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語2
夜色深沉，我和他卻都沒有睡意，只天南地北的聊，我給他講煙雨江南的美景，講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夙願，也講小時候在西域長大的奇聞異事，說起來，似乎話題越來越寬，越來越廣，便越發沒有睡意了。他給我講小時候他母妃還在時的溫暖，父皇當時是極寵愛他母妃的，後來種種，深宮之中的每一天似乎都能寫成話本子。
我認真的聽他講話，他卻笑了：「如歌，從未見過你這般認真，宮裡的人一個個都像是精怪，心思總是彎彎繞繞，我母妃她畢竟是異域女子，長在草原上，活的肆意奔放，沒有宮裡女人的彎彎繞繞的心思，總是難得的。父皇對她極其寵愛，當時也算是寵冠六宮了，母后也將她看做親妹妹一樣看待，只是在宮裡生活的女人，總不能太過肆意，到了後來宮裡越來越多的妃子，而我母妃的笑容也越來越少，她想要這一生一雙人，只是來了宮裡怎麼可能呢。後來她便走了，我只記得我小時候，她教我學了很多草原上的方言，母妃最大的希望便是希望我能如同自由的鷹隼一般，天高海闊任我遨遊。」
我看著他講的入神，是我從未了解過的他的過去，原先還未成婚之前，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七王爺是最荒唐的皇子，日日都只會不務正業。我小時候長在西域邊上，阿爹阿娘的生意便是從那裡發家，所以我見到過沈洵燁嘴裡的草原，也見到過馴鷹翱翔的樣子，那是尋常皇子所沒有見到過的場景，和京城的圍獵場那樣的景色不一樣，那是只屬於自然的風光。
難得一見夏日的涼風吹進殿內，我聽他講了許許多多他小時候的故事，他看著我聽的入迷，便也講的更多了些，我換了個姿勢躺在他的肩膀上，聽他清冽的嗓音響起：「從小長在宮裡，便不同於一般的孩子，大概會有那麼幾年肆意的童年，但大多是規規矩矩的，跟著師傅做文章，跟著將軍一起習武射箭，好像每一個日日夜夜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母后以前告訴我，這宮裡的女人的心思也都是彎彎繞繞，可我母妃卻不一樣，她的心思是最良善的，在她宮裡的宮人是這合宮之內最受羨慕的，因為我母妃總是和善待人，還會和宮女們一起玩鬧。只是宮裡的日子太長了，規矩也太多了，將一個無拘無束的人非要圈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形狀太難了。最後父皇說我母妃不守規矩，這宮裡妃子越來越多，我母妃卻愈發深沉了。」
我看他眼眶有些濕潤，他母妃是他心中的禁忌，皇后雖然待他如親生兒子，他也被記在了中宮的名下，如同嫡子。可幼時母妃的記憶，依舊是他忘不掉的回憶。
他看我盯著他，只仰起頭將眼淚咽了回去，繼而微笑說：「我講了這麼久，也該輪到了你，你說的煙雨江南，還有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夙願，你和你阿爹也是見多識廣的，雖說只是一個女兒身份，可走過的地方，也是我從未涉足過的，如歌我很羨慕你。」
我乖巧的躺在一旁，語氣輕柔：「那煙雨江南啊，是最秀麗的，不能用北方的巍峨瑰麗來形容，它是獨一無二的秀麗，就連空氣中蕩漾著的都是溫婉的氣息。吳儂軟語也是極其溫柔的。還有那梅雨季節，也催生出了許多北方不常有的美食。記得小時候啊，阿爹和阿娘帶我過去，街上有一個婆婆在賣長了毛的豆腐，被油一炸，蘸上醬料也是其樂無窮的。」
他也聽的入迷，我又說：「還有西域，你母妃不也是西域過來的嗎，西域那邊啊，人總是那樣的熱情，我從小就長在西域的邊上，那裡的草原也好，黃沙也好，都是一望無際的，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規矩，吃食上也非常肆意，不如咱們這裡連擺盤都是那麼精緻，我愛吃炙烤羊肉也是在西域養成的習慣。若我們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煙雨江南也好，又或者是看看草原或者西域黃沙。」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便靠在桌上睡著了，我替他蓋上了披風，自己坐在小軒窗邊，今夜聊的多極了，好像還從未和他聊過這樣多的話，我看著月亮，如果月老能聽見我心中的話，就正如同沈洵燁所說的那樣，一世一雙人吧。我不後悔，我也願意。
然後我也靠在桌上睡著了，能感受到微風吹進來，帶來無比的愜意。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梳洗打扮。沈洵燁已經不在房內了，而我的下巴因為靠在桌上鉻的生疼。
雁秋笑著替我拿來了沈洵燁送的那一套湖藍色的鳳尾立身裙：「王爺前去遠峮苑更衣了，怕驚醒您，也讓奴婢告訴您，他待會兒來用早膳，讓您先準備著。」
我點了點頭，雁秋又笑著說：「王爺還說，會讓人量了屋裡的尺寸做個絲絨的桌套過來，說你們難得有這麼多話聊，總難免會在桌前聊上許久，昨夜又在桌前入睡，總難免會讓臉上鉻的生疼。」
我微微一笑。
今日的頭髮梳成了燕尾髻，隨手插了大婚那日戴的鳳凰琉璃金絲銀珠串簪，又面帶笑意的從衣閣處拿了沈洵燁送我的鴛鴦玉佩，佩戴在身上。
讓春來進來服侍沈洵燁梳洗更衣，我便去了小廚房，廚娘難得見我過來，都一一行禮，我連忙說道：「我今日便是來為王爺親手做道奶香玉米羹，素日也不常過來，你們倒是辛苦了，待不忙了，定會給你們一一賞賜，犒勞你們在我進府後的盡心。」
廚娘們喜笑顏開。將牛奶和甜玉米放在我眼前，便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這奶香玉米羹是少時阿娘在我胃口不好時，特意做的，奶香撲鼻，玉米的清香也格外開胃，不知為何今日便動起要為他做飯的心思了。
一旁的廚娘含笑道：「咱們王妃如今得王爺恩寵，誰人不知，昨夜王爺可是抱著王妃回咱們洵水閣的。旁的人，只有羨慕的份兒，論起恩寵來，王妃可是頭一份。」
我笑了笑仍是一陣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