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反正你廠子現在賺錢了，你給人家打個欠條，回頭有錢了給人家補上就是了，我和你說，這談對象啊，就是得平等才行，你不欠她的，她不欠你的，你們兩個才能往下走，要不然，你欠錢，在她跟前就矮一頭，時間短了沒什麼，討好對象這事兒不算難看，但是時間長了你試試看，早晚是要分的。」
「要不然那願意入贅的男人怎麼那麼少？」宋婆子說道，就是因為低人家一頭不順心嘛。自家老二那說起來，其實也不算是入贅的，那要不是實在是沒把飯，他要是能多等個一年半載的，也不至於會如此了。
「我知道，我自己的事情，我心裡有數。」宋振學說到，擺手：「你趕緊去吧，時候不早了，不還打算趕集的嗎？去得晚了可就買不到好東西了。」
「你懂啥，去得晚才能買到便宜的東西。」宋婆子說道，眼看兒子不聽話，她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絮絮叨叨的叫上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走了。
宋振學原以為這算命的事兒和他沒關係呢，但是沒想到，還真和他有關係，宋婆子從回來就開始嘮叨：「算命仙兒說了，你這一輩子啊，有大富大貴的命，但是呢，人得到什麼，必定得失去點兒什麼，原話我忘記了，但是意思是這麼個意思。」
老三媳婦兒在旁邊補充：「人有一得，必有一失。」
宋婆子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句話，然後人家說了，你在婚事上是有點兒艱難的，很有波折。」
老三媳婦兒在旁邊糾正：「是一波三折。」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兒，一波三折，就是說，之前來的那個唐慧娟，不是你良配，要不然你還是和她分手吧，回頭我讓王媒婆給你打聽打聽，再給你找個更好的？」
宋婆子問道，宋振學皺眉：「我之前不都說了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媽你別管就成了，你要管就管好你自己，我以後娶媳婦兒，是我要和她過一輩子的，好好壞壞的，我自己心裡能有判斷，就算是過得不好了，那也得是我自己覺得不好才行，不能讓別人幫我覺得，就是離婚了，那也都是以後的事兒了，現在說為時尚早。」
「那你啥意思？就是明知道以後會踩火坑，也得先試試那火坑會不會燙腳？」宋婆子問道，宋振學點頭：「對，別人可能是燙腳，但是我可能就只會覺得溫度正好正合適。」
氣的宋婆子張口大罵：「長出息了，翅膀硬了，明知道前面有火坑還非得去踩的那是傻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早晚有你摔跟頭的時候。再說，那姑娘除了有錢還有啥？你看看那長的，瘦不拉幾，要什麼沒什麼，臉上還那麼大一塊兒胎記，那要是長得好，我也不說你啥了，畢竟喜歡長得好的是人的本能，我當年要不是看你爹長得好，我也不能嫁給他。」
「扯遠了，媽。」老二媳婦兒提醒，宋婆子又扯回來：「那唐慧娟長得好？還能說一句醜八怪呢。」
宋振學打斷她的話：「媽，要不然你現在給我八萬塊？」
宋婆子頓時啞然，片刻之後又說道：「那我也沒有啊，可你也不能為了八萬塊就給自己賣了吧？你這廠子這麼賺錢，你給她寫個欠條，三年還，或者兩年還，這不都行嗎？」
「不是為了錢，是為了這份兒情誼，我缺錢的時候，只有她，在只認識我這個人，甚至不知道我的家鄉，不知道我的親人的時候，就願意傾家蕩產的借錢給我。」
宋振學說道：「你問問這村子里，我現在缺錢，看誰願意借給我八萬塊？」
八千都不好借呢還八萬。
這年頭，誰家能有八百塊存款就算大戶人家了。
宋婆子張張嘴又閉上了，就像是宋振學說的，這份兒情誼才是最重的。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唐慧娟有什麼不好的了，就沖這份兒情誼，日後哪怕是老五的生意失敗了，也不用擔心這媳婦兒會跑了。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就是吧，就想兒子一輩子順順遂遂的，什麼波折都別有。
「以後不許再說她丑，不就是個胎記嗎？以後醫學發達了，說除了就能除了，要是沒了那疤，她可比你們誰都長的好看。」宋振學說道，轉身往外走：「時候不早了，我去叫大哥他們回來吃飯。」
