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見身後之人沒有回應。
謝燃的耐心逐漸消失,雙眸也全是不滿,用一隻五指分明的手,搖晃著魚竿。
「再等幾天。」
「記住你說的話。」謝燃終於停止搖晃魚竿。
衛河心裡卻有些犯難,上次他送沈姑娘回去的路上就本來想要問這件事情,但瞧見沈姑娘那般羞怯的模樣,再加上香囊這麼隱私的事情,就沒好開口。
這幾日雖然有時偶爾能見到,但也只是不熟絡地寒暄兩句。衛河想著這幾日,尋找個好時機,問個清楚。
而沈清這兒早就發現了衛河對這個香囊甚是感心趣,每次與她交談,都有意無意地掃一眼。
前天她遇見了雙木,拿了些銀錢,讓他幫她買了一些香囊里的藥材。
而她自己每晚回去,熬在燭火下,綉著香囊。
綉香囊圖案的時候,沈清想了許多,也想過什麼鴛鴦這類的,但覺得太過於明顯直白,最後選擇了許久,打算綉一副紫竹圖。
這竹子寓意好,步步高升,文人武士也都喜愛。若到時候衛河害羞不願收下,她也好誆騙他。她還特地拿了銀子,買了點昂貴的布料,顯得香囊珍貴精心。
這幾日的時間裡,她稍稍一有空就去那個隱蔽地址,經常好運氣地遇上了衛河,雖然兩人交流不多,但相互之間也少了幾分尷尬,熟絡了幾分。
今日中午的時候,沈清沒有再去蹲守衛河,而是在房屋裡精心準備香囊,她已經大概摸清楚了他晚上回來的時辰,若是無事的話。
現在她打算中午將這香囊準備妥當,等晚上的時候,借著朦朧皎潔的月光,再迎著陣陣微風,讓衛河收下它。
若是到時候衛河是個上道的,借著月色和黑暗的感性,他們兩互訴衷腸,然後他再許下誓言,定下盟誓,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沈清將手中的針線細細撫平,將藥材搗爛,然後用紗布仔細裝好,這樣子既可以讓藥材的清香和效果發揮得最好,也可以保證藥材不從香囊里滲透出來。
等到全部準備妥當之後,她已經來不及休息了,只好拿著琵琶前去上課了,這次課程因著女夫子有些延遲,導致遲遲沒有下課。
沈清坐在裡面的時候,心裡卻是慌極了,擔心趕不上衛河晚上回來的時辰,那樣就有得多等一天了。
等到下了課,沈清趕緊回房間放了琵琶,然後拿著香囊就小跑趕了過去。
果然一過去,還尚未走到那顆大樹的時候。
就在這兒看到衛河手裡握著一把劍,身著一襲褐藍色騎裝,幹練利落地從那邊走過來。
沈清趕緊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因著剛才疾跑帶來的劇烈喘息。
然後端著小碎步,優雅淑女地走到衛河身邊,「衛大哥,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休息了。」
「沈姑娘,你是去?」衛河的話只說了一半,然後雙眼盯著沈清的雙手,神情有些迷惑。
沈清順著視線一瞧,才心裡暗道一聲糟糕,她光想著要快些趕來送衛河香囊了,下了課便不管不顧著,卻沒有拿食盒。以往她都是拿著食盒,假裝取飯相遇的。
「我出來散散步。」沈清臉上掛著幾分淺笑,梨渦淺淺的,整個人溫和善良。
「哦。」然後衛河的目光總是無意識地掃向沈清的香囊,心裡思量著應該怎麼開口,才顯得不那麼突兀。
沈清不動聲色地瞧見了,嘴唇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然後纖纖玉指扶上腰部,對衛河笑著說道:「衛大哥似乎對奴婢的香囊很是不喜歡?」語氣末端帶了幾分調侃。
衛河見他被發現,先是略微尷尬地一笑,然後接著話題道:「沈姑娘,你這香囊似乎有著避蟲驅蚊的功效的。」
聞言,沈清的眉眼帶了笑,秋水盈盈,好生嫵媚,然後她將背在身後的香囊拿了出來。
一隻底色為玄色的香囊,上面刺繡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紫竹,遠遠聞著味道也是心曠神怡。
「怎麼?衛大哥不喜歡?」見衛河遲遲不伸手過來接,沈清故作膽怯地問道,眼眸裡面氤氳著幾分濕氣。
衛河心裡有些沒底,不知道該不該接下。
「這香囊沒什麼別的意思,夏日裡面暑氣炎炎,蚊蟲惱人得很,帶著這香囊也能夠舒適些。」
衛河又想到謝燃的吩咐,再瞧著眼前的香囊,也沒有什麼越矩的圖案,心裡的猶豫又減少了幾分。
「莫非,衛大哥是嫌棄?」沈清的聲音摻雜著幾分顫抖,有些難以置通道。
「沒有,在下感謝沈姑娘的好心。」衛河結果香囊,然後順手掛在了他的腰部,與他的衣袍甚為相配。
「衛大哥,你喜歡就好,奴婢也沒什麼大的本事,也只會女紅這些小玩意了。」沈清藉機展示著她的宜室宜家。
「那裡,還是勞煩沈姑娘了。」衛河客氣地說道。
