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爸爸媽媽，你們就讓我去找找哥哥吧！我水性也不差，說不定就能找到呢？」
「從小到大，哥哥一直都疼我、寵我、保護我，沒有哥哥，我不能沒有哥哥啊！」
「而且，我覺得哥哥並沒有死，只是暫時找不到他而已。」
「哥哥不會拋下我們，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
胡曉山家，苦苦等了三天消息的胡曉天，終於等來了疲憊、憔悴、蒼老的父母。
看到他們彷彿老了十幾歲般的樣子，胡曉天既難過又心疼。
尤其是媽媽，竟然已經滿頭白髮，兩隻眼窩也已經深深地凹陷，彷彿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但是，雖然知道一旦提起哥哥，就會讓爸爸媽媽更加難過，但他卻也想爭取一個機會，去哥哥出事的地方找一找。
三天前，夏雲臨走的時候將胡曉天託付給鄰居李嬸兒。
剛開始，李嬸兒還編了個謊來哄騙胡曉天，說是他爸媽接了趟急活兒，要用麵包車去送一些貨。
而且這趟活兒挺遠的，估計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本來，這也算是個善意的謊言，要是能瞞住胡曉天，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可向來淳樸的李嬸兒，何曾撒過這麼大的謊？
這可是關係著一個孩子的性命，在她看來，這事兒比天還大！
雖然胡曉天才七歲，卻是比同齡的孩子們要聰明了許多。
再加上李嬸兒撒謊時太不「專業」，還是被他從表情、眼神以及語氣語調、肢體動作上，發現了蛛絲馬跡。
但曉天知道，既然李嬸兒有意隱瞞，直接問是肯定問不出來的。
於是，他就留心看、注意聽，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來「破案」——一直喜歡看《名偵探柯南》的他，在這方面還頗有些天賦。
終於，第二天傍晚的時候，胡曉天從另一位鄉親的嘴裡，偷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他知道哥哥跳進水龍捲后失蹤的時候，眼淚立刻就奔涌了出來！
水龍捲是什麼東西，他知道！
於是，他發了瘋似地號啕大哭，叫著嚷著要去找哥哥。
此時，李嬸兒也知道瞞不住了，便也掉了淚。
一邊抹著淚，一邊苦口婆心地勸阻曉天。
嘴皮子磨起了泡，抱住曉天的胳膊還差點兒脫了臼，又加上另外兩個鄰居的幫忙，這才把這個執拗的孩子說服，答應在家裡等父母回來再說。
這一等，又是一天多……
在這段時間裡，胡曉天粒米未吃、滴水未進，甚至連覺都沒睡過。
一直獃獃地看著村頭的路，盼著父母能早一點回來。
帶著哥哥一起回來！
雖然偷聽到了哥哥失蹤的消息，並從李嬸兒嘴裡得到了證實，可胡曉天卻覺得，哥哥並沒有死，他只是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一時間回不來而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在他心裡，確確實實就是這麼想的。
也許是自欺欺人，或許，真就是這麼回事兒……
終於等到父母回來，但看到他們的神態表情，加之蒼老了許多的面容，胡曉天的心就「咯噔」一下。
他又看了看跟在父母身後一言不發的親戚、鄉親們，最後又抱著一線希望尋找了一番哥哥的身影，這才終於接受了現實——哥哥沒回來！
苦等了這麼久，等來的卻是這個結果，胡曉天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再一次狂奔而出！
他雖然覺得哥哥沒死，但事實，真得是這樣嗎？
不過，就像胡鴻宇雖然知道水下生還的黃金時間只有一小時，卻依然堅持搜尋了三天一樣，胡曉天也並不死心，還是哭著喊著要去找哥哥。
他知道，這樣做會扎得父母的心很痛，但是，他卻還想爭取，爭取一次親自去找哥哥的機會。
倘若真得找不到，他也努力了、儘力了，不會空留遺憾。
可是……萬一找到了呢？
雖然爸爸媽媽沒找到，叔叔阿姨們也沒找到，但是，說不定他就能找到呢？
哥哥最疼他，說不定到了哥哥出事的地方，哥哥會給他指引！
沒找到哥哥的屍體，總還是有希望的啊……
胡曉天撕心裂肺的哭喊，讓胡鴻宇夫婦還沒壓下去的悲傷再次井噴。
尤其是夏雲，不知道第多少次癱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如同最白的白面，最白的白紙！
胡鴻宇雖然好一點，但同樣面如土色，神情黯淡……
「曉天，聽話，你爸爸媽媽都累了，讓他們休息先一會兒，好不好？」
「孩子，你哥哥……以後要更加懂事，別讓爸爸媽媽操心。」
「乖啊，別哭了，你這一哭，阿姨心裡頭……嗚嗚……」
「……」
親友們盡量用平和的聲音，勸說著幼小的胡曉天。
但是，勸著勸著，就都把自己勸哭了。
他們一哭，胡曉天哭得就更厲害了。
他特別想去找哥哥，哪怕找不到，也要去找一找……
「好，曉天，爸爸帶你去找哥哥。」
「我也去！」
突然，胡鴻宇沙啞著聲音說道。
緊接著，便是夏雲的聲音。
隨著他們此話一出，在場的眾鄉鄰不由得一愣。
一同跟來的楚楠，也是不禁有些愕然。
還去那個傷心地？
大家想出言勸阻，但話到了嘴邊，卻又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爸媽找兒子，弟弟找哥哥，怎麼勸？怎麼阻？
「再去一趟可以，但車你就別開了，我開車去。咱們再去看看，說不定曉山真就回來了呢？」說話的是夏雲的姐夫章孝原。
「這樣也好，我也跟上，一路上也能有個照應。」她的姐姐夏荷也說道。
「我也去，回來的時候我當司機，也能輪換著歇歇。」楚楠也自告奮勇。
考上大學那年的暑假，他就拿到了駕照，從小就喜歡車的他，駕駛技術早就練得極為純熟。
於是，剛剛回來的他們，再一次驅車前往事發地。
只不過，除了胡曉天之外，其餘幾人其實都不敢再抱有希望，尤其是胡鴻宇和夏雲，他們的眼神里除了茫然、空洞與絕望，甚至連一絲神采都沒有。
此時已是凌晨，雖是夏夜，但由於是沿海公路，所以放下車窗后，還是有一些涼意。
換作別人，恐怕享受這份清爽還來不及。
但對於胡鴻宇和夏雲來說，這風唯一的作用，便是把他們已經沒有淚水的眼睛吹得更干，幹得，彷彿就要裂開一樣。
但是，他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難受，好像所有的感官，已經從他們身上剝離了出去，越飛越遠，越飛……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