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煤球的妖言
「主人,主人,外面...外面,好恐怖啊...」斷斷續續的喊聲隨著拉風的速度穿過庭院,只有主人看得見的身影在極速前行,刮落盆栽的葉子和花瓣飛旋在半空,好似騰空掃地的龍捲風。
所有路過的丫鬟都驚奇這突來的妖風,以為是暴雨來臨的前奏,縱使有些經驗也抵擋不住妖風肆意的挑逗,院子里晾曬的衣物來不及收進丫鬟們手中的筐子,整個用竹竿搭起的衣架齊刷刷倒下。
「要死了,要死了,你不知道大清早是睡美容覺的好時候嗎?」李霽翻身躍起,徑直掀開大門,對迎面狂奔、擾人清夢的煤球大吼道。
屋外的丫鬟們聞聲連連道著不是,不知道是哪裡又得罪了這位大小姐,甚是莫名其妙。
妖風隨著煤球的站定緩緩停住,掃落的衣物沾滿了塵土,整個院子狼藉一片。
「再恐怖...天也不會塌...」李霽狠狠瞪著腳底的黑糰子。
這世上就沒有讓她這輩子覺得恐怖的事,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打著哈欠就又關上門躺了回去。
記不起到底發生了何事的煤球鬱悶地轉過臉,短暫的記憶只給它留下警鐘:「這事非常重大,現在可不是睡美容覺的時候」。
「李霽小姐,你是在夢裡享受美食哇?是在夢裡相親去了?我提醒你回籠覺一般不會有美夢,多半都是噩夢,噩夢!
要是待會醒不來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煤球陰沉著臉,撇著小嘴,反覆詛咒著「噩夢」,抱怨著屋裡安靜的小主。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是我的主人,我這麼勤快聰明,按理說應該有一個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主人才是,哎!
你除了樣子有點好看之外,其它都是缺點,都是缺點!
貪吃、貪睡、貪玩,還愛發脾氣,更重要的是對我一點兒都不好...」
煤球生氣地自言自語著,失望的聲音越來越尖長,就像是死了爹娘。
「我真懷疑我是找錯主人了,有誰可以讓我擁有一世的記憶?他就是我真正的主人。
嗚嗚嗚...命苦啊...」
煤球發出嗚咽聲長鳴,它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身體里和主人產生的那一絲共鳴是錯覺。正當他喋喋不休抱怨人生的時候,身後的門哐當一聲被猛地踹開。
「你別叫了,叫得我五臟六腑都要被攪碎了,不男不女的小怪物,煩死了。」
李霽衝出門來,原本插在腰間的雙手狠狠地抽了出來拎起黑糰子,若不是看那小東西可憐,恐怕早被硬生生給掐死了。
可是分明剛才一字一句的抱怨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當李霽鬆開手之後,還是忍不住一腳挨了上去,煤球索性就勢滾了一丈遠,李霽看小東西耍性子的慫樣,終於忍無可忍。
「你剛才說什麼?說我一無是處?不配做你的主人?你可想好了,是誰賴這裡不走的?李家大門敞開著,你現在可以滾得更遠一點。」
半天沒有動靜的煤球突然長了志氣,腦迴路集中一線,眉頭一皺,黑得看不見的眼裡閃過一道晶瑩的亮光,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來不及收拾的月季芳庭終於安靜了下來,留在原地的李霽如願以償地甩掉了討厭的煤球,可是心裡卻莫名地失落。
「臭煤球,死煤球,有本事就永遠別再回來,鬼才相信你的妖言怪語!」
哐當一聲關門,大小姐轉身進了閨房,卻無心關心一下院子里被妖風摧殘的月季。
李府大門外,鐵騎狂奔,鎧甲軍隊洶洶而來,領隊的鐵面怪人揚起長鞭,啪啪地摔在地上,地面瞬間開裂,塵土飛揚,街道上的行人紛紛倉皇逃去。
一陣陣急促又野蠻的撞門聲嚇得李府的僕人們驚慌失措,正是緊要關頭,留守李府的侍衛司雲衝上前來想看個究竟,卻被突然闖進來的鐵面狠狠摔了一鞭。
鐵面看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司雲,又看看被妖風摧殘得一塌糊塗的院子,閉上眼睛,用面具下的鼻子深深嗅了一番,抽動的嘴角得意地翹起,一招手,身後的兩行鎧甲軍隊便衝進了李府的每一個角落。司雲站起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可是李府,連皇上都要給三分薄面,你就不怕李老爺從關外回來問罪么?」
司雲抓起鐵面的衣襟,不過幾秒的時間伸出的手就被反別到了後背。
「說得好,我,鳳凰山上負責為皇上煉丹的鐵面,皇上給我的特權可比李老爺大了去了,所有和丹藥有關的都得任由我主宰,你,又算老幾?」
鐵面怪人拍著手用大拇指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又伸出手指戳著司雲的胸口,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不服氣的司雲,片刻,司雲的神智被鐵面掌控,任由其擺布的司雲轉身徑直走向月季芳庭的方向。
毫無反抗能力的僕人被捆綁在一起,面對突如其來的審訊,卻一問三不知。齊整整的鎧甲軍隊把李府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發現。
「稟告大人,沒有。」
陸續前來稟告的聲音讓面具下扭曲的臉更加陰沉,抽動的神經開始憤怒,失望的鐵面盤坐地上,嘴裡不停念著操控靈魂的複雜咒語。
司雲臉上抽筋似地扯著一邊的唇角,還有幾分鬥志的靈魂掙扎著,努力地控制已經不夠清新的神智。正在此時,聽見響動的李霽迎面趕了過來。
「司雲,發生什麼事了?」
歪著嘴的司雲看見李霽,突然瞳孔發綠,眼廓放大,生猛地撲了過去。李霽順勢閃躲一旁,后彎腰90度,勾起的腳尖劃過地面,抬起身,順時針把住神智不清的司雲。
司雲怒火攻心,眼睛里噴射的綠光忽明忽暗,無法左右的嘴不情願地張開,露出兩顆尖細晶亮的獠牙向身後的李霽深深咬了下去。
李霽抓住司雲的手來不及躲閃,瞬間一陣陣火辣順著手心灌進血液。
烏雲閉月間,閃過一道白光,兩指封穴砸在司雲後頸部,司雲隨即昏死過去,正打坐的鐵面瞬間噴出一口烏血,元氣大傷。
「看來李府真有窩藏妖人,待我慢慢查實,一定滅你九族。」
鐵面用劍鞘著地,撐起受傷的身子,低沉地命令道,「我們走!」
鎧甲軍隊大搖大擺走出了李府,騰起的狼煙滾滾。
「卓步堂,怎麼是你?」李霽驚奇地問道突然從天而降打暈司雲的白衣男子。
「我可是救了你兩次,你不要激動得以身相許?」卓步堂挑起眉毛看著有些昏昏欲睡的李霽。
「你,你別趁火打劫,這可不是君子所為。」感覺不對勁的李霽努力撐起開始朦朧的大眼睛奉勸道。
「放心,我有心也不會找一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小姐,我對你毫無興趣。」卓布堂看了一眼旁邊昏死過去的司雲,剛才戲謔的表情瞬間凝結成一副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