沈清見此,心裡難免有些泄氣,到了送香囊的這個地步了,衛河還是個榆木腦袋,半點有用話都說不出來。瞧見他似乎對她無話可說,她也不想惹人厭煩,只好行禮道:「那奴家就先退下了。」
衛河點了點頭,手裡握著香囊,想著是現下去找王爺,將這東西交給他,還是明天再說。
想了片刻后,還是搖搖頭,看了一眼香囊,然後轉身去了另外一條路,來到了宸王的院子裡面。
一進來,就瞧見謝燃正在院子裡面,手上有力地舞著鞭子,鞭子打在地上,擲地有聲,連帶著落葉也在空中翩翩起舞。
謝燃此時也瞧見了衛河握著劍進來,斜長的鳳眼一亮,眼眸中的戾氣重了幾分,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出手的了。
一道有力混合著風聲的鞭子,想一條蟒蛇般瞬間襲來,衛河也眼眸一亮,然後劍鞘分離,銀錚錚的劍馬上迎面而來。
兩人暢快淋漓地打了一架,用鞭子的謝燃與衛河是難分勝負,待到兩人皆是精疲力盡地時候,才雙雙停了手,歇了下來。
旁邊立刻有小廝,端著水盆和乾淨的帕子過來,兩人凈手后。
謝燃端著一盞茶,翹著二郎腿,身在靠在椅子上問道:「今日這個時辰,怎麼想起來找我了?」
衛河正欲回話,這時候謝燃的視線忽然掃到了他腰身處的荷包。
謝燃發現這荷包底料,是與他今日這身衣裳一匹布的料子,上面如畫兒般的精心綉著紫竹,一排排紫竹,迎風而立,身桿筆直。
他忽然想到那天,沈清身上水藍色的香囊,上面綉著某種不知名的小草,小草清翠纖細,似乎就是生長在紫竹的附近的。
想到這些,他的眼眸不經意間微微眯了幾分,像是準備狩獵的野獸,帶著幾分危險氣息。
「這東西她給你的?」謝燃的聲線有些低沉,眼眸中意味不明。
「是。」衛河摘下香囊,雙手奉上。
見衛河彎著腰,雙手捧著香囊,謝燃也沒有立馬接過,而是眉眼間神情有著幾分陰鷙地盯著衛河。
「王爺,這不是你要的嗎?」衛河略微不解。
「你覺得這東西我會要?這針腳都不齊整。」不知怎的,謝燃覺得他的心中有股氣憋著,無端地想要冒火。
「那屬下,拿去扔了?」
「不用,下去。」謝燃一把接過香囊,拿在手裡細細把玩那一下,瞧著那熟悉的針腳,想著沈清身上的那個水藍色的香囊,再瞧著身影漸遠的衛河。
嘴角邊上勾起一分笑意,只是這笑意卻是讓人在這炙熱的夏季,心底生涼。他拿過茶水,想要繼續再飲時,瞧著那浮浮沉沉的茶葉在水面,覺得礙眼極了,直接用力一甩,茶杯混合著茶水裡面四分五裂,水花四濺。
此時他的心裡才微微覺得舒爽了幾分,再瞧瞧他手裡的那個紫竹香囊,立馬用手一擲,香囊就掉落在花壇裡面,不知在哪個角落裡了。
接過帕子,擦了擦手,低頭看見他身上的那身玄色衣袍,又覺得不知道哪兒礙眼極了。
然後怒氣沖沖地進了房,換了一身衣袍。
阿恆跟在王爺後面,膽戰心驚,心裡忐忑得很,不知道為何這日王爺為何如此暴躁。
換了衣裳的謝燃,就帶著阿恆出了門。
而知道消息的衛河,卻是嘴角上揚了幾分。
謝燃本是帶著阿恆去了萬玉樓,瞧著裡面各式各種的風情女子,阿恆的眼睛都有些難以控制,但他還是聰明地低垂著頭。
因為他知道王爺這下午,也就是現在也脾氣是非常暴躁,非常不好,他可不敢觸了霉頭。
「喲,王爺來了,您放心,蘭葉早早就候著了,等著呢。」瞧見謝燃竟然來了,老鴇的眼睛立馬有了精光,笑著招呼道。
「嗯。」
老鴇立馬殷勤地在前方領著路。
進了雅間時,阿恆候在外面,謝燃一抬腳進去,就聞見了裡面裊裊香薰,瞬間眉頭一蹙,然後就瞧見蘭葉身著一身水藍色的紗裙款款走來,裙擺隨風擺動,狀如蓮花。
但他瞧了后,英俊的眉間卻又是蹙了幾分。
蘭葉佩戴著她新調製好的香囊,剛靠近王爺,就見他神情厭惡地離了她幾步。
「王爺?」蘭葉試探地喚了一聲。
謝燃沒有回答,卻是在她的腰身處細看了幾分,又看看這水藍色紗裙的蘭葉,覺得她穿著這身衣裳,顯得黃黑臃腫,再繼續大打量她的香囊,又覺得實在是搭配不當,顏色庸俗。
再看看這房間布置,混著著那濃烈的香味,謝燃再也忍不了了,扭頭轉身就走。
蘭葉跟出了幾步,想要挽留,卻也不敢。
候在外面的阿恆,有些摸不著腦子,但也是立馬跟上謝燃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
到了萬玉樓的門口,就瞧見身前的王爺翻身而上,直接上了馬背,瞧都沒有瞧他一眼,策馬疾跑,留下一個人孤獨候在門口的阿恆。
快速回了府里,下了馬背後,謝燃就直奔他的院子裡面。
然後目光就在院子四處搜尋著,他先前打碎的杯子,已經被人收拾妥當了,地上乾乾淨淨,什麼東西都沒有。
「那隻香囊呢?」謝燃問著身邊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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