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此一別再無相見日
信王雙目如勾,靜靜的看著阿依慕,瞧著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情緒。
但就是叫人忍不住顫慄。
阿依慕心裡發緊,面上不敢太過於表現,學著漢人的禮儀恭敬行禮。
「見過大人,奴是王子殿下的貼身奴婢,請大人安。」
信王此人十分低調,即便露了真容,也少有識得。
阿依慕在大衛待的時間不長,見過的人也算不得多,自然不曉得眼前這位是信王。
只當是天陽關說得上話的大人物,便也以「大人」稱呼。
王永京在旁想提醒一句,但見信王神色不變,便又忍下。
信王很快將那股放在阿依慕身上打量的目光收回。
聲音卻比方才更冷了:「王大人,一個婢女能做什麼決定,你也敢把人帶到跟前來。」
王永京頭皮發麻,也不能戳穿阿依慕的身份。
只好請罪:「下官也是受人之託,有失考量,請責罰。」
又道:「西域的小王子,既信任此人,想來也是說得上話的,不若先聽聽她如何說。」
信王撇得王永京一眼,這回倒沒反駁。
王永京便示意阿依慕開口。
阿依慕是來求大衛援助的,至於要開出什麼條件,能讓大衛出手,她也是早有準備的。
可此時還是有些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對信王道:「奴婢奉命而來,想與大人單獨談。」
屋門關緊,帶刀侍衛將周遭圍得水泄不通。
王永京團著手靠在廊下,多少有些不悅。
心裡罵阿依慕小沒良心,他費心費力的幫她一把,還要到外面來,吃風沙。
罵歸罵,又擔心裡頭談得如何了。
王永京是大衛的子民,按理說也該給大衛謀福祉。
但私心裡,卻也希望阿依慕能得償所願,不用去做別人。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開門聲出來。
王永京趔趄一些,幾步上前,腦袋還沒伸進屋內,就聽信王的聲音傳來。
「王大人,人是你帶來的,你也負責送出去吧。」
只得這一句,便再沒旁的。
屋內陰沉沉的,王永京也看不到信王的神情,應得一聲,便將目光落到阿依慕身上。
阿依慕臉色泛白,抿著唇半響未語。
王永京也什麼都沒問,拉著她便出了小院,從新架著車離去。
天陽關的氣候不好,時常有風沙。
阿依慕裹了頭巾,坐在沒棚的馬車上,沉默了很久,才道:「直接送我出關吧。」
王永京拿在手裡的馬鞭僵了一下,回頭看她。
問道:「你,得償所願了嗎?」
阿依慕此時的臉色已比方才好了許多,她拍拍臉頰,又露出笑嘻嘻的模樣來。
「我親自出馬,自然馬到功成。」
王永京呵笑一聲,不再言語,只將馬車往西域方向趕去。
可不為何,心裡又覺得空蕩蕩的,叫人覺得難受。
阿依慕緩過那陣勁來,彷彿沒事人一樣,又嘻嘻哈哈的。
她坐到車轅邊,同王永京並肩:「王大哥,你這口是心非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王永京不應她,她也不惱,又道:「謝謝你,我會一直記得你的。」
王永京目不斜視,輕笑一聲:「別,你趕緊忘了我,我看到你就害怕。」
面上雖有笑,卻半分不達眼底,整個人陰沉沉的。
阿依慕側眸看他,又聽他嘀咕一句:「女騙子。」
阿依慕無語了,他還真是夠記仇的。
目光一撇,又瞧見他衣袖中的那抹艷色,神色也跟著微微一暗。
王永京來天陽關任職多年了,周遭的路徑也十分熟悉,架著馬車熟門熟路的就從最近的一道關門出了關。
出了關便是西域的地界,王永京不能再相送了。
他將馬車停到一處避風的地兒,阿依慕一聲口哨便將自己的馬兒喚了來。
「這裡頭有傷葯還有乾糧,你拿著。」王永京將包袱遞給阿依慕,又覺得自己該冷淡些。
復又補一句:「也算相識一場,往後再無牽扯了。」
阿依慕笑著接了過來,誇讚一句:「王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
王永京耳尖泛紅,也不敢看她,催促道:「時辰不早了,你還要趕路,趕緊走吧。」
此一別,很可能就是永別。
阿依慕若在奪儲之爭中勝了,那她就是下一任西域王,往後也不會來天陽關了。
若是敗了,那就是天人永隔。
臨行在即,阿依慕還想聽王永京說點什麼,便站著不動。
可王永京能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站著。
出了關風沙更大,一陣風吹來,迷了眼。
阿依慕忽而上前一步,勾著王永京的頸脖,便親了上去。
唇瓣的觸感讓他身體一震,很是無措,不知是該推開,還是該……
腦子雖有理智,可心有別念,到底站著沒動。
直到唇上一痛,口中漫出血腥味。
阿依慕咯咯笑著離開,替王永京抹去唇上的血跡。
「上回你佔了我的便宜,這回我總要佔回來,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哪裡是這麼用的。
王永京心中狂跳不止,壓根沒法控制,只得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作。
阿依慕不能再繼續逗留了,面上雖堆著笑,眼中卻帶著幾分淚意。
伸手拽了王永京的手一把,跟著便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
王永京站著不動,直到一人一馬徹底消失在視線,這才收回目光。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就是不太舒服。
他習慣性的摸了摸手腕,才發現系在腕上的那根頭繩不見了。
一時間想起阿依慕方才的動作,眉頭一蹙,生氣的罵得一句:「小騙子……」
阿依慕回到蘇步城沒得幾日,西域又亂了起來。
幾個不安分的部落,不知怎的打了起來,死傷慘重。
到得八月初,祈福大典上被重傷的四王子巴克鐸也因傷勢過重,一命嗚呼了。
巴克鐸一死,幾個部落斗得更兇狠了,天天不是這兒起戰火,就是那兒起硝煙。
西域亂成一團,而在京城中,林月初也不知不覺的到了產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