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夫妻，佛動心。
夏天，瓊荔園的茉莉花是開的格外好看的，清幽的香氣總讓人覺得沁香無比，也能短暫放下心神上的疲憊感。我看著沈洵燁總是一臉放鬆的樣子，又想起他頭上懸著一道進退兩難的聖旨。又想起我和他現在是夫妻，生怕惹上什麼麻煩。
染坊的賬本被管家送到我的書房，手指在算盤上撥來撥去，一下子忙起來倒也暫時忘卻了沈洵燁的那檔子事兒。幾盞茶的功夫，賬本理了個大概，從窗外看去，沈洵燁還倚在涼亭上小憩，倒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
阿晚替我煮好了茶，用蒲扇在爐邊輕輕的搖著，猶豫的開口：「小姐，陛下的旨意早就下了，明擺著讓王爺去查清楚太子的案子，可是王爺似乎什麼也沒放在心上，旁的也就算了，這可是事關重大，若是陛下動怒，恐怕也會累及小姐您啊。」
我的目光收回，想起出嫁前阿娘就對我說過，皇家的門不是那麼好進的，一入宮門深似海，雖然我和沈洵燁居在宮外，他一向以浪子身份視人，但總歸生在皇家，那些紛亂爭鬥，也是在所難免的。「算了，這些事情，我還未曾了解清楚，再說了哪有王妃越過王爺去查皇家秘案的，他再怎麼樣，也應該是知道自己該是如何的。」
這茶是南方茶農送來的茶葉，今年的茶莊收成不錯，我是愛喝碧螺春的，又因著這茶的名字又被喚為佛動心，算是雅緻，口味甘冽清甜。阿晚從茶壺中倒出了些許，端上案來，我又細細的將賬本攤開，查看是否還有錯漏。沈洵燁便已經走進房裡來。
「阿晚，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和如歌商量。」
阿晚看了看我，我點了點頭，她便行禮告退出去了。
沈洵燁徑直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果然是李府，這茶算的上是極品，也可和宮內的極品相媲美。你喜碧螺春？」
「是，也因著是女兒家心思細膩，它除了碧螺春之外，還有一個名字喚為佛動心，別緻了些，我自然多注意些，久而久之也愛上了這味道。」我看著賬本頭也不抬的回答。
沈洵燁將我的賬本合上，坐在我的書桌上，笑的不明所以。
「父皇既然讓我查案子，我們必定是得回王府去的，晾了他們幾日，他們也不好在這緊要關頭到李府上來，又怕父皇以為他們有意勾結李家。春來和冬青，已經來送過好幾次信兒了，我這七王府近些日子可是被幾位皇兄踏破門檻了。」沈洵燁把玩著我的算盤，沖著我說。
我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在桌上，聽完他的話，我才抬起頭來說：「可這案子，若是破個水落石出，恐怕遭人嫉恨，而且不僅幾位皇兄，連帶著父皇也會猜忌你，這些年的荒唐是否是別有用心。可若是破不出來，父皇現在氣頭上，恐怕也會遷怒與你，你要怎麼辦？」
沈洵燁從書桌上下來：「你看的倒是通透，所以我才晾了他們幾日，幾位皇兄無論和這件事情有關無關，都會來試探我，而父皇恐怕也是這個道理。這事情只能仔細籌劃，當做是巧合一樣將事情拖出來，不被人懷疑。不然我這潛心多年，豈不是要在這事情上功虧一簣。」
我將賬本規整好，讓阿晚送去管家那裡，才又問道：「今日可該回王府去了。張弛有度，方為正解，若是一直鬆弛，恐怕總會有你拿捏不住的意外情況，畢竟這世上聰穎的人太多，一步一步如同巨大的棋盤，你分不清楚你對面的是何人，不過他也在試探你，而你是明面上的罷了。」
沈洵燁點了點頭，便讓冬青和春來去準備馬車了。
我和他站在瓊荔園的廳廊下，茉莉花的香氣，縈繞周圍，阿娘和阿爹又去江南談生意了，我又將府內的幾個庫房查看了一遍，才上了回王府的馬車。
快到王府的時候，沈洵燁突然對我說：「我回府中，難免會和舒柔他們舉止親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愣了愣，也只是笑笑：「他們都是您親自選來的美妾，個個容貌俱佳，我又怎會生氣。」
他看了看我只是低聲說：「如此，那便好。」
暌別幾日，王府內一切都好，舒柔和如思還有其他幾個姬妾都已經在府門口相迎，沈洵燁方才還在馬車裡面無表情，下了馬車后，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左擁右抱，聲音溫厚的沖著他們說：「本王回府，岳父岳母也去江南談生意，近些時日便不回李府了，本王可想你們，想的打緊。」
舒柔一把攬住沈洵燁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全然不顧周圍一眾人，柔柔的嗓音如同被蜂蜜灌了一般甜膩：「王爺，柔兒可是想您想的日日夜夜睡不著，離府之前，王妃姐姐告誡過我們，我們才不敢去李府看您的，如今您可算是回來了。柔兒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我站在沈洵燁身後，阿晚和雁秋氣鼓鼓的看著眼前的場景，我心中倒是毫無波瀾，但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舒柔這才不情不願的放開沈洵燁，還是如思先帶著人行禮，福身請安道：「妾身給王妃姐姐請安，王妃姐姐安好。」緊接著舒柔也撇著嘴向我請安。
我輕聲道：「李府和王府都在都城，距離算不上遠，不讓你們跟著去，是怕壞了規矩。王爺畢竟是在我的母家小住，若是姬妾成群，太不成體統。我不管之前，王爺有多慣著你們，可若是我在這王府一日，這王府的當家主母便是我李如歌。若是對我這行事作風有什麼怨言，可直接告訴我便是，不必在王爺面前哭哭啼啼，惹人厭煩。」
幾個姬妾都乖巧的應聲答道：「是，妾身明白。」
只有舒柔在給我請安過後，便又攀上沈洵燁的臂膀，腰肢如若無骨的整個貼在沈洵燁身上。
沈洵燁也只是眼中含笑的看著我，像是看我有什麼反應，我開口說道：「府門口便這樣，麗台苑看來是缺個管教嬤嬤，待我過兩日進宮向母后請安，倒要從宮中尋幾個得力的嬤嬤過來。舒柔深得王爺寵愛，雖然沒有個側妃的名分，行事上倒也是頗有幾分貴氣，既然王爺寵愛，以後肯定免不了要獲封個封號的，這教養是要從現在就得抓起來了。」
舒柔瞪著我，我只越過他們朝著我的洵水閣過去。
只聽見舒柔沖著沈洵燁撒嬌：「王爺，王妃她就是看不慣您寵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