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鞦韆鞦韆 千鞦韆秋
待我回到餐廳時，沈洵燁已經起床，身著一身紫色絲織錦袍，袖口和領袖用翠藍色雲錦圖，再無半點裝飾。只端坐在那裡，便惹人側目。
他見我端著湯盅，忙起身接過：「親自下廚？我倒要好好品嘗品嘗你的手藝，若是手藝不精，便要天天訓練你來做給我吃，若是手藝精湛，也要天天做給我吃，不能白費了這大好手藝。」
我白了他一眼：「怎麼什麼都讓你佔盡了。」
他卻坐下后在我耳邊輕聲說：「可是因為我昨夜耕耘辛苦，便做些吃食來好好犒勞犒勞我？」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的沒心沒肺。許是今天廚房裡的婆子高興，便拿出看家本領來。一道菱粉糕，一道糖蒸酥酪，還有一道枸杞山雞湯，加上我的奶香玉米羹還有一盤金絲煎餃，早上不宜吃的太膩，那餡兒是鮮豆腐配著雞蛋的素餡，卻用蟹黃拌過，滋味無窮。
他胃口大開，不自覺多吃了些，飯後又讓身邊的春榮小哥兒帶著王府的一行人去遠峮苑收拾了日常物品，要搬到了洵水閣。
每日的晨昏定省，那些姬妾們總會來我這裡問安，其實我厭煩了這樣的形式，只覺得麻煩。他今日要去東宮和太子以及三殿下四殿下議事。出門前，他只從後背環抱著我，輕吻上我的耳垂：「不知為何，總想一刻也不要與你分開。」
直到春榮進來傳話車馬已經備好，他才離開。
阿晚端著茶走上前問我：「小姐，如今你是發自內心的歡喜，我便放心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只願上天安排給我和他的是一段良緣。」
又過了一會兒，如思和幾位侍妾紛紛過來問安，見遠峮苑的人正忙進忙出，那姬瑤便問道：「怎麼王爺貼身的都一趟一趟往洵水閣來了。」
雁秋在我邊兒上便說道：「自然是王爺心疼王妃，一刻也捨不得和王妃分離，便差春榮小哥去將王爺隨身的物件搬到洵水閣來。」
我咳嗽一聲只好說道：「我這小廚房的手藝精進了不少，多做了些點心，待會兒你們可帶回去些。」
雲如思今日一襲寶藍色白毛斗篷，配一件素白色網紗金絲鳳尾裙，顯得格外出塵，我見她愣神：「如思，可是身體不適？」
她一雙漆黑的眸子生的好看，只是微微發獃不知在想什麼，身旁的侍女輕輕的戳了戳她，她才反過神來：「妾身身子沒什麼大礙的。」此時春榮和冬青進來傳話道：「給各位主子請安，各位主子安好，三王妃和四王妃的來洵水閣了，奴才進來傳個話。」
眾人見有客來訪，便也不久坐，紛紛起身告退。
我又讓雁秋吩咐手下的人包些點心給各苑送去。
絮煙和若蕭挺著肚子進門，我見她們小腹微微隆起，心中只覺奇妙，這肚子里關著的小人兒，日後也會成為亭亭玉立的姑娘，或者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絮煙今日一身紅色蜀錦搭配白狐領的斗篷，顯得精氣神很好，若蕭一身全白狐皮大氅，只顯得膚如凝雪。
我笑著起身：「看來孕婦是得多活動活動身子，看你們倆這行動越發笨拙起來了，想必是兩位兄長在府上沒少給你們喂好吃的。」
絮煙性子活潑，坐下便要跟我討蜜釀杏仁露來喝，說道：「進宮也無非是聽著母后和母妃絮絮叨叨，一坐便是一上午，實在是悶壞了，回到娘家，也是一番老話頭。如果你稍稍有些不耐煩啊，便會說你如今也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快快，給我們上些你這裡的蜜釀杏仁露來，我府上做的總沒你這小廚房裡的地道。」
我笑著說：「都要做娘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我看你啊，肚子里定是個和你一般愛玩愛鬧的小皮猴。」
若蕭這時也溫潤的笑著，聲音清甜：「是啊，如今成婚的這幾個皇子里，怕是就你沒動靜了，我看洵燁最近這段時間可是乖的很。」
我裝作沒聽見，卻讓她們二人偷偷笑了好一會兒。
絮煙看到窗外院子里的鞦韆，便問道：「上次來你府上，還未注意到你這院子里竟還有架鞦韆？」
我飲了口茶同樣瞥向窗外，陽光灑進院落，紅色朱漆木的鞦韆架在光的照耀下，發出光澤，我才說：「原是上次賞蟹宴掉入河中，在常寧宮裡養了半個多月，回府後他替我做的，因著我閨閣處也有一架，宮裡悶著時，也常去長汀園的鞦韆那邊玩鬧，他記住了。」
絮煙笑道：「洵燁還是個心裡有主意的主兒，你們也都知道身在皇家，眾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和若蕭已是萬幸，身在富貴之家，又得嫁心上人。宸揚和霖澤還有洵燁，從小和太子親近些，算不上結黨，但總也會被些是非捲入其中。若是表現的平庸些，旁人猜忌你，若是表現的鋒芒畢露些，旁人要害你。」
我點了點頭，看著窗外的鞦韆，只想起從常寧宮回來的那個深夜，他捂著我的雙眼要讓我看到驚喜。已是夫妻，一世夫妻，從今往後的路便要攜手一起走了。
若蕭撫著肚子看我，似有掙扎，最後頓了頓說道：「皇祖母禮佛回來那夜，我看到你府上的如思…」
我接道：「看到她和九王？」
她一臉震驚：「你知道。」
我點了點頭：「雲如思是老九的人，在我和洵燁成婚後不久，他便告訴我了。」
絮煙問道：「既然你和老七都知道，為何不處置了？」
我飲了口茶：「太子哥哥還有三哥四哥包括我們，都知道洵燁並不是荒唐至極，只是他佯裝荒唐多年，身邊的眼線已經眾多，因著太子身子骨弱，而洵燁又是被皇后和太后親自撫養長大的，並且記在了皇后名下，算的上是嫡子。當初那舒柔便是二爺硬生生安插進來的，這如思的來由我不清楚，總歸還是落入俗套，嫁入七王府，為老九傳遞消息。」
若蕭頓了頓：「那東宮之位，那皇位，便誘惑如此大嗎，親兄弟之間如此算盡心思？」
我才說道：「權欲的巔峰，品嘗過丁點權欲的便想要往更高的地方爬去，不是什麼人都能抵擋的住的。」
又聊了半晌，用了午膳，直至傍晚時分，她們才回府。
我起身踱步到院中，坐上鞦韆，被夕陽的光照在臉上，閉上眼睛只覺得無比愜意，鞦韆輕輕的搖著，冷不防他輕輕的攬住我，我笑著睜開眼睛：「我還以為你要在東宮用晚膳」
他看著我的眼睛嗓音清冽溫柔：「太子哥本來是要留的，但我還是想回來與你一起。」
我正欲起身讓雁秋去備晚飯，他才抓著我的肩膀，讓我繼續坐著，輕聲說：「知道為何送你一架鞦韆嗎？鞦韆鞦韆，千鞦韆秋，沈洵燁千秋萬世都想與李如歌在一起。」
他的話剛說完，我的心如同被潑滿了蜜糖，甜的要蕩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