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攝眾官 殿內興血雨

第171章 攝眾官 殿內興血雨

許多官員禁不住睏倦開始打呵欠,有人抱怨道:「大人,什麼公務非得現在批啊,就算是朝廷里的上官來,那也得等天亮了,總得讓人睡個覺啊。」

馬如鳴瞅了瞅偏殿,見偏殿始終沒動靜,他也摸不透蝶衣的想法,遂說道:「天亮以後自有說法,且安心做事吧。」

漸至黎明時分,這些官員忍著睏倦熬了一夜,官署里茶水點心,全都沒有,也沒有上官出來安排公務,他們像被遺忘了。

有的人開始煩躁不安,要求出去走走,要求讓僕人進來,但均被禁止,他們情緒開始躁動,不再安坐案幾后,在大廳內走來走去。

蝶衣一直在偏殿與正殿連接處的門帘后觀望,見馬如鳴始終神色如常,只是偶爾打個呵欠,她稍稍放了心。

連出去都不行,正廳閉著門,像個密室。忽然,正殿里有官員再也待不住,要硬闖出正殿大門。

門內守兵險些攔不住。

馬如鳴大聲呵斥,令他立即回去坐好。

哪知那官員充耳未聞,仍然我行我素,馬如鳴命守兵將他縛住,丟在地上。

那官員大哭大鬧,忽而,頭使勁的磕到地上,拿頭哐哐撞著地面,像搗蒜。

馬如鳴見他狀似瘋癲,命守兵將他扔出殿外。

一小廝從偏殿跑出,到馬如鳴面前附耳幾句。

馬如鳴立即收回了命令,令守兵將發瘋的官員仍押在大廳,任他哭嚎。

蝶衣注意觀察著其他人,有這官員發作在先,強烈的直觀刺激,必然會令其他上癮的人耐不住。

果然,幾名官員突然跪倒在馬如鳴面前,眼淚鼻涕橫流,要說什麼,卻抽搐不已,眼珠翻白。

馬如鳴驚呆了,他隱約意識到,這些人發瘋也許就是小將軍召集他們的原因,什麼政績考核,那是幌子。

到底汝州界上出了什麼事,他內心驚恐起來。

品級高的幾名官員,顯然定力要高一些,馬如鳴擔憂的挨個望著這些同僚,期盼他們都沒有事。

但當他看到幾名他一直倚仗的左右手,開始在座位上搖晃,牙關緊咬,冷汗直流,眼珠幾度翻白時,他頹喪的癱倒在了座位上。

大廳內,五十多名官員,開始發作的有十幾個,他們嘶吼翻滾掙扎,連殿內大門邊的守衛都驚了,這些大人們是怎麼了?怎麼集體瘋了?

偏殿里還沒動靜,馬如鳴哆嗦著,勉強坐回坐墊上,強迫自己耐心等待。

感覺過了幾個年頭,天也荒蕪,地也垂老,殿內瘋魔的狀況,已逼近馬如鳴忍耐的極限,即將要暈過去了,才見著紅衣的身影從偏殿飄然而出。

蝶衣面無表情,徑直走到一名正在發作的官員身邊,站定,居高臨下的問道:「你是不是想吸煙膏?」

那官員睜著一雙渾濁的雙目,不停說道:「煙,給我煙,給我煙啊——」

蝶衣說道:「我可以給你煙,但我要官府糧倉的鑰匙,弄點糧食,你可願意?」

那官員不住點頭,解下鑰匙,雙手抖索地奉到蝶衣面前,嘴唇哆嗦的說道:「給你,這是糧倉鑰匙,給我煙,快!」說著,要去抓蝶衣的衣襟,被小廝一腳踹開。

馬如鳴驚恐的瞪大眼睛,一顆心掉入了冰窖!

蝶衣對小廝說道:「給我一塊煙膏。」小廝忙從袖中取出一塊放到蝶衣手中。

她走到一名軍官面前,那軍官正蜷縮在地上打顫,蝶衣走近時,他像是嗅到鮮血的蒼蠅,撲了過來,口中大叫:「煙膏!煙膏!給我!給我!」

馬如鳴絕望了,他覺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但猶睜大雙眼看著,想抓住哪怕一丁點希望。

