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天接人

是夜，一個黑影鑽進了竹園，「主子，兇手查到了，如您所料，是吳見山！」

陸九辰眸光微閃，手下揮毫的筆卻是沒有停下。

「找個時間把此事透露給該知道的人！」

陸九辰淡淡地說道。

「屬下明白！

屬下告退！」

「等等！」

聞聲，凌一連忙回過頭，「主子還有吩咐？」

「你說如果一個人對你很好，卻又不喜歡你，是什麼意思？」

陸九辰皺著眉問道。

凌一細思片刻，隨後道，「主子說的是穆清小姐吧？」

陸九辰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主子，屬下覺得穆清小姐還太小了，根本不懂男女情愛之事，她對您好應該是出於愧疚吧！」

凌一說道。

陸九辰手下的筆忽然停住了，語氣頗為森冷道，「只是愧疚而已？」

凌一脊背一僵連忙道，「或許還有喜歡，只是穆清小姐自己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可我覺得她就是喜歡呢！」

陸九辰忽然勾起了嘴角，隨後繼續動筆。

「主子說是自然是！

不過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陸九辰淡淡地開口。

「主子若是喜歡穆清小姐，應該早些防範了，如今朝堂不穩，各方勢力都在拉攏人，聯姻是最好的選擇！」

聞言，陸九辰不以為意道，「有我在，便沒有人敢娶她！」

「主子若是無事，屬下先行告退了！」

陸九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放下筆，欣賞著自己的畫作。

凌一離開前掃了一眼陸九辰手裡的畫，上面正是穆清。

凌一輕輕嘆了口氣，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家主子也不例外！

兩日後，汝南傳來消息，吳見山被撤了職，貶至邯州。

邯州一帶歸屬苦寒之地，一年四季都見不著太陽，皇上此舉一是懲罰吳見山覬覦軍符之心，二是警告朝堂上的人，至於皇上是否知曉軍符的去處彷彿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知道這個消息時，穆清正和陸九辰用午膳呢。

吳見山做事滴水不漏，即便皇上想查應該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查到端倪，穆清猜測是陸九辰做了什麼手腳。

但她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裝作驚訝道，「舅姥爺犯了何事，皇上這麼生氣！」

「據說是什麼軍符丟了，具體奴婢也不知道，總之就是很重要的東西就是了！」

「唉～」穆清嘆了口氣，「幸好只是貶官！」

陸九辰聞聲微愣，隨即看向小桃，「去廚房把她的葯端來！」

「是，二公子！」

小桃點頭離去。

陸九辰看了一眼穆清，將一塊挑完刺的魚肉放到穆清碗里，「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啊？」

穆清不解地看著陸九辰。

穆清當然是裝傻，她並不想讓陸九辰覺得她很聰明。

「那日船上追殺你們的並不是什麼劫匪，而是吳見山派來的人！」

穆清頓時大驚，「怎麼可能？

舅姥爺怎麼會要殺祖母？」

「為了軍符他都可以給自己的親妹妹下毒，殺了她會是難事嗎？」

陸九辰淡淡地說道。

「舅姥爺竟如此狠心嗎？

為了塊冰冷冷的東西，割捨骨肉血親，這……」穆清輕輕嘆了口氣，眸中滿是不敢相信。

「你當真不知道此事？」

陸九辰蹙眉道。

穆清不答反問道，「二哥哥覺得清兒應該知道嗎？」

陸九辰微微抿唇，「快吃飯吧！」

「我要把此事告訴祖母去！」

穆清正要離去，卻被陸九辰一句話堵住了，「老太太未必不知道！」

穆清站住了腳步，「可是祖母她……」「老太太心思通透，早已看清了！

原本大家族中就不會有真正的骨肉親情，成家之後各自為生，利益相衝時兵戈相對，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陸九辰淡淡地開口。

