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斷袖
白若一纏繞在手腕的白紵幻化出一條軟鞭,凌空而起,抽打在蘇夜身上,抽地他嗷嗷叫,白若一看他的眼神也愈發寒涼。
他臉色鐵青,眉心抽搐,咬牙狠狠道:「蠢徒弟!」
就你精!就你聰明!
蘇夜一邊閃避著白紵的抽打一邊暗罵。
雖然比起禦敵,白紵抽的並沒有多使勁,但還是在他身上擦出了不少紅痕,衣服都破了幾處。
他心中也確定了,能御白紵的人除了他的師尊辰巳仙尊白若一還能有誰?於是只好連連求饒。
「…………師尊,別打了,是我蠢,是我蠢笨……」
如此這般白紵才堪堪停下,倒並不是因為蘇夜的求饒,而是沒人控制的白紵直接收回了白若一的腕間。
蘇夜捂著腦袋沒有等到白紵的抽打才緩緩抬起頭看向白若一。
蒼白的面容沒有血色,彷彿朦上了一層寒霜,眸子也緊緊閉著,莫不是昏迷了?蘇夜喊了幾聲師尊,都沒有任何回應,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生怕得罪了這位不講情面的仙尊又被抽一頓。
果真是暈了過去,蘇夜看著他虛弱昏迷卻還緊緊擰著眉頭的樣子嘆了口氣,沒想到平日高冷的仙尊也有內荏色厲的一面。
「就你凶!」
「修為高深了不起啊?還真是了不起……但這動不動就抽人,定是有暴力傾向!」
嘴上雖這麼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攙起了白若一,將他扶到石室內唯一的石床上。
他這麼靜靜躺著倒是沒那麼兇悍了,不得不說蘇夜第一次見到白若一就覺得他生的美極了,很難用一種描述來形容的那種,更多的是些禁慾的氣質。若不是他太好看了也不至於讓蘇夜那麼爽快答應拜他為師。
蘇夜很喜歡好看的事物,以前在章台北里那些個館子里,他就為了看美人不惜天天不回家,泡在裡頭。
白若一長發鋪了一石床,墨色襯著身上的白色衣衫,好似文人筆墨下的黑白山水又似黑夜裡耀眼的閃爍白星。
他此刻注意到了白若一左邊肩頭血跡斑駁,還在不停地湧出些新鮮血液。蘇夜吃了一驚,他本以為白若一身上的血跡是在護著他的時候不小心從自己身上沾到的。
現在看來,他受了傷!
而且……
傷的很重……
否則以白若一的強悍修為不至於如此狼狽。
難不成在幻境中,霓茶攻擊他的時候白若一替他擋了一招?
他整個人都有些愣怔了,輕捻衣衫的指尖也微微有些顫抖,從來沒有人會為了救他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去擋。而白若一不僅替他擋了,還什麼都沒說,也沒讓人為他包紮,一直強撐到現在……
反應了過來,蘇夜才想起,師尊大可不必涉險入幻境,以他的修為在外面直接毀了幻境效果也是一樣的,大不了他們幾個被拉進去的人神識會受到些傷害,頂多神智不清幾年。
可白若一竟然陪著他們進了幻境,而且不止挨個把他們拉出幻境,還替他的優柔寡斷挨上一記攻擊。
即使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一聲不吭。
他一層層撥開白若一肩頭的衣衫,血乾涸后糊在衣衫上,粘連在皮肉上,蘇夜怕弄疼了白若一,小心翼翼地費了很大勁才撕開布料。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畢竟白若一此刻昏迷不醒,神智不清,再疼也不會醒過來拿著白紵抽他一頓,但他看他因為傷口的是牽動時不時蹙眉就有些於心不忍了。
傷口展露在蘇夜面前,他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周遭白皙的皮膚襯著血淋淋的傷口,傷口是皸裂開來的,並不是什麼刀劍刺傷,而是鬼氣震碎了肩頭的筋脈骨骼,從里而外地皸裂開來。
這該多疼啊!他竟然一聲不吭!
「白若一……你當你是……竹子做的嗎?」他想不出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只記得白若一偏愛竹林,幾次見到他都是一襲白衣站在竹林中美成了一幅畫。
竹子沒有人類的生命,不會感覺到疼痛。
他不知道這種傷口該怎麼處理,把腦子裡裝的為數不多的資料全部回想了一遍,開始後悔自己每次一上涿光山安排的理論課就逃。
他一直覺得修仙最重要的就是鍛煉體質修鍊仙術,對於那些沒什麼用的修仙歷史、理論知識向來覺得沒什麼用處。
此刻他卻覺得自己這個徒弟實在太沒用了,又想起石羽涅向來好學,知曉的理論知識非常豐富,他如果在這裡一定知道師尊身上的傷該怎麼治療。
師尊卻放著天之驕子石少主不收,收了他這個廢柴做徒弟。
一時間心情很沉重,手中替白若一清潔傷口的帕子不由得摁重了些。
「唔……」
石床上的人疼地悶哼一聲,好看的眉毛攪擰成一團。
「……」
蘇夜趕忙收手,一股腦將冰絛里的丹藥和藥粉全都倒了出來,這些都是師尊贈他冰絛的時候已經在裡面的東西。
他分不清這傷該這麼治,用什麼葯,只知道都是好東西,只得一股腦地拔開瓶塞全都灑在白若一肩頭。
甭管都是什麼葯,效果是真的好,白若一的傷口沒有再繼續滲血。
蘇夜將帕子處理乾淨,將藥粉和著冰絛中的一瓶靈泉水浸透手帕,然後貼合在白若一的傷口上。
考慮到自己的衣服已經髒兮兮了,不好撕下給白若一包紮,怕他傷口感染,只好盯住白若一的衣衫。
師尊這般神祇的人物無論何時何地衣衫都是一塵不染的,即使現在狼狽不堪也只有肩頭的衣衫滲出了血,他定當是個極其愛乾淨的人。
算了!
