,硬是將公安們說的勞苦功高,十分能幹,又很是強硬的將水壺留下來就帶著唐慧娟走人了,讓大師兄追都追不上。
大師兄也發愁,這十幾個水壺,可怎麼送回去?
「慧娟的這個朋友,可真是……」他正在想法子,那邊就聽見媳婦兒念叨:「滑頭,辦事兒有點兒太滑不丟手了。」
大師兄挑眉:「怎麼了?」
「怎麼了?你來看看就知道了。」大師兄媳婦兒打開一個水壺蓋子讓大師兄看,裡面塞著一個捲兒,抽出來一看,好嘛,兩張大團結。
一個個全打開,全都有,而且數量還不一樣,有的是放了一個,有的是放了三個,最多的放了五個。
不用宋振學說大師兄就明白這意思了——就是按勞分配唄,或者說,是按照官銜給,誰的頭銜大給誰的多。
大師兄頓時就皺眉了,原本他對宋老五的印象還真挺不錯的,為自己老鄉就千里迢迢跑過來幫忙,算是有情有義了,可現在這一手,他就有些厭惡了——搞的像是他們派出所上上下下都是貪官一樣。
他們派出所要真是這樣,那不早被查了?
「送回去送回去。」大師兄有些惱怒,將水壺的蓋子都給合上,又吩咐媳婦兒:「還有前面單獨送咱們家那個,也找出來,還回去,你也不用找宋振學那小子,就找慧娟,給慧娟就完事兒了。」
然後嘮嘮叨叨:「也不知道慧娟是怎麼想的,哪兒認識的這麼一個人,可實在是……心思不正,歪得很,這種人最好是不要相處,沒底線,要不然什麼時候被坑了都不知道,你可得好好說說慧娟,日後別和那人攪合。」
「你又知道了。」大師兄媳婦兒翻個白眼:「人慧娟自己不知道情況嗎?再說了,人家有媽媽有兄長有姐姐的,用得著你來叮囑?」
「她媽媽要是頂事兒,也不會教出那樣的兒子來了,也不會讓慧娟小小年紀就學武了。你自己說說,現下這社會,你爹捨得你吃苦習武嗎?」
他這媳婦兒,可是他師父的親生女,他師傅可是素有名聲的,那功夫好的,整個德江數一數二了。可他媳婦兒,一點兒手腳功夫都不會,哦,也不能說不會,比劃個樣子還是會的,花架子。
為啥有其爹沒有其女呢?不就是因為練武辛苦嗎?
多辛苦呢?早上五點就要起床,腿上胳膊上綁著沙袋跑步,一個小時之後打梅花樁,吃過早飯要開始對練,下午要自己練習,晚上到了九點多才能睡覺。
光是早起這一個,自家媳婦兒就受不住,一周不到就放棄掉了。
不是自己喜歡,誰家日子過的好好的,會捨得閨女吃苦學這個?又不是沒解放那會兒了,怕外面有危險。
大師兄媳婦兒倒也不是不喜歡唐慧娟,論起來也算是小師妹了,關心自然是有的,就是想和老公抬杠幾句罷了,見他認真起來,索性就不搭理了,噔噔噔的上樓,將自家的那個也翻找出來,全放在一起:「我明天去送吧。」
轉頭臉上就有點兒不捨得了:「這個東西挺好用的,我隨手開了開關放著就去照看孩子,也不用擔心水沸騰起來燒乾鍋,或者是忘記堵煤球爐子了。」
看孩子這事兒,得專註,而且繁瑣,小孩子事兒多。
她有時候正燒水呢,孩子這邊拉臭臭了,尿褲子了,或者是摔了,她總得去照顧,這邊忙活一頭汗,轉頭就忘記煤爐子上的水壺,這都是常有的事兒。
輕了呢,鍋燒乾了,燒個大窟窿。重點兒呢,煤球爐子澆滅了,煤氣一屋子差點兒沒出人命了。
相比較起來,這個電熱水壺可太方便了,你隨便放著不用管,不想喝開水,那隨時都有水喝,想喝熱的,那燒開了能放好幾個小時呢,也不用擔心中途出什麼問題,開了開關你想幹啥都行,干多久也沒事兒。
「行了,你要是喜歡,回頭我給你買一個。」大師兄看媳婦兒捨不得,就放豪言:「咱們給錢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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