只見蝶衣高舉著煙膏問道:「我可以給你煙膏,但你要給我汝州城防圖。」

那軍官猶豫了。蝶衣挑了挑眉,馬如鳴同樣睜大雙眼,期盼著自己的希望降臨。

蝶衣想了想說:「只要你給我圖,我保證你每天都能吸到上好的煙膏,你閉上眼睛想一想,那如夢如幻的感覺,神仙升天也不過如此了,你將沒有任何痛苦——」

話還沒說完,就聽軍官急切的說道:「我答應你,但你保證拿到圖不幹壞事。」

蝶衣心想,這個人好歹還是個人,但,若我真是壞人,拿到圖了,還由得了你么,口頭的保證算個屁。

她對軍官說道:「我答應你,不做壞事。」

那軍官面色一喜,說:「城防圖在將軍府,我想辦法偷來給你,你先給我煙膏。」

蝶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軍官吼叫著撲上來,同樣被小廝踹出很遠。

此時,大殿內充斥著發作的官員們鬼哭狼嚎的聲音。蝶衣走到馬如鳴桌前,看馬如鳴淚流滿面,嗚咽痛苦。

她冰冷的語氣,在馬如鳴耳邊響起:「馬大人,想知道原因么?你冷靜一下,我再和你說。」說完,肅著臉,徑直走入偏殿。

馬如鳴一邊哭一邊掙扎,終於站了起來,他身形搖晃,步履踉蹌,像失了魂,顫抖著進了偏殿。

蝶衣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似笑非笑的看著馬如鳴。

馬如鳴跌坐地上,用袖子擦了把鼻涕,蝶衣看了眼小廝,小廝立刻遞上了布巾,讓馬如鳴擦鼻涕和眼淚。

馬如鳴不及接布巾,跪著爬到蝶衣面前,不停叩首,帶著哭腔說道:「請將軍明示,請將軍明示,馬如鳴死罪,馬如鳴死罪啊。」

小廝去扶馬如鳴,馬如鳴不肯起來,一個勁的磕頭。

蝶衣走過去,親手將馬如鳴扶起來,讓他坐下。盯著他說道:「他們都犯了煙癮,吸食一種阿芙蓉製成的煙膏會令人上癮,任人控制。告訴我,你有沒有像他們這樣的癥狀,有沒有特別依賴某種東西?」

馬如鳴眉頭緊皺,說道:「是最近才有的感覺,時常有些頭疼,好像聞著我案子上的香會舒服些。」他指著案頭上放著的香爐說道。

果然是無孔不入,對方實在用心險惡,明著殺不行,就來暗的。

蝶衣示意小廝將香爐里的香滅掉,說道:「派人去審問外面的僕人,查清他們家主子平日里吸食的煙膏,燃的香,都來自何處。」

又對馬如鳴說道:「以後不可再用香,公務雖忙,也要多鍛煉身體,相信你能抗住。」

馬如鳴一個勁的點頭。

外面的天色漸漸亮了,蝶衣一夜未歸家,梅氏一夜沒睡,蝶衣做的事情遠超她所能想象,唯有心中默默祈禱,祈求她平安順遂。

蝶衣明白,要起底這樣大的案子,搞清幕後是誰在主使,非她一人之力可為,有必要求助朝廷了,然而朝廷並不信任她,所以,唯有讓林曦來把控,才有徹查的可能。

但在這之前,她必須清理汝州官府和軍隊里已經上癮的這些人,拔掉毒瘤隱患,有一個是一個。

僕人們的供述,呈到了馬如鳴案上,所有的煙膏,煙槍,香都來自同一家藥鋪,呂家藥鋪。

他內心的恐懼再次掀起波瀾,就是自己親手給呂家藥鋪的掌門人呂增,冠上了汝州商會會長的帽子。

蝶衣問道:「這呂家藥鋪是什麼時候起來的?」

馬如鳴說:「近兩年才起來,老夫也多次讓人去呂家藥鋪拿葯。我們府衙里也有郎中,他看過拿回來的葯,說沒有問題,只是每味葯里都有阿芙蓉,多費了銀子。」

蝶衣說道:「藥方里的阿芙蓉不足以讓人立刻上癮,但是煙膏卻不同了,吸食幾次便再也難離開。馬大人不知道他們家在售賣這種煙膏,還是不知道這種煙膏可令人上癮到惟命是從?」

馬如鳴尷尬的皺著眉頭說道:「老夫平日不吸煙,同僚多有吞雲吐霧者,甚是司空見慣,老夫也就沒在意。」

蝶衣擰眉想了想,說道:「他們是近兩年才起來,那在這之前,汝州城沒有醫藥不錯的鋪子么?」

馬如鳴說道:「有,有的在汝州城幾代了,老字號。」

蝶衣故作納悶的表情問道:「為什麼大人將商會會長的頭銜授予近兩年才起來的呂家,卻不是老字號呢?再說了,一家藥鋪而已,憑什麼做商會的會長?」

馬如鳴出了冷汗,說道:「呂家藥鋪所繳稅額在汝州城商界數第一的,老夫才注意到他們,又派人在坊間打聽,百姓們對他們家的葯多有褒揚,再加上同僚有人力薦,就…就….」

古代推薦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官員的任免都可以憑著一紙薦書就搞定。

「將軍,現在看來呂家藥鋪罪不可恕,老夫請立即將他們控制起來,再自請下獄!」馬如鳴再次磕起頭來。

蝶衣嘆了口氣,說道:「戰亂年代,時刻得提高警惕啊,有些亂子,不是真刀真槍,但常常讓你疏於防備,滲透你,掌控你,最後兵不血刃,取了你的政權,你說可怕么?