李薇坐月子呢，吃的月子飯。宋老大一天三頓得吃粗糧飯——要不然家裡細糧不夠用，他也不想麻煩姨妹，索性就帶了糧食來，在這邊蹭兩頓算了。
「瞧瞧，這還沒進門呢，老五就先教訓上我了。」看他背影，宋婆子撇嘴不高興，不過她也知道，兒子結了婚，那就是和兒媳婦兒一家人了，她這個當媽的就要靠邊站了。
看看老大，看看老二，看看老三，她可太有經驗了。
雖然明白是明白吧，但想想就還是挺心酸的——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他們拉扯長大，從那麼點點兒，養到這麼大，小時候他還軟乎乎的靠在你懷裡撒嬌，說一輩子陪著媽媽，結果一轉頭結婚了，就成了別人家的，實在是有點兒……
哎，眼眶都發酸了呢。
宋婆子這時候就格外懷念宋老頭，要不是他走太早，她現在也不用巴望著兒子們過活了。
嘆口氣，她也沒搭理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只轉頭就回屋躺著去了。
二嫂就沖三嫂使眼色：「這是被氣著了吧？」
「那肯定，老五可是咱們心頭肉，結果這心頭肉長大了，一點兒都不聽她的，能高興的起來嗎？」三嫂撇嘴說道，這換位想一想，將來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好不容易出息了，賺錢了，結果一轉頭，就將她這當媽的給扔到一邊當礙事兒的了，能高興嗎？
二嫂則是笑了笑：「人都有這一遭的，養孩子不就是要給孩子成家立業的嗎？」
她起身拍拍屁股：「算了，咱們看起來是不會做飯了，咱們兩個給弄一頓吧，晚上吃點兒好的，趕集不買了豬肉嗎？晚上不如吃個炸醬麵？」
也行，妯娌倆一個去剁肉，一個去和面，倒也是配合的挺好。
等晚上回來吃飯，老三也問起來算卦的事兒了，老三媳婦兒倒是挺害羞：「算命仙兒說我這一輩子能得一子一女一個好呢，不過是機緣沒到，讓咱們別著急。」
宋二嫂隱晦的撇撇嘴，有點兒不太高興，算命仙兒今兒還說她這輩子就兩個閨女呢。也不知道一家妯娌，他怎麼看出來自己就兩個閨女的？
不過，她伸手摸摸肚子，這也不行啊，結婚都一年多了，連肚子都沒有呢，要不然，找個大夫看看？
吃完飯收拾了灶台就準備各回各家了，但宋二哥不在家，也不好讓宋二嫂一個人走夜路。正說讓誰送呢，宋婆子就出聲了：「在家住一晚上怕啥事兒？家裡有被褥有屋子，少你一張床了？」
那行吧，家婆讓住，那就留下來，反正家裡也鎖好了門窗了，不怕人惦記。
到了半夜裡，忽然就出事兒了，老三家的開始嚷嚷肚子疼，疼的睡不著，老三自己沒主意，趕緊出門喊宋婆子。宋婆子拿著手電筒過來，往那床鋪上一照，就皺眉了：「咋看著像是小產了呢？」
她生了五個兒子，最是有經驗，這女人小日子和小產，那是完全不一樣的——血流量都不一樣。
要是小日子，那頭一天哪兒能有這麼多？
她趕緊喊宋二嫂：「弄點兒草木灰先來撒一撒，老五趕緊去找村醫。」
宋老三在後面喊：「媽，那要是小產，不得上醫院？」
「上什麼醫院？不得先看看孩子還有沒有了？」宋婆子沒好氣，孩子要是還在，那肯定得上醫院，看能不能讓醫生保住這孩子。孩子要是沒了，那上什麼醫院？自己在家躺著休息就是了。
小產算不得大事兒，至少在宋婆子這兒，就不是大事兒。
二嫂弄了草木灰，先給床上撒一圈，然後讓宋老三將媳婦兒抱起來，再給身子下面撒一層。老三媳婦兒面色白的跟紙一樣，渾身發冷：「媽我是不是不行了？」
「說的什麼喪氣話？怎麼就不行了？你就當是小日子來了。」宋婆子臭罵道：「鎮上的姑娘就是嬌氣，你看看弄的，一床血，這可是你們結婚做的新褥子，弄成這樣別想要了，我看你們以後睡啥。」
她這樣說被褥的事兒，倒是讓宋三嫂略微放鬆了些——要真是有大事兒，家婆能只顧著心疼褥子不心疼錢的嗎？她嫁進門也有一段時間了，也算是了解宋婆子的性子了——錢是頂頂重要的。
沒多久，宋老五就拽著村醫來了，他們村的村醫是個姑娘，叫徐慧珍，人家裡是世代行醫的，也算是文化人，所以取的名字也好聽。
徐慧珍從小跟著親爹學的醫術，當然，沒文憑，就是在公社成立之後當了個公社裡的大夫，算是有編製，有公家發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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