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天陽關再見月亮
阿依慕愣了一下,彷彿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一臉茫然的看向高達,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我不知道……」
連「小王」都不自稱了。
高達很滿意這個廢物小王子。
既單純,心也不夠狠,城府還淺不說,膽子也小,可比安谷泰好拿捏得多了。
他沉鳴稍許,一臉肅色的看向朵雲。
阿依慕反應過來,忙將朵雲趕出去。
朵雲蹙眉,明顯的對高達不信任,可又逆不過主子,只得不甘願的退下。
宮殿內沒了旁人,高達這才壓低聲音道:「殿下,奴說句大不敬的,還望殿下恕罪。」
阿依慕一副怕極了的模樣,連連擺手:「你說你說,我不怪罪。」
高達便道:「大王子已隕滅,二王子又傷勢慘重,三王子……」
他頓得一頓,繼續道:「殿下年紀小,也無意參與到爭奪王位的鬥爭中,可旁人不覺得呀。」
「殿下身為西域國的王子,總會招了人眼的,殿下若要自救,必得……」
……
「什麼?又鬥起來了,還都受傷了?」王永京手裡拿著窩窩頭,聽見同僚徐銳送來的消息,頓時就覺得不香了。
徐銳認真的點頭:「據說這一回,三個王子都受傷了。」
說著又笑起來:「你說這樣斗下去,老西域王會不會無子送終啊。」
王永京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也笑不出來。
在天陽關待了幾年,那白皙的皮膚早被風沙吹得黝黑,此時黑著臉也無人發現不對勁。
他問徐銳:「那個小王子呢?也受傷了嗎?傷重嗎?會不會死?」
徐銳感覺很奇怪,每次同王永京提起西域那邊的事,他這個同僚要麼就氣勢洶洶,好一番批判;
要麼就像現在這會一般,火急火燎的問那位小王子。
徐銳嘖嘖兩聲:「我說你小子怎麼那麼著急,那小王子跟你很熟嗎?」
王永京一噎,曉得自己露了馬腳,頓時又道:「說來慚愧,我與那位小王子還真有些淵源。」
此話一說,徐銳便很是好奇,瞪著眼兒就等下文。
王永京也瞪著眼兒看他,就是不說話。
徐銳這心好似被貓撓似的,也顧不得旁的了。
連忙道:「沒事,那小王子就受了點皮外傷,死不了,應該就是嚇著了。」
又問王永京:「你同這位小王子,有什麼淵源?」
王永京得了准信,心裡鬆了口氣,把窩窩頭往嘴裡塞,含糊不清道:「不記得了。」
徐銳氣得不輕,感情這朽木還玩弄自己。
指著他半天,才罵了句:「你,你,你簡直壞透了。」
王永京與這些同僚共過生死,脾氣間的關係自不必說。
聞言也不在意,咬了口乾巴巴的窩窩頭,便齜牙朝徐銳一笑。
等回了自己屋,這才冷了臉,氣急敗壞道:「怎麼有這麼蠢的人,明知時局不對,還跑回去摻和一腳。」
又罵道:「瞧著挺激靈的一個人,把我都騙得團團轉,怎麼這會就傻成這樣了。」
他背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心裡五味雜陳,又是擔心又是怒其不爭。
原來他沒來天陽關當差,也不曉得西域國內部有多亂。
這當了幾年的差,多多少少也曉得點。
只覺阿依慕脫離西域國,自個去過尋常人的日子,也挺好的,就是想不通,她為何走了,又要回來。
他雖是個朽木的性子,但也不是真蠢。
阿依慕送來的信,如何看不出裡頭所求之事。
王永京就是不想她沒事找事,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一個女兒身,頂著王子的頭銜,若是叫人發現,本就是不得了的事。
偏生,她還想去爭王儲。
王永京心裡這個氣啊,當真恨不得將她抓來,好好的罵一頓,將人罵清醒了才好。
心裡裝著事,到得夜裡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著,又連連嘆氣。
眼見天都快亮了,他索性也不睡了,披著衣裳起身,準備洗漱了就去當差。
天陽關和西域國建造起來的市集已關了許久,但保不準哪日就有重開的可能。
是以,每日都有人前去巡視。
一來是怕有人在市集搗亂;二來市集同西域地界連著,要防著那邊暗戳戳的幹壞事。
徐銳就睡在王永京旁邊的屋子,聽見他這頭有動靜,便迷糊翻個身。
「王老弟,你起來了就去代我巡視,改日我再給你替回來。」
王永京一邊打水,一邊罵他:「懶死你吧。」
罵完了,還是去代他巡視市集。
往日隔幾天便熱鬧一回的市集,如今靜悄悄的。
建造起的倉庫,排排小攤,都落了厚厚一層沙土。
晨風吹過,帶著些寒意,還有些凄涼的感覺。
王永京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埋怨了一句這天陽關的破天氣。
轉頭吩咐士卒:「老規矩,各自分頭巡查,查仔細點,別放過一點異樣。」
眾位身穿戎裝的士卒齊齊應得一聲,便分散開來。
王永京找了塊避風的地兒,抱著手看著這市集,心裡說不出的煩躁。
這市集是他看著一點點建造起來的。
這兒的繁華他見過,蕭條也見到了。
兩國百姓笑臉相迎時他見了,兩國的劍拔弩張,他一樣見證了。
渴望和平的種子在心裡越發強烈起來。
也不止一次的想象,如若老西域王還活得好好的,幾個王子也還安生。
這邊關互商的市集,怕也依舊繁榮興盛,百姓們安居樂業。
那個小姑娘,怕也不會回去西域,摻和這一腳了吧。
心裡想得入神,耳邊卻猛的被人吹了口氣。
他嚇得一跳,周身汗毛倒豎,心中一片惡寒。
回頭就要罵那惡作劇之人,一句髒話含在口中,還沒吐出來,整個人便愣住了。
記憶中的「月亮」就站在眼前,兩人相距不住一尺。
她穿著漢人的衣裳,笑眯眯的,眉眼中還帶著晨間的霧氣。
甜甜的喊得一聲:「王大哥。」
王永京彷彿像是在做夢,生硬的轉過頭去,過得會子,又轉了回來。
他的「月亮」還站在那兒,未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