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彌留之際
霍遠志連忙靠過去，握住老爺子另一隻枯瘦如柴的手，「賀老，你放心，我會幫你看著他們的。商慕宵若是敢對丫頭不好，我一定幫你教訓他。」
老爺子放心了，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之前他一直擔心，自己走了，就只剩賀朝顏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他總是放心不下。
直到他無意中在霍遠志的書房裡看到那些照片，他才明白，霍遠志對他的照顧也好，對賀朝顏的關心也罷，都不過是在彌補，在贖罪而已。
不過這些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如果霍遠志願意說出真相，賀朝顏也能接受，那便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但是以他對賀朝顏的了解，要讓她接受恐怕會很難。
他的時間不多了，註定是局外人，說不說決定權在霍遠志，他就不摻和了
他只需要知道，他走後能有人照顧好賀朝顏，他就能走的安心些了。
只是他唯一放不下的還有他多災多難的女兒。
老爺子慢慢閉上了眼睛，彷彿是要睡過去。
「爺爺！」賀朝顏看著老人將閉未閉的渾濁眼睛，忍不住喊了一聲，聲音嘶啞哽咽，帶著巨大的悲慟，「你別睡，你別睡，你再看我一眼……」
老爺子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半闔的眼睛驀然睜開。
「慧珍……」老爺子似乎有點迷糊了，渾濁的眼睛盯著她仔細看了半響，緩緩道：「慧珍，是你回來了嗎？」
「爺爺，我是朝顏。」賀朝顏拚命的把老人枯乾的手貼在臉上，「我是朝顏，你想媽媽了，對不對？」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媽媽找回來的。」
「我會帶她去看你的。」
老爺子已經聽不見她的話了，也感受不到她的悲慟，渾濁的眼睛漸漸渙散，迷糊之中，老爺子終於看見了思念的親人，賀惠珍依稀還是二十歲的模樣。
二十歲的賀惠珍要去上京的美特斯醫學院進修，他送她去火車站坐車，她穿著一條粉色的連衣裙，青春洋溢，他左手拖著皮箱，右手拎著她愛吃的橘子，父女倆一前一後，一直走一直走……
同一時間，遠在幾千公里遠的東都市，一個穿著囚衣的中年女性叫了一聲『爸爸』，猛然從狹窄的床上坐起，悵然若失的揪緊心臟，好像她剛剛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
霍家別墅里，家庭醫生從老爺子身上取走監護儀器，「霍先生，請節哀！」
霍廣白自動接手了送客的工作。
賀朝顏跪在床頭，吶吶的拉著老爺子枯枝般的手，不願意放開。
「朝顏，讓賀老安心的去吧！」霍遠志看她跪在原地，於心不忍的勸。
「爺爺，沒有死。」她抓著老人的手，紅著眼，執拗的說，「他只是睡著了。」
他的手還是熱的，他的脈搏……
為什麼她摸不到爺爺的脈搏，爺爺的手明明還是熱的。
「商慕宵，你幫我摸一下！」她迫不及待的把商慕宵的手拉過來，附在老人枯乾的手背上，「爺爺的手，是不是還是熱的。」
「朝顏。」商慕宵把老人的手放回去，反手握住她沁涼的小手，「你聽我說……」
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老爺子已經去了。
「我不聽……」她搖著頭，一頭扎在商慕宵胸膛，哽咽道，「明明他的手還是熱的，為什麼，為什麼……」
她心裡其實很清楚，爺爺已經走了，她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不願意承認她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以後回家，再也不會有人為她燃一盞燈；再也不會有人拄著拐，顫巍巍的到樓下接晚歸的她；再也不會有人在她耳邊嘮叨不停，逼著她去相親了；再也不會……
商慕宵沒辦法回答她，灼熱的眼淚流在他的胸堂，燙的他心發慌，生老病死從來都是人之常情。
若是老爺子看到她，這個樣子，就算是走也不會走的安心的。
「朝顏！」想到這裡，商慕宵抬手輕輕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拍了拍，抬眸看著床上永遠閉上了眼睛的老人，在心裡暗暗發誓。
「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好好照顧朝顏的。」
悲傷太甚，賀朝顏在商慕宵懷裡哭了沒一會兒，就暈過去了。
他把人送回房間，盯著家庭醫生和柏子仁給她做了檢查，說是沒什麼事才放下心來，霍廣白跟在後頭全程像防賊一樣防著他，毫不掩飾對他的敵意。
「商先生，時候不早了。」確認了賀朝顏無事，霍廣白第一個站出來趕客，「特殊時期，霍家要閉門謝客了！」
賀爺爺剛去世，商慕宵不想找事，不舍的看了眼賀朝顏的房門，到了樓下，見霍遠志站在樓梯口，禮貌的點了下頭。
「小商。」霍遠志叫住他，走過來，「你來的正好，丫頭怎麼樣了？」
「悲傷過度，醫生說讓她多休息休息！」他如實回答。
「嗯。」霍遠志點了下頭，算是他知道了，續道：「你跟我來，我們商量一下賀老的後事……」
「叔父？」霍廣白不贊同的開口，不理解他為什麼要把商慕宵留下來商量賀爺爺的後事。
霍遠志警告的看了霍廣白一眼，率先朝客廳方向走去。
商慕宵回頭看了眼不服氣的霍廣白，跟著霍遠志朝客廳方向走。
「既然賀老臨終前，把丫頭交給你照顧……」霍遠志把人留下來，只是為了鞭撻，老爺子在生時，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天，對後事早已經做了安排。
「伯父，你放心。」不等霍遠志把話說完，商慕宵信誓旦旦的開了口，「朝顏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會照顧她，愛護她的。」
霍遠志意義不明的笑了下，率先在沙發上坐下，才又抬手示意商慕宵坐，「年輕人，漂亮話誰都會說。既然我答應了賀老看著你們，我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就算賀文淵沒說那句話，他也會把賀朝顏庇護在他的羽翼下。
商慕宵還要表態，霍遠志卻一抬手阻止他說下去，話鋒一轉，「既然賀老把丫頭交給你，你也算是賀家的一份子，我們來商量一下賀老的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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