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宋老四願不願意的，這事兒也這麼定下來了。老大交糧食，老二交錢交糧食，老三老四老五都是交錢。

這些事兒說明白了，兄弟們明面上也就沒什麼可產生分歧的事兒了。

宋婆子就一疊聲的開始吩咐：「老三去將屋子裡的水缸騰空，將老四那床不用了的棉被給放進去，上面鋪蓋個床單，然後再放麥子。」

然後再叫老五：「屋子收拾乾淨，你那幾身好衣服，先借給你三哥穿……」

沒等她說完，老四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媽你也睜大眼睛看看，我三哥穿的，不比老五自己穿的更好看？」

宋婆子仔細看看，也就作罷了——老三身上的衣服還真不錯。乾乾淨淨，那可是最流行的中山裝呢。這大冷天的，也難為他不嫌冷了。

接下來是打掃院子，人來相看，總不能你家還是亂糟糟的吧？顯得家裡人邋遢懶惰一樣，那誰家的閨女願意嫁進來給你們收拾狗窩？

忙忙活活兩三天，終於趕在天晴的時候見到了老三的對象一家。人家裡是鎮子上的，姑娘的親爸，在鎮子上唯一的修理鋪做工，一個月工資也有二三十。姑娘的親媽，在鎮子上唯一的供銷社上班，一個月也有十幾塊的工資，這個工資雖然不算多，但是勝在方便，什麼東西不要票，她能第一時間買到，還是內部價。

反正綜合來說，就是條件特別好，好的宋婆子站在一邊直搓手，都不知道該和這樣的未來親家說點兒什麼了。說好聽的吧，顯得自家跟巴結人家一樣，自家這條件，那在村子里也算是一等一的了呢。說尋常話吧，又怕人家覺得自家不熱情，那人家這條件，也確實是好啊。

關鍵是姑娘長的也好，白白凈凈，鵝蛋臉，身量苗條。不過，好看是好看了，就是有點兒單薄。但單薄點兒不算事兒，以前人人吃不飽的時候，那女人都是單薄的很，也不耽誤生孩子幹活兒。

老三特喜歡這姑娘，兩人私底下也不知道處了多久了，反正自打人進門吧，老三那眼珠子就不錯開了，盯著人傻笑。那姑娘呢，低著頭羞澀，性子看著倒是內向得很。

比起來李薇，宋婆子可就太滿意了。

「咱們這樣的人家，說實話，在鎮子上找，那是輕輕鬆鬆的，就是想在縣城找，也不算難事兒，不過我們這閨女，娘胎里生下來的時候就有點兒弱，雖說沒大病，但是我們做爹娘的，那肯定是心疼閨女是不是？」

人家親爹就開口了，宋婆子趕緊點頭：「那是，誰家有這麼個嬌滴滴的閨女，那都是得捧在手心裡的，你們放心，要是你們姑娘到我們家了，我絕對將她當親閨女看，你們也知道，我一輩子沒個閨女，我就稀罕這可人疼的小姑娘。」

「就是這樣，我們相中老三呢，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的，一個是離得近，抬腳就到的，閨女有個啥事兒，我們轉個身就來了，心裡也不惦記的慌了是不是？一個呢，也是老三有出息，聽說現在是給他兄弟當生產廠長的？」

老頭問道，老三這會兒才有點兒慌了，趕緊的給老五使眼色。老五就忍不住皺眉，沒想到三哥是在外面扯大旗呢，不過想想也好理解——自家這眼看著是賺錢了，誰在外面不會炫耀炫耀？

老三的性子，還天生的喜歡炫耀。

「也不是廠長，就是跑跑腿兒什麼的。」不等老五拆台，老三自己就趕緊說道：「這麼大一個廠子，我可算不上廠長，我們老五才是廠長，我啊，就去洛陽那邊進點兒材料什麼的，老五齣門了，我就幫著看看工人之類的。」

生怕老五將前兩天的事兒給說了。

宋老五也沒出聲，這算不得騙婚。一個是明眼人都知道，不知道的，上村子里一問也能知道——這廠子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弄起來的，他哪兒有自己不當廠長將廠長的位置讓給別人的道理？

一個是兩人處對象，女方肯定也早就打聽過了，老三現在的條件，他們不嫌棄，那以後肯定是只有比現在更好的，沒有比現在更差的道理是不是？

反正兩家也都挺滿意的，宋婆子是滿意人家的家世，人家是滿意宋家的態度——現在就說了蓋房子的事兒，明確說了，要在新房子里結婚。再四處看看，瓦崗是滿的，裝滿了糧食，被褥是新做的，可厚實。