呂家藥鋪自然是不能留了,他們用藥物控制人,著實可惡,應當誅殺。只是抓他們容易,要揪出幕後主使卻難了,這個你比我在行,就交給你了。」

馬如鳴不住磕頭答應著。

蝶衣站起身來,說道:「好了,馬大人,起來吧,呂家藥鋪等會再說,現在跟著我出去,正廳里不是還有很多官員並未染上煙癮么?你的希望,在他們那裡。」

馬如鳴急忙爬起來,恭敬的跟在蝶衣身後。

看到這位紅衣女子再次出現,而馬太守恭敬的跟在她身後,那些正常的官員中,有人已在心裡猜測了。

傳聞一位叫楚蝶衣的女子以神武軍自立,佔了汝州又敗了王先,能讓馬太守跟隨的,莫非就是她?

站在正廳高台上,蝶衣說道:「來人,將府衙大門關上,免得百姓看到你們的醜態。」

府衙的大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哐當一聲關上了,今日暫停營業。

「各位大人,昨夜舉行的這場政務公開會,你們覺得自己都通過了么?」蝶衣帶著淺淺的笑,說道。

官員們相互看了幾眼,不知該答還是不該答。這滿殿的瘋魔,鬼哭狼嚎,他們是過了還是沒過?

那位煙癮發作被蝶衣問過話的軍官,嘶吼一聲:「你是何人?一個賤人也敢在公堂造次!」

馬如鳴怒目一瞪,待要發作,被蝶衣制止。

她看著軍官,笑道:「想不到你的耐力是最強的,都這般模樣了,還能吼出來,那你剛才為何輕易就肯將盜取城防圖的承諾,許給我?」

軍官大叫一聲,拿起桌上的一個茶碟,朝蝶衣扔過來,奈何他勁力不足,磁碟摔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蝶衣冷眼掃過所有的官員,見煙癮發作的十幾名官員有的已經神志不清,有的開始說胡話,有的狀似瘋癲,剩下的神志清醒的官員,垂首訥言,不聲不響。

「有誰能告訴我,這些瘋子都怎麼了,為何如此醜態?」蝶衣清冷的聲音在大廳里迴響。

沒人說話,也沒人抬頭看她。

馬如鳴怒道:「都傻了么,還不回將軍的話!」

清醒著的官員們俱一激靈,將軍?!是了,這女子定是那楚蝶衣了,怎麼看著如此年輕幼稚?

馬如鳴冷眼掃過去,有一年輕的書生樣的官員站起來,說道:「學生斗膽稟告,這些大人們大概是中了煙膏的癮了。」

蝶衣以眼神詢問馬如鳴,馬如鳴輕聲道:「老夫也少見此人,看官服,應是最末品的文官。」

蝶衣朝他微微一笑,說道:「連太守都不知道煙膏能令人上癮發狂,你如何得知的?」

馬如鳴臉一熱,書生的臉一紅,二人同是紅了臉,心情卻不一樣,一個待罪愧疚,一個少年羞澀。

書生說道:「學生偶然一次碰見老師發作,就是吸了煙槍才立刻變好的,學生常見老師身邊掛著煙袋,後來了解到是一種煙癮,只是當時並不知危害如此大。」

「你的老師是誰?」蝶衣問道。

書生伸手指著一名面帶鬍鬚的男人,那男人正是十幾名煙癮發作的人之一,也是馬如鳴最信任的股肱力量之一。

馬如鳴幾步躥到他面前,拽起癱倒在地上的人問道:「老王八,你說,誰讓你抽這個煙的?你都給了他們什麼好處?!」

地上的人鬍子亂顫,舌頭打結,只睜著渾濁的雙目祈求的看著馬如鳴。

蝶衣說道:「馬大人,帶他下去,若他肯聽話交代,就給他煙槍。」

馬如鳴躬身稱是,拖著那人審訊去了。

蝶衣見書生臉上露出悲戚的神情,遂說道:「先生,請坐吧。不必為他悲傷,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被拖出去審訊的人,哭喊聲傳到正殿,倒不是馬如鳴給他用了刑,而是煙癮一波又一波的發作令他生不如死。

殿內正常的官員們如坐針氈,都盼著這場瘋魔的聚會能早點結束,一個個冷汗濕衫,臉色煞白。

適才扔碟的軍官也隱約意識到這名紅衣女子的身份,他匍匐著爬到高台下,祈求道:「大人,大人,屬下是神武軍的人,救救屬下吧,救救屬下吧。」

蝶衣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眼波冰冷如霜。

軍官一噎,心頭掠過不好的預感。

「你好大的膽子!」蝶衣冰冷的聲音如鬼如魅,她緩步走下台階,站到了軍官面前。

眾人紛紛朝她看來。

軍官伸出手,抓住蝶衣的鞋面,再次祈求。

眾人還來不及眨眼,軍官的身體已然騰空飛了起來!

只見紅衣女子一聲輕喝,紅色的衣袖翻飛,空中傳來幾聲沉悶的撕裂聲!

官員們紛紛抬頭看發生了什麼時,冷不防有重物掉落到地上,啪的摔到他們面前的案几上。

血腥氣,立時瀰漫開來。

待看清了自己面前的東西時,紛紛臉色煞白,呼吸幾欲停止!

那軍官竟被這紅衣女子撕碎了!片片血肉就落到他們的眼前,血肉濺到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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