挨抽就挨抽吧!
狠狠咬了咬牙,定準了白若一的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撕拉」一聲,衣裳撕裂。
「撕拉撕拉————」將衣服撕扯成了數塊布條。
笨手笨腳地將布條纏繞在白若一受傷的肩頭上,他以為自己能包的像個送出去的禮盒包裝似的,誰料包成了個胡亂纏繞在一起的毛線球……
算了!
能包起來就不錯了!
他也不指望自己笨手笨腳能幹啥。
瞧著白若一被撕掉一大截的衣袖裡露出的小臂,一如一年前握著的那般單薄纖細,也不知這人是怎麼看起來那麼形象高大彪悍的。
「師尊,你醒了可別怪我撕了你袖子啊,你袖子那麼寬撕點包紮不礙事吧?我要是撕你下面的你肯定更不高興。」
幸而躺著的那個依舊在昏迷中,沒有聽見蘇夜說了什麼,要不然估計得抽死這孽徒,什麼污言穢語亂七八糟?!
忙活了大半天,蘇夜發現自己肩頭的窟窿也有些隱隱作痛,但說到底比起白若一受的傷,這還真就只是皮外傷罷了。
把剩下的藥粉挑了一兩件灑在自己傷口上,傷口恍惚間已經在癒合了,酥麻綿癢的感覺蔓延開來,蘇夜曉得這是說明那個血窟窿在開始長肉。如此他也放心不少,師尊的要很靈,那師尊的傷也會好的很快吧?
蘇夜意料之外的是…
室內彷彿溫度驟然降下,一層層冰霜覆蓋在白若一眼睫上。
冰寒氣息的來源是白若一的身體。
蘇夜皺眉,有些疑惑,白若一一貫體質寒涼,但不至於像現在一樣把周圍都凍地像冰霜似的,莫不是他有什麼隱疾?
石床上躺著的人很好看,但他此刻眉頭緊蹙,冰霜覆面,臉上並無半分血色,渾身因寒冷微微抽搐著。
伸手一觸他的臉,凍的就跟個冰塊似的。
蘇夜脫下了外衫蓋在白若一身上,但並沒什麼效果。
無奈仰天嘆氣,蘇夜覺得自己是註定要被他師尊抽死的,遲早而已。於是也爬上石床,翻身摟著白若一,用靈力催動體內散熱,源源不斷的熱量通過接觸的皮膚導入白若一體內。
果然有些效果的,白若一漸漸安穩了下來,身上的冰霜褪去了不少,神色也緩和了很多。
呼吸逐漸均勻了不少,看樣子是睡著了。
這是他第二次摟著白若一睡覺了,上次還是白若一醉酒的那天夜裡。他迷迷糊糊夢中喊著蘇夜的名字,蘇夜才不忍離開,豈料第二天就罰他關禁閉,那時候他就覺得白若一定然是個極其不好相處的人!
甚至他開始羨慕鍾續的師尊君擷仙君,他不止為人謙和,儒雅風流,對待徒弟是一等一的護短,甚至連自己這個徒弟的表弟都能在眾長老面前護著。
但現在看來,他其實挺慶幸成為白若一的徒弟的。
師尊只是……不會表達。
他是關心自己的,不然不會用自己的身軀替他擋下攻擊。
可他總愛抽他也是真的!
沒見過這麼做人家師尊的!
他燃燒著靈力,感受著體內源源不斷輸出的熱量,直到觸碰著白若一的手不再冰寒,有些溫潤,他才鬆了口氣。
此刻抱著白若一不像一年前那麼難以圈住他了,蘇夜這一年長高了不少也練的壯碩了不少,他雖然身高不及白若一,但卻比白若一健壯許多。
他從他背後環住他,摟著白若一的腰,才驚覺有些不妥。剛剛是為了讓白若一暖和些,現在……現在他竟然覺得這樣很舒適,很好,甚至即使不需要再輸送暖氣了,也不願意鬆開擁抱。
這樣的姿勢他看不見白若一那好看的臉,但是就算是挨著白若一的長發,看著他微醺的耳尖,蘇夜都有些醉了。
並且,
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異樣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