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衣食住行了，衣服人家答應給買兩身新的，房子人家說要蓋了，糧倉滿了，自行車也買了，這就足夠了。

接下來就是商量婚期了，這個怎麼也得趕在新房子後面，所以暫時定了是六月——農村蓋房子那是快得很，只要錢夠多，磚瓦足夠，那要不了多久就能起來了。現在也不講究什麼刷漆，就那白灰抹抹牆就算是特別的好的了，獨一份兒的了。

蓋房子的事兒交給宋老三，宋老五就找了宋老大談心。

「光是拉煤才能賺多少錢？再說了，這拉煤的事兒，你冬天能幹，夏天能幹？」冬天家家戶戶要生火，要烤火，所以費煤炭，再加上村子里有錢的多了，也不會捨不得燒炭的那點兒錢了。可到了夏天，大傢伙兒誰不嫌熱？

一車子足夠用一兩個月了，誰家天天要拉煤的？

「我也就會點兒力氣活兒，你那廠子也不要我進去，我這也不能天天在地里呆著啊。」老大說道，老五挑眉：「你這是怨我了？」

「那倒不是，不過這冬天拉煤是因為地里沒有活兒，天熱了，地里都是活兒，我也就沒空去了。」老大說道，趕緊的岔開了話題了，現在老五是家裡的財神爺了，自己要是惹他不高興了，以後這有錢的事兒，老五還能想到他？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現在地里種的什麼？」老五也不管他那些小心思，只問道，老大皺眉：「還能有啥？麥子，等秋收了就換玉米，大豆，還有花生，咱村子里不都是這樣種的？」

「你換成山藥。」宋老五說道，老大皺眉：「那現在換也來不及啊。再說了，你不種麥子，你交公糧咋辦？交錢啊？」

宋振學這才忽然想起來，現在還是要交公糧的，這個公糧，是啥時候取消的來著？他有點兒想不起來了，這不怪他，他上大學之後就一直在南邊了，也不種地，去哪兒知道國家對老農民的政策啊？

而且，這個交公糧，好像還是不能用錢抵消的？國家需要糧食呢，你要是人人都交錢，那糧食上哪兒弄去？

「你留出來交公糧的地，咱家那麼多地呢，我的，老四的，咱媽的，老三的，不都給你種了嗎？」宋老五說道，老大皺眉：「那你們公糧也是我交啊。」

「交完有剩下的沒有？」老五都有點兒生氣了，咋不開竅呢？

「留下交公糧的，剩下的全部種成山藥，我要地道的咱們縣裡生產的那種，明白嗎？」宋振學說道：「到時候我全包了，品相好的，我給你一塊錢一斤，品相不好的，你做成山藥片，一斤三塊錢。」

剛種出來的，分量重，所以價錢也便宜，但是山藥片是晒乾了的，那份量比剛出土的時候可要輕很多很多了，所以價錢也得上來才行。

以前公社裡是濕的五分錢一斤，乾的兩毛錢一斤。

這麼一算，老五給的就是天價了，傻子才會推出去，宋老大使勁點頭：「那成，有你這句話，回頭我就找龍頭去。」

龍頭就是山藥的頭部一段，村子里種山藥用的都是龍頭，少有用山藥蛋的。

「地道的懷山藥，明白嗎？」宋振學再次強調，宋老大點頭：「放心，我知道，我也識字讀過書，回頭你等著，我肯定都給你弄好了。」

宋振學這才起身：「這個做的好了，比你給人拉煤強多了，這時候是小賺，畢竟地不多，山藥是得隔一年才能繼續種對吧？等以後有機會了，這個種出來的多了，那你一年的賺頭可就全在裡面了。」

嚇得老大趕緊擺手：「就這些地就夠了，國家對咱們夠好了，每個人都有地呢，那要是敢想更多，那不是成地主老爺了嗎？那可不行，咱家三代貧農呢，這成分可不能改。」

改了就麻煩了，這政策誰也說不準，萬一以後還要有這個什麼屁兜會呢？

宋振學也不管這個，反正該交代的他都交代了，他就擺擺手，轉身打算回去了，然後，正好趕上李薇從外面回來，她現在肚子已經很明顯了，笑眯眯的和宋振學打招呼：「不留下吃頓飯？」

宋振學擺擺手，正要走，李薇笑道：「有個事兒要和你說一聲呢，我娘家妹妹要嫁人了，請我們家吃喜酒去，老五去不去？」

宋振學都有些無語了，這李家的喜事兒，和他宋家有什麼關係？你自家妹妹，你和你男人一起去不就成了嗎？沒聽說過還要帶小叔子的。

再說，李家宋家，當初吵架成啥樣了，你自己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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