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心險惡
溫木匠本來還堅定的目光,眸子突然縮了一下,緊緊的閉上了嘴,身體搖晃著站直,轉身看著背後拿著木棍的人。
「王大哥,你……你還真下得了手。」他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有血湧出來,本來就殘了臂膀,中了毒的他,全靠著一股氣兒撐著了,這一木棍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背上,幾乎砸碎了五臟六腑一般。
被叫王大哥的漢子抓著木棍的手顫抖著,倒退一步大喊:「一起砸死他們!放火燒了這些污穢!」
溫木匠剩下的手臂動了動,一隻大手攥成了拳頭。
「爹,給你。」溫若蘭撿起來鋸子,交到了溫木匠的手裡,她聲音溫溫柔柔的:「這些人不願意活,就送他們一程。」
溫木匠偏頭看自己的女兒,眼裡痛苦之色蔓延開,點了點頭。
溫若蘭嬌小的身影站在溫木匠身邊,父女兩個人對著一群虎視眈眈要殺他們的人,一陣風吹過來,溫若蘭額前的髮絲被吹起來,露出額頭的傷口,此時的她凄艷如花。
抬起手虛指這些人,聲音鏗鏘有力:「你們這些愚民!只知道鬼神怪力,卻不知道蒼天有好生之德,我溫家上下老小,蒙菩薩護佑大難不死,你們竟要違背菩薩旨意,那就休怪我溫若蘭手下無情!」
「妖言惑眾!動手吧。」人群中,一個穿著長袍,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沉穩出聲了。
溫若蘭的目光如刀一般看向了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是妖言惑眾嗎?滿天神佛還有羅漢護法,不敬天理才是妖,披著人皮也枉然,來吧,看看今天是誰死誰生!」
這些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都看向了穿著長衫的人。
溫庄思不禁也變了臉色,身為溫家莊的里正,這個時候如果慫了以後也就沒什麼威信可言了,再者說縣太爺都下了心要弄死的一家人,在他眼裡即便是大難不死,那就再死一次也無妨。
拿定了注意,開口:「柴草都圍上,淋了燈油,你們一起衝過去,亂棍打死!」
里正雖然算不了什麼官職,但在這些鄉民眼裡可就是主心骨,立刻有人提著棍子衝上去了,一個出頭,所有人都往上擁。
柴草被扔在了院子周圍,燈油刺鼻的味道瀰漫開了。
溫若蘭手裡捏著的繡花針早就準備好了,殺人她不會,但這些人想要打死他們也是萬萬不能的!
溫木匠手裡的鋸子揮動,嚯嚯生風,所有人都避開溫木匠沖向了看上去最弱小的溫若蘭,溫若蘭剛要動,溫木匠橫跨一步把她護住:「休想再傷害我女兒一分一毫!」
那絕望的嘶吼,回蕩在溫若蘭的耳中,她笑了笑,眼眶濕潤,仗著身材瘦小,從溫木匠身邊繞出去,對著其中一個人手臂上的曲池穴穩准狠的刺下去了。
那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手臂一麻棍子就落地了,驚恐的看著溫若蘭。
溫若蘭才不管他什麼表情呢,轉身銀針刺向了離自己最近卻奔著便宜爹的人,後背命門大穴上刺進去了,本來還往前跑的人,竟突然就跪在了地上。
那邊兒,溫木匠手裡的鋸子掄著,沒人能靠近,這邊兒溫若蘭下手很重,兩針就放倒了兩個人。
頓時,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溫若蘭吞了口唾沫,小臉上儘可能的表現出氣定神閑,一步一步走向了溫木匠:「爹,人無傷虎意,虎無吃人心,他們實在尋死,您別攔著女兒殺人。」
溫木匠眼睛都紅了,此時的他衣襟上還有血,聽到自己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反對,點頭:「對,要死一起死!」
「不好了!溫若蘭會妖術!」第一個手臂麻了的人才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
所有人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孫大柱已經跪在地上,下身濕了一片。
溫若蘭依舊是站在溫木匠身邊,一張小臉冷若冰霜,指著在人群外面站著的溫庄思:「身為一村子人的主心骨,你不知道什麼叫身先士卒嗎?使喚別人算什麼本事,來來來,你過來試試我的妖術!」
溫庄思咕咚咽了口唾沫,偏頭就看到了捧著牌位跑來的溫家老大,頓時來了精神,不管溫若蘭,指著溫木匠:「你生出災星女兒也就罷了,還要連累一村子的鄉里鄉親不成?溫庄賢,你連累列祖列宗丟了臉面,死了也沒臉見他們!」
溫木匠被說的一時無言了,握緊了手裡的鋸子,咬文嚼字他不行,但他是個男人,護著自己的妻兒他懂!豁出命也干!
「三弟啊。」溫庄德抱著靈位從人群里走出來,那叫一個老淚縱橫:「你還要拖累爹黃泉受辱嗎?」
「大哥。」溫木匠眼圈也紅了:「他們不給我們活路。」
「你們還怎麼活?昨兒的事全村子人都知道了,大哥知道你們死的冤枉,這也怪家門不幸生了災星,能不能聽話,放下鋸子。」
溫若蘭感覺到自己的爹動搖了,急忙跨前一步:「我們怎麼就不能活了?有菩薩護佑,命不該絕!」
「你閉嘴!」溫庄德一下就冷了臉:「你爹娘都給你陪葬了,還要怎麼樣?」
溫若蘭算是看透了,這些人認定自己一家子是詐屍,怎麼也說不通了,正要發作,就看到爹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大哥,月娥昨夜生了男丁,溫家有后,念在兄弟一場的情分上,放過月娥和兩個孩子,讓我死,我便死。」
「死人產子,也是妖物!」溫庄思的樣子好一個鐵面無情!
溫庄德把靈位往前一送:「老三,帶著一家去投胎吧,大哥送你們一程。」說著,竟偏頭看著溫庄思:「里正,可以點火了。」
溫若蘭腦海里瞬間出現了野蠻部落的紀錄片,這些人哪裡還有半分情份?捧著靈位來不過是用賢孝的大帽子扣死這一家人罷了。
人群里已經有人點了火摺子走向了淋了燈油的柴草。
天空,一聲驚雷,陰雲密布,溫若蘭突然就笑了,手指蒼天:「看看你們能不能燒死我溫若蘭一家!」
房間里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所有人都被突然陰了的天震懾住了。
溫若蘭伸手扶著溫木匠站起來,聲音哽咽:「爹,別人當我們是詐屍的人,你自己也這麼想嗎?別人讓我死,我偏偏不死!」
「若蘭。」溫木匠一時無言以對,他賢孝名聲在外,但女兒一番話字字不錯。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跑來一個人,提著水桶的他大聲喊著:「師父,我來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