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治病
溫若蘭也沒解釋,起身出去了。
外面站著的人還是昨天的粗布衣服,衣服上露水都濕到了腰,旁邊放著個筐,筐里的金銀花都帶著露珠兒。
心裡有那麼點兒愧疚的,瀨頭的一條腿基本是廢了,能爬山採藥太不容易,可溫若蘭更清楚,自己縱然渾身是鐵也沒辦法面面俱到,再者瀨頭想要治好這病,金銀花才是第一步。
「灶房燒三鍋水,那邊兒有木桶,都倒進去再叫我。」溫若蘭說完,就觸到了瀨頭的眸子,一陣泛冷,瀨頭倒是長了一雙過於明亮的眸子了。
瀨頭也不吭聲,轉身就去了灶房。
溫若蘭回了屋裡把繡花針都拿下來,也是奇了,原本都要炸開了似的,這會兒竟分泌出來了乳汁。
旁邊一直雷打不動睡覺的小傢伙似乎也感應到有飯吃了,立刻吭哧了幾聲。
溫若蘭小心翼翼的抱起來嬰兒,送到了柴月娥的懷裡,看著她一臉慈愛的望著懷裡吃奶的孩子,心就暖暖的。
「給瀨頭治病是那些人用來為難我的。」溫若蘭聲音很輕:「娘別擔心,我能治好他。」
柴月娥把目光挪到了溫若蘭的臉上,點了點頭:「娘信。」
原本以為她會攔著自己,甚至會說一些別的,萬萬沒想到柴月娥說她相信自己,溫若蘭心裡就很感激她。
「你是我女兒,我不信你,信誰呢?左右是一家人,生也一起,死也一起。」柴月娥抬手理開自己額頭垂下的髮絲:「若蘭啊,不管你怎麼就會了醫術,娘想著有什麼事也別不愛惜自己,可仔細記著。」
「嗯,我知道,娘。」溫若蘭明白,這話是說給原主聽的,當時一家都尋死,也是在原主撞了井台之後,放棄生命這種事情,做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做第二次了。
孩子早產,吃過就睡還弱的很,柴月娥把孩子放下,這才整理好了衣衫:「你爹他?」
「娘,醫術是菩薩點化,爹和娘都是良善賢德的人,自然逢凶化吉的,好好睡一覺養著精神吧,不然我也分心。」溫若蘭說著,把粥送到了柴月娥旁邊。
柴月娥低著頭小口吃著粥,反覆琢磨女兒的話,心裡也就坦然了:「去忙吧,娘吃過了就睡。」
溫若蘭這才放心的出了屋子,一抬頭就看到站在旁邊虎視眈眈盯著灶房的溫木匠,鼻血止住了,臉色也好了不少,溫若蘭表示很滿意。
「爹,那個木桶別捨不得,治好了他咱們家再做個更好的。」溫若蘭站在溫木匠旁邊:「坐下讓若蘭看看爹的手臂。」
溫木匠沒吭聲,坐在了旁邊的小板凳上。
溫若蘭拉起溫木匠的殘臂,試了試脈窩點了點頭,幸好還沒有壞死,否則自己也沒轍了。
銀針捏在手裡,從指間中沖穴往上,勞宮、大陵、內關、間使……,繡花針所過之處,只留下了個勉強能捏住的針尾。
溫木匠已經不知道什麼叫驚訝了,由著女兒折騰。
溫若蘭把主要的三條經脈都針到了,去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
溫木匠駭然的張大了嘴,眼睜睜的看著溫若蘭過來,手起刀落自己中指就被隔開了一個小口子。
粘稠發黑的血是硬擠出來的,溫若蘭眉心擰成了疙瘩,果然猜得沒錯,溫木匠的手臂不但是摔傷,還中了毒,可她實在不明白什麼人下的毒竟只要了一條手臂。
「爹,咱們這附近沒有郎中?」
「岐山腳下不準行醫,請郎中都是要去縣城。」溫木匠也不覺得疼,由著溫若蘭擠著手臂上的肉,那黑血也就慢慢稀薄了。
「哦。」溫若蘭知道,中醫向來是博大精深,自己不懂不證明就沒人懂得,只是她覺得奇怪,如果是用毒的高手,又怎麼會對一個鄉野木匠下手呢?
收起思緒,撿了一些藥草在手裡,要去灶房。
溫木匠也站起來了:「我去。」
「要煎藥,爹也會?」溫若蘭笑著揚了揚手裡的藥草:「一會兒需要爹幫忙呢。」
溫木匠戒備的看一眼瀨頭。
溫若蘭立刻知道怎麼回事了,敢情這是護犢子的主兒呢。
瀨頭也不吭聲,就悶頭燒水,燒開了就提著水倒進木桶里,蓋上了蓋子又提冷水進來,繼續燒水。
溫若蘭煎藥的時候也留意到了,這個瀨頭可真耐力驚人,托著一條殘腿,提滿滿的一桶水不會灑一點出來,手穩的很。
最後一鍋熱水開了,溫若蘭也煎好了葯:「把你帶來的草藥放進去一半,繼續煮。」
瀨頭聽到溫若蘭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也不吭聲,提來了草藥放進鍋里,悶頭燒火。
「天氣變化的時候,關節很疼吧?」
溫若蘭問。
「嗯。」
「平常吃了肉喝了酒,渾身就癢的抓心撓肝的?」
「嗯。」
溫若蘭垂眸,仔細著回憶原主的記憶,瀨頭這個人好像是憑空出現的,原主也沒見過他。
嘆了口氣,這人不是本地人。
煎好的葯湯倒出來,都放進了木桶里:「這一鍋水燒好了倒進木桶,你就在裡面泡兩個時辰,忍著點兒。」
「嗯。」
溫若蘭要翻白眼了,這人竟然三個嗯把自己打發了個乾淨。
走出灶房,見溫木匠還虎視眈眈的守在門外,不禁莞爾:「爹,他要是敢大吼大叫,你就用棍子敲暈了他!」
灶房裡提著一桶熱水的瀨頭身體一頓,灑出不少水,燙了他的腳,回頭目光鎖定了門口那一抹倩影上,只是一秒鐘就收回了目光,木桶里熱氣升騰,他就穿了衣服進去了,皮膚挨上了水,眼睛差點兒瞪碎了,咬著牙渾身顫抖的一聲不吭。
溫若蘭伸了個懶腰,拿過來籃子:「爹,我去找點兒野菜,家裡沒吃的了,你照看著點兒娘和弟弟。」
「若蘭,你小心點兒。」溫木匠只能囑咐了。
灶房一旁坐在木桶里的人聲音很輕:「野菜能吃飽?」
那聲音倒絲毫不見一點兒沙啞,而他看著皮膚漫上來的一層紅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額頭青筋都凸起了。
這邊兒溫若蘭剛走,就有幾個女人三三兩兩的過來了,站在門外指指點點的也不離開,又不進來。
溫木匠氣得喘粗氣,轉身回了屋裡,倒是忘記了泡在木桶里的人。
「瞧著瀨頭來了,怎麼沒見人?」其中一個婦人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人,壓低聲音:「可別讓芙蓉那小寡婦給猜中了,這瀨頭怕是掉進了溫柔鄉呢。」
「小心被拔了舌頭,沒見著里正都顛顛的給送了果子和銀錢?我看啊,這一家人透著說不出的古怪呢,死了都能活過來,你聽說過啊?你們聽說過啊?」女人笑的意味深長,用下巴點了點遠處:「別說了啊,芙蓉來了,這下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