穆清咬著下唇回到桌子前繼續吃飯。

好半晌后，穆清才開口道，「以後我和二哥哥也會如此嗎？」

「你我並非骨肉親情！」

「所以有一天如果清兒妨礙了二哥哥，二哥哥就會殺了清兒嗎？」

陸九辰看著穆清含淚的雙眸，忽然心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悶的難受。

穆清垂下頭泫然欲泣，一雙眼睛也紅的像只兔子一樣，眼淚滴在米飯上，穆清渾然不覺地繼續吃著。

陸九辰微微蹙眉將穆清面前的飯拿了過來，「只要你聽話，我絕不傷你！」

聞言，穆清愣愣地抬頭，「二哥哥說的是真的？」

「我何曾說過假話？」

穆清頓時破涕為笑，「清兒相信二哥哥，清兒一定聽話，絕不給二哥哥添麻煩！」

陸九辰又盛了碗飯遞給穆清，「快吃吧！」

穆清點點頭，繼續吃了起來。

午膳后，穆清回了自己房間，上次落水讓她的身體愈發虛弱了，現在每日都要喝上兩碗湯藥。

喝了葯，穆清足足睡了兩個時辰才醒來，看向外面，天空灰濛濛的，隱約是起了小雨。

「小桃，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穆清問道。

「是的，小姐！

不過還好，雨不大！」

「現在什麼時辰了？」

穆清連忙問道。

「已經申時了！

怎麼了，小姐？」

穆清連忙起身，「二哥哥快散學了，他們騎馬去的，又沒帶傘，怕是得淋雨了，我得給他們送傘去！」

「奴婢方才瞧著華姨娘房裡的翠菊拿著傘出去了，想來是去送傘的！」

「她是擔心大哥哥淋雨，肯定不會管二哥哥的！」

穆清連忙道。

「小姐，您身體還沒好呢，奴婢去送吧！」

「我睡了一下午，身子也乏，就當出去走走了，順便去給祖母買些粽子糖，昨日祖母還念叨來著呢！」

「那好吧！

奴婢這就套馬車去！」

一刻鐘后，國子監已經散了學，眾人都在等著自家人來送傘。

穆轍站在門口，很快便看見了翠菊。

「大公子，夫人吩咐奴婢來給您送傘了！」

翠菊連忙走上前將傘遞給穆轍。

穆轍接過傘，又看了看陸九辰，「翠菊，怎麼只有一把傘？」

「夫人只吩咐奴婢給您拿傘，至於二公子……」翠菊沒有說下去，但眼中的蔑視已經說明了她的態度。

此刻門口站的人不少，見著此景，不少人竊竊私語，更有甚者直接出言諷刺，「哎呦！

到底是養子，就是比不得親生的，今天怕是要淋著雨回去嘍！」

「馬凌雲，你就少說兩句吧！

人家就算是個養子，也是丞相府的養子！」

說話的人語氣中滿是諷刺，絲毫聽不出勸解的意思，倒像是附和著馬凌雲似的。

穆轍聞言也只是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然後低聲道，「這……要不我先回去，等會兒再命人給你送傘！」

陸九辰還未開口，便聽遠處傳來聲音，「不必了！」

眾人紛紛看向來人。

只見一個身著藍語芊紗裙，手執一柄青竹傘的少女緩緩走來，執傘的皓腕白皙如玉，傘下容顏傾城，月眉星眼，唇若朱櫻一點，當真是應了那句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一時間，在場眾人都愣住了，只聽到雲履踏著積水的噠噠聲。

「這……這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美貌？」

「我見過她，好像……好像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啊！」

眾人紛紛驚嘆著穆清的容顏時，穆清已經拿著傘走到陸九辰身邊，「二哥哥，我們回家了！」

陸九辰接過穆清手裡的傘打著。

穆清看向穆轍，「清兒方才在附近給祖母買粽子糖，想著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沒帶傘便過來了，既然姨娘已經讓人送了傘，大哥哥便早些回去吧！」

穆轍點點頭，看了一眼穆清身邊的陸九辰低聲嘟囔道，「我看你是特意來給他送傘的吧！」

穆清絲毫沒有在意穆轍說了什麼，「大哥哥，我們先走了！」

說完，穆清便拉著陸九辰往馬車上走。

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陸九辰上了馬車，方才諷刺陸九辰的兩個人只覺得臉上燒得慌，像是被人打了兩巴掌似的。

「車夫，去隔壁的糖鋪接上小桃！」

穆清說道。

「是，小姐！」

「真是順便來接我的？」

陸九辰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穆清愣了一下，隨後連忙笑道，「二哥哥沒帶傘，我就過來了，買糖才是順便的！」

陸九辰沒有回答，但微微彎起的嘴角說明他很滿意穆清的回答。

是夜，許是白天睡多了，穆清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天空隱隱發白，似有雷光閃過。

忽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穆清被嚇了一跳。

打開窗戶，外面大雨傾盆，涼風吹散了房間里的煩悶。

穆清忽然想起，陸九辰似乎是怕打雷的。

夏日天氣炎熱濕潤，雷雨卻並不常有，但每一次雷雨陸九辰都會將自己縮在角落裡，那個時候，陸九辰這個人似乎變得更加陰鬱了。

前世，穆清記得她曾經見過一次，那時她還驚訝陸九辰這樣一個驕傲又心狠手辣的人竟然會害怕打雷。

穆清看了看外面，隨後連忙披上外衣拿著傘走了出去。

晚風夾雜著水汽灑在身上，穆清不禁縮起了脖子，積水打濕了她的腳，陣陣涼意傳來，穆清加快了腳步。

好不容易來到竹園，穆清連忙推開門，「二哥哥！

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