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此時的筠音閣中,大家都準備用飯了。
忽然阿恆過來傳了口信。
掌事姑姑立馬準備挑選合適的人員。許多人婢女都在旁邊躍躍欲試,滿懷期待,連對這用飯也立馬毫無興趣了。
沈清心裡卻不太想要去,主要是她剛來這裡,對一切還不太熟悉,害怕出錯。其二是她身體並不好,昨天餓狠了,現在胃部還隱隱作痛,現在去奏樂,定然是吃不上這口熱飯的,不知道她身子能堅持不。
掌事姑姑略微一會,便開口道:「素雲,沈清,安葉……你們幾個去,曲子你們應該也熟悉。」
「姑姑,沈清姑娘初來乍到,剛才還不熟練,不如就先讓奴婢先上去伺候?」說話的這位女子皮膚白皙,長得小家碧玉,容色也算出挑。
沈清剛想開口應承,姑姑就立馬皺眉道:「易青,我還需要你來教導嗎?我考慮還不如你周全,需要你來提醒嗎?我自然是有著我的顧慮。」
易青臉上浮現了幾分驚恐,立馬垂頭道:「是奴婢思慮不周,一時情急,還望姑姑見諒。」
姑姑冷呵一聲,便再無回話。沈清昨日還覺得這姑姑和顏悅色,想來應該還是好說話,現在一時也不敢開口了。
幾位姑娘們紛紛抱著自己的樂器,跟著姑姑身後就出發了。
不久就到宸王居住的院子。
院子裡面冷冷清清,沒多少花花草草,只有不少的筆直紫竹,裡面大多都是些小廝,婢女也沒瞧見有幾個。
只是匆匆瞥了幾眼,沈清便把神情收好,低垂著頭。
「王爺,筠音閣的人來了。」門外的小廝恭敬地稟報道。
「嗯,進來吧。」裡面傳來回聲,依舊如這院子般冷冷清清,沒什麼多的感情。
姑姑示意領頭的素雲領頭進去,而沈清跟在隊伍末尾里。
其實易青剛才的一番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而且在以往的時候,也萬萬沒有像沈清這種昨日才來,今日就能夠道主兒面前露臉的好事。可是一想到昨夜已是接近落鎖的時候,竟是阿恆親自帶路來的,再加上昨兒給阿恆塞紅包時,阿恆那含糊不清的話語,掌事姑姑也琢磨不定了,想著先看看王爺是什麼態度。
沈清進了裡屋,那王爺似乎是坐在前面的珠簾里,隔著隱隱約約的珠簾,粗略一瞟,只見這王爺身著深墨色纏竹衣袍。
排好位置后,可以準備演奏,她的位置被排在中間,從這個角度過去剛好能夠瞧見王爺的手指,手指膚色白皙,只是指尖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繭,均勻修長。
而姑姑坐在後面最隱蔽的角落裡,卻可以瞧見大家的整體情況。
演奏時,剛開始大家演奏的曲子似乎還比較合王爺的心意,瞧見那手指跟隨著奏樂的節奏在案板上敲打著,想來應該是十分享受的。
只是漸漸的沈清就覺得她胃部的不適開始加重了,從開始的隱隱作痛,到現在的陣陣抽痛,她的臉上開始有層層細汗冒出,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堅持住,等這曲奏完后,應該就可以結束了。」她不斷地自我安慰著,努力強忍著她想要用手按壓那種胃部抽搐的動作。
謝燃坐在上首處,因著地理位置的原因,基本上是可以觀察到所有人的。
沈清剛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那張殷紅的櫻桃小嘴與那日一樣,搭上那雙似狐狸含情的眉目,在人群中足以脫穎而出。
而此時的他整個人沉浸在樂曲中,閉著眼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跟著節奏敲打。
睜開眼睛,他想要再繼續飲一杯酒時,忽然瞧見她臉色紅潤,遠遠地看著,像是整張臉薄薄地打了點胭脂,如盛開的花兒般嬌艷,只是在沈清的臉上更是憑添了幾分嫵媚。
一曲完畢,前面領頭的素雲上前請安問道:「王爺安好,是否再來一曲?」聲音嬌滴滴,下蹲的動作完美展示了是曼妙的身材曲線。
「嗯。」依舊是一個清冷的回答。
素雲心中有些雀躍歡呼。
聽了這個回答,沈清的秀眉不自覺地皺著,趁著現在問話的時間,她輕輕按壓著她的胃部,感覺稍稍緩和了些。
點完曲后,又接著開始演奏了。
她撥動琵琶的手指都有些細微的顫動,臉上的顏色也由過分的潮紅褪變成了慘白色,額間上的細汗更是細細密密布滿,手指也輕輕顫抖。
胃部的不適,使得身體的各個器官都開始變得不靈敏、遲鈍。
