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鞦韆架下
常寧宮是皇后的寢宮，比尋常的宮裡要大些，布置也是格外雅緻，我被安置在了西偏殿，這幾日倒是源源不斷的補品送來，我只是偶感風寒而已，沈洵燁卻偏偏要盯著我，把那些補品全部喝完。
直到我這幾日因為喝補品，流了好多鼻血，他才作罷。
我在宮裡悶得很，皇后雖常常來看望我，總是長輩之間的看顧和問候。沈洵燁也不好整日賴在寢宮裡，我便只有一人而已。常寧宮裡的嬤嬤說，黎煦公主出嫁后，皇后想念的很，如今是越發將我當做女兒了。
因為絮煙和若蕭懷孕后，倒是常常進宮問安，咸貴妃和淳貴妃也常常來常寧宮，倒也不算寂寞，皇后偶爾也會揶揄我：「如歌，什麼時候給本宮生一個孫子啊」。
宮裡的規矩，封王之後不能在後宮常來常往，沈洵燁便磨著性子求皇后，讓他住回原先未封王時的歲安堂。歲安堂和常寧宮正好在長汀園的對角，他便常常穿過長汀園來賴在常寧宮與皇后和我一起用膳，偶爾陛下也會來。
十月末的天氣已經開始微涼，那夜陛下帶了些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來了常寧宮，常寧宮的小廚房做了幾道精緻的菜肴，有酸筍雞皮湯，糖蒸酥酪，藕粉桂糖糕，松穰鵝油卷還有一道茄鯗，製作最為繁瑣，需要將新鮮茄子扒了皮，切成碎釘，用雞油炸了過後，再用雞脯肉和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乾,各色乾果子,俱切成釘子,用雞湯煨乾,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
陛下今日心情大好，我知道自己酒量尚淺，不敢多飲，沈洵燁倒是連飲好幾杯，陛下隻眼神瞥向遠方說道：「當年，允妃釀的葡萄酒最是好喝，那滋味總讓人回味無窮，不過她生了洵燁之後，便一病不起了，沒幾年就薨了…」
皇后溫言勸道：「如今洵燁已經成婚，允妃她在天之靈，也會欣慰，陛下不必再介懷了。」
以前曾聽沈洵燁說過，他的母妃曾是西域的公主，年少時也曾教過他學幾句西域話，我看他神色並未異常，便開口說道：「父皇母后，兒臣曾經雖阿爹到過西域，認識些販賣葡萄美酒的商人，若父皇母后喜歡，兒臣便去討些。」
陛下看著我，眼神慈愛，卻脫口而出：「如歌，你可記得小時候常去你家做客的黃伯父？」
我點了點頭。
陛下又自顧自的說：「那時，朕還未登基，可你父親是至交好友，便常常化了姓名去你府上做客，和石隱也踏遍了名山大川，如今你嫁給洵燁，甚好甚好。」
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陛下不再是威嚴的權利至高者，變成了最尋常的父親角色。
吃完飯，沈洵燁便起身道：「如今，如歌身子也養好了，我們還是回府上，就不在宮裡叨擾母后了，明明是身體抱恙，卻比進宮前還胖了些，再待下去，恐怕要改名叫如球了。」
皇后捂著嘴偷笑，我臉上一陣窘迫，內心想到還不是某人每日逼著我將那些補品喝乾凈。
皇后溫言道：「那便回府吧，我看如歌是個好孩子，時常進宮陪陪我便好了。」
我起身福身行禮道：「兒臣近些日子住在常寧宮，多虧母后照料周全，兒臣感激不盡。日後也會進宮來陪伴母后，只要母后不嫌兒臣煩悶就好。」
又寒暄了一會兒，我和沈洵燁走在出宮的路上，阿晚早早的去宮外馬車等候，我們穿過長汀園，他將自己身上披著的斗篷披在我身上，伸手握住我的手。
回到府上，還未進府門，他便用綢布遮著我的眼睛，在我耳邊道：「不許掙扎，我引著你走。」
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著什麼葯，便順從的跟著他的腳步。
到了洵水閣，他掀開我眼睛上的綢布，我見洵水閣被布置一新，我聽見雪寶的叫聲，便踱步到園中，雪寶親昵的過來蹭著我的衣衫。院中被架起了一個鞦韆架。廳廊下被掛滿了珠簾。
我回頭問他：「怎麼回事？」
他笑著：「本王為自己的妻子準備些驚喜，還需要理由嗎？」
雪寶是最親昵我的，沒想到也乖巧的蹭著沈洵燁，他揉了揉雪寶的腦袋，雪寶乖巧的立在他身側。
雁秋和沉香她們不敢過來，因著雪寶是一頭白狼，我只好說道：「雪寶不傷人的。」
阿晚笑著抱著雪寶，雪寶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她們才壯著膽子紛紛過來。
我看著沈洵燁：「怎麼把雪寶也接過來了，他不常和生人逗耍，怎麼對你格外親昵」
他颳了刮我的鼻尖，低下頭，呼吸和我近若相聞，輕輕的說：「自然是因為我是你的夫君，所以雪寶認得我吧。」
我走到鞦韆旁，又指著鞦韆問：「那這鞦韆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說道：「母后的常寧宮離著長汀園近，我見你煩悶常常去園中盪鞦韆，那鞦韆還是之前黎煦姐姐還在時，做的。如今我們回府，我便也為你做一架。」
雁秋拉著阿晚和其他人離開，雪寶又回到我身旁，我坐上鞦韆架，沈洵燁過來，輕輕的將我推我，搖動的鞦韆，在夜風之中飛揚了我額前的碎發，許久沒有這樣酣暢的玩過鬧過。沈洵燁也加大了力道，隨著鞦韆我飛的好高好高。
雪寶趴在地上，看著我與沈洵燁。月色朦朧，府中早就一片寂靜。
鞦韆停了下來，沈洵燁替我攏了攏額前的碎發，只無賴道：「小半月都宿在了常寧宮，倒是許久未能與你一同安眠了。」
我立馬站起身卻撞進他懷裡，他笑著在我耳邊耳語：「夜已深，若要與我吵架，恐怕會驚醒府里眾人。」
大手一揮將我攔腰抱起，雪寶乖巧的跟在身後，進了寢殿，他只將我放在床上，替我掖好了被子。
「放心就好了，我沈洵燁不會趁人之危，你身體還未完全好透，我這時候不會欺負你，今夜好好睡吧。我回遠峮苑歇著，明日來洵水閣用早膳。」
他帶著雪寶出了門。我躺在床上，心裡盪起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