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百年前事
了無痕迹的地上似乎還能看見司雲躺下的輪廓,才不到半柱香的時刻,不省人事的司雲和遇事愛一驚一乍的煤球就不見了?
沒有聽見擄走人的聲響,也沒有聽見煤球的喊叫聲,任何異常的響動都沒有,實在讓人奇怪。面色複雜的卓步堂皺眉尋思著,但怎麼也找不出頭緒。
天色漸晚,半壁紅霞映染著月季芳庭,被摧殘的月季散發著陣陣澀香,一陣陣邪門的烏鴉叫聲掠過天際。
卓步堂環顧四周,靜靜的庭院陰風嗖嗖,卻並無任何異常,那些殘花敗柳依然在冷風裡靜靜的微微顫抖,天慢慢暗了下去。
想不明白的卓步堂趕緊抽出手,掐著指頭算卜起來。
「還好,天無異象,地穩神定,最近不會有大事發生。既然天女無恙,我也不便久留。」
卓步堂收起手,正想離開,帶著傷的幾個奴婢從前院一路打掃了過來。
「老爺不在,鎧甲軍才敢如此放肆。」
「等老爺回來一定會為我們出了這口惡氣。」
「幸好小姐的庭院有障眼大法罩著,否則等老爺回來我們會死得很慘。」
「只是不知道司雲去哪了?」
「我猜,一定是司雲把鐵面趕走了。」
「那司雲一定是去追殺他們去了?」
「別說了,趕緊把地上收拾乾淨,一會小姐出來看見了,我們一樣受罰。」
三個丫頭並不知道李霽也受了傷,在平靜后的月季芳庭八卦起這場突如其來的入侵。所幸李霽現在已無大礙,為了不多生事端,卓步堂乾脆穿牆遁形而去。
剛受過驚嚇的大街上又恢復了熱鬧景象,兩行高高掛起的紅燈籠把黑夜映得通紅,人們似乎早已忘記了鎧甲軍隊野蠻的入侵,在夜市裡吆喝著買賣。
卓步堂靜坐在飄香茶館的二樓,遠眺一派欣欣向榮的大街小巷,痴痴地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想,如果人世間永遠是這番令人陶醉的模樣,那就天下太平了。
然而,這樣美好的畫面也只不過是發生在滅了妖族后的三百年裡,如果鎮妖塔的封印一旦開啟,人間又將遭遇一場滔天浩劫。
卓步堂可真能居安思危,三百年前的那場人妖大戰清晰地重現在眼前。
當年,皇帝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統領五嶽山川,而關外一個極其美麗的地方是皇帝最想佔有的地方。
那裡常年花開,綠植裹地,生靈繁衍,孕育著一個上千萬年的妖族。他們從來不與外界打交道,更不願意拱手相讓自給自足的桃源仙境。
據說那是一個可以永葆青春、長生不老的神秘境地。
皇帝三番五次試圖說服妖族統領共享天下,都被強行拒絕。皇帝震怒,發起四海通告,只要誰能拿下那世外桃源,便給予高官厚祿。看見通告的勇士紛紛躍躍欲試,可是大都以失敗而告終。
有一天,雲層特別密集,天象凌亂,無數從天而降的巨大火球點燃了妖族的家園。
有人說,當時有許多皇族的鎧甲軍隊都沖了上去,一些毫無防備的妖族精靈被殘忍殺害,甚至還被割下了頭顱懸挂於樹梢,以示人族至高無上的地位。
自此之後,妖族便和人類結下了勢不兩立的仇恨,幸免於難的妖族殘餘不斷培養新勢力,一來為了抵擋入侵的人族,二來是要蓄積力量報復人類,最終統領三界成為曾經與世無爭的妖族光復計劃。
於是,隔三差五就有妖怪吃人的說法傳遍坊間,一時間人心惶惶,沒有人再敢輕易出門。雖然事隔幾百年,但至今仍有人類拿妖怪會吃人的說法來嚇唬不聽話的孩子。
再後來民間莫名其妙地自主發起了滅妖事件,據說是魔族的慫恿,但是至今未得到證實。
雖然皇帝很想得到仙境之地,但是從未想過以傷害的方式進行掠奪,魔族慫恿著民間反妖人士秘密進行著滅妖計劃。
那天,瓦藍的天空格外明亮,妖族首領青蓮趁著好日子閉關修鍊,卻遭到魔族趁虛而入。
趁妖族不備,魔族與人族聯手大發進攻,一舉將所有大小妖怪擒獲,一夜間妖族被滅頂。沒有殺死他們,是因為據說他們是難得的藥材,不僅可以煉長生不老丹,而且可以解百毒,所以他們至今都被關押在麓山腳下。
為防止妖族的報復,大法師崔真傑啟動了鎮妖塔,把餘孽都封印在了塔內,據說,妖族統領在離世時對大法師進行了永世的詛咒,然後才化作一縷青煙離開塵世,從此人間也相安無事。
期間,魔族一直謊稱是朝廷的指使,促使人族成為妖族最大的敵人。魔族表面上是幫朝廷滅了妖族,實則有著不為人知的更大的野心。
收起回憶,卓步堂抿了一口茶水,憂心忡忡地擔心起這樣的安穩日子恐怕不會持續太久。
突然,悲戚的哭喊聲從不遠處緩緩縈繞開來,在大紅燈籠的映襯之下,隱約能看見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瘦弱女人和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孩子,她們生無可戀地低垂著臉。
四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跟在身後,放置於肩上的死人架子吱吱嘎嘎作響,被冷風扒開的白布露出衣衫襤褸的屍骨,銅錢大小的紙錢飄灑在凄楚的黑夜之中。
「這肯定又是哪家打獵的獵戶被老虎給吃掉了。」
「聽說,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從那片森林裡活著回來。」
「反正給我銀子我也不會去那個可能收穫很多獵物的地方。」
「哎,這要怪就怪每年徵收的賦稅一年比一年重,老百姓為了過日子,就是刀山火海也是要去闖一下的。」
一旁圍著桌子喝茶的三個男人議論著由遠及近的出殯隊伍。
卓步堂叫住過來摻茶水的小二,「小二,這發生什麼事了?」
年摸二八的店小二把手裡的茶壺狠狠地坐在卓步堂面前,想起自己的爹不久前也是這樣被抬出來的情景,拽緊的拳頭咔咔作響。
「這不又是哪家的相公被老虎吃了?最近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沒什麼大驚小怪。」
小二看了眼傻得可以的卓步堂,把放下的茶壺用力提回手裡,用搭在肩上的白色抹布掃了掃桌上的水漬,接著說。
「我爹就是這樣被抬出來的!」小二紅著眼睛,後悔當初沒有及時阻止進入森林的父親。
卓步堂沒有作聲,生怕被人瞧見濕了眼眶的小二小心地轉過身去,走了兩小步,停住,繼續說。
「也不知道是哪裡突然冒出來的森林,聽說獵物挺多,所以好多獵戶頭一天活著進去,第二天准被扔出一具白骨來,面目全非。
家裡的人只能拿著被撕破的衣裳辨別哪個是自己的丈夫,哪個是自己的爹。客官,您要是沒事,千萬別打去森林裡的主意。」
小二喉嚨里像灌了沙子般努力道出事件原委,聲音里充滿了仇恨和憤怒。說罷,揚起打濕的抹佈於瘦窄肩上,給在場的客人逐一斟滿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