沈清感覺她的意識似乎在一個灰濛濛的世界了,在這個世界里能夠聽見別人的彈奏,自己卻像是被困住般。
在大家一起演奏轉音的時候,她沒有跟上來,轉錯了,幸好因著手上的力氣不足,聲音細小低微,但這個動作卻是嚇得她立刻清晰過來了,背後已是被冷汗浸透,嘴唇也沒了半點血色。
她想著剛才那個轉音心裡一陣后怕,她自然是知道像這些等級嚴明的王府里,作為王府裡面專門培養的樂手竟然犯這種低微錯誤有多丟堂堂王府的臉面,她的賣身契尚且還在這兒,絕對是不止被掃地出門這麼簡單的。
她強行集中精神,努力逼她忘記胃部的不適,全力以赴。在這時,略一抬頭的時候,對上了謝燃的目光,她趕緊低頭,心裡不停安慰,應該只是意外,這麼細微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
只是後來在偷瞟的時候,她發現這王爺的手指再也沒有隨著節奏敲打了,似乎在不停的飲酒中。
一曲畢,沈清有些忐忑,希望沒有被發現,姑姑在身後,她想要去看姑姑的表情,卻也不敢隨意回頭。
「你們中,剛剛有人彈錯了,自己站出來。」那隻均勻細長的手指撫開珠簾,旁邊的阿恆立馬將珠簾完全撥開。
將上首處展現了出來,裡面男子正倚靠在椅背上,手上舉著一樽酒,臉上神情似乎微微醉熏,但狹長的丹鳳眼卻是清醒,銳利逼人。
沈清聽聞了這話,腦袋空白了幾秒,獃獃的在哪。那幾秒的時候在她這兒只是一剎那。
但是對在場的每個人來說,卻有些漫長,每個人連氣都不敢大喘,特別是樂手們,都人人自危,想著是不是自己哪兒忽略了。
「是誰?不承認?」不耐煩的語氣響起,謝燃的眉頭微微皺起,嘴角上挑了幾分,帶著嘲諷的味道。
沈清這下子清醒,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案板前的,嗓音有些發抖,蹲下行禮道:「是奴婢。」
全場寂靜,此時筠音閣的掌事姑姑心中一片絕望,沒想到會出這種情況。她這麼急著安排沈清上來表演,只是想要看看王爺是否有意,也能夠看日後怎麼處理,可沒有想到沈清這麼快就惹下了禍事。眼下只能把這事盡量全部推到沈清頭上了
掌事姑姑想要上前一步辯解時。謝燃卻是斟了一杯酒,神情不顯地說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眾人答道,齊刷刷地下去了,掌事姑姑想要說句話,也沒有機會。
所有人都走完了,連阿恆也出去了,只留下沈清與謝燃兩人。
沈清還是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抱著琵琶,雙腿有些微微發抖,胃部的不適已經由抽搐轉變為密密麻麻的針扎。
「有什麼要辯解的?」坐在上首的謝燃,起身走了下來,站在沈清面前,身高上的優勢給她濃濃的壓迫感。
沈清這兒是寂靜的沉默,身子卻是忍不住的顫抖。但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來平息王爺的怒火。
「那看來是技藝不夠精湛了,那你知道府里是怎麼處理的嗎?」謝燃忽然蹲下來與神情的視線對視,有些玩味,像是觀看小動物垂死掙扎般。
「奴婢不知,但請王爺念在奴婢初犯,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再也不敢了。」沈清聲音中帶了哭音,似乎連鼻音也加重了,眼眶中更是飽含淚水,眼尾處發紅。
謝燃站起來,甩甩袖子說道:「依你這麼說,要是府里人人都這麼說,讓本王都給一機會,那以後府里的演奏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聽了這番話,沈清知道她多半是沒機會,長久不適的蹲姿,胃部的不適,加上精神上的打擊,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垂著頭,沒有說話。
從謝燃這個角度瞧著,似乎這女子在偷偷掉眼淚,又想起先前瞧見這女子的臉色變化,心裡猜測恐怕是這女子身體不適?
不過沈清的反應立刻就印證了他的猜測,他剛剛猜測完,就聽見哐當一聲,見這女子已經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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