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落拓的紀禮(一更)
荒草叢生的小徑,忽聞馬蹄聲噠噠,由遠及近。只見一個身著喜服、神情嚴肅的年輕男子駕馬而來,他的身後還坐著一個小丫鬟。
紀堯本是不與人一起騎馬的,但是想到銀杏是真心關係著阿蕪,且以前阿蕪也對她十分照顧,像是姐妹一樣,為了節省時間,他便同意了帶著銀杏一起走。
「大公子,顧姐姐在哪兒?我們為什麼要走這邊?」這裡可是通往絕情崖的唯一的道路啊。她拽著紀堯的手緊了緊,一方面是害怕自己掉下馬去,另一方面是因為心中令她十分不安的猜測讓她心慌不已。
「大公子,顧姐姐是不是有危險?」
紀堯沉默著。不多會兒,便到了絕情崖頂端。風很大,他看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被繩子綁著,吊在木樁上面,整個身子都凌空在了懸崖外面,好像隨時都有墜落萬丈懸崖的危險。
紀堯看著心驚肉跳,不過面上卻並沒有顯露太多的表情,因為,在那懸崖邊上還站著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盤腿坐著,正大口大口撕咬著一根羊腿,羊腿並不是全熟,上面還帶著殷紅的鮮血。他的手邊,正是固定著繩子的地方,只要稍稍一用力,繩子失去固定的東西,顧景蕪便會粉身碎骨。
銀杏看著顧景蕪現在的樣子,早已嚇得腿都軟了。那繩子拴在女子纖細的腰肢上,大風凜冽,吹得女子的墨發翻飛。
「顧姐姐!」銀杏驚呼,下意識的用手捂住自己因震驚而張大的嘴巴。
她想去救顧景蕪,但是坐在那懸崖邊上的男子卻對他們冷冷的嗤笑著,費力的吞下滿嘴的羊肉,衣袖隨意的在嘴邊胡亂的擦了一通,也不管擦沒擦乾淨,就完事了。那種粗野的舉止,那般放肆毫無忌憚的眼神,就像是一個野獸一樣。
他發黃的牙齒縫隙里殘留著一些羊肉,他拿手伸到嘴裡扣了扣,呸呸呸幾聲,吐出一些帶血的污濁之物來。
他的頭髮短了很多,凌亂的很,像是逃難而來的一樣。偏衣裳穿的工整,上面的雲紋刺繡精緻細密,可以看出是上好的織物。
灰色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然而諷刺意味十足地和紀堯揮了揮手,「嘿,這不是我們紀家的紀大公子么!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二公子?」銀杏幾乎要認不出來那個粗野的男人是紀禮了。在她的印象里,紀禮是一個風流瀟洒的翩翩公子,生的儀錶堂堂。怎的會變成這個模樣?
「二公子?這個稱呼還是免了吧,我不過是一個被流放到蠻荒之地的鄉野之人,哪裡高攀的起這紀家二公子的名頭?」紀禮冷笑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羊腿,拔起地上插著的匕首,有意無意地撥弄著固定著顧景蕪的那根繩子的一端。
「二公子,你為何綁著顧姐姐?快些放她下來,這樣做太危險了!」銀杏眼睛瞪得老大,生怕紀禮一個不留意就將繩子給割斷了。
紀禮回頭望了望垂在懸崖外面的那個女子,眼睛緊閉,臉色蒼白,隨著風的肆意而左右搖擺。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涼涼的說道:「反正她也已經和死人無異了,倒不如拴在懸崖邊上,說不定讓風吹吹,就能把她吹醒了呢!」
他笑了笑,轉而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紀堯,「紀大公子覺得我的主意如何呢?我覺得甚為不錯啊。若她醒了還好,若是她不醒,與其一直躺著,飽受病痛的折磨,不如我今日就送她一程,讓她與這天地相融,也落得個乾淨。」
他挑釁地對紀堯挑了挑眉毛,露出一口帶著血絲和黃色污漬的牙齒,看的人直想吐。
紀堯在他挑釁的目光之下,緩緩走了過去。長身玉立,清冷高貴,那優雅的容姿,彷彿君王睥睨著落拓的乞丐一般,不帶有一絲憐憫的目光,讓紀禮臉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下去了,心中長久以來壓抑的恨意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起來。
「紀禮。」紀堯道,「你逃回來了。」像是喪家之犬。
「呵!我若是不逃回來,難道還要一直在那種地獄一般的地方活到死?不,我才不要!我回來,就是要讓你也嘗嘗我這一年來經歷的滋味,我也讓你知道生不如死是怎樣的感受的。」
「你這是要找我報仇?」紀堯不屑的說道。
紀禮被他的語氣刺激到了。為什麼,為什麼紀堯隨時都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為什麼他對待別人可以心狠手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好恨,恨不得吃了紀堯的肉,喝了紀堯的血。他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血絲爬滿眼球,有一種即將崩裂出來的感覺。
「不不不,我不是找你報仇的,我只是回來完成我當初沒有做完的事情罷了。」紀禮說道,「當初這個女人應該死的,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可以殺了她了。這麼好看的美人兒,若是去黃泉地府陪著我,那應當是極為美妙的一件事吧。哈哈。我要讓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從眼皮子底下死去,自己卻沒有任何能力去救她。你說,這樣可好?」
紀堯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慌亂。他負手而立,站在紀禮幾米遠的位置,說道:「有我在,你傷害不了她,紀禮。你是紀家的庶子,即使勾結苗人,我也不會殺你。但你考慮清楚了,你今日若是還是固執的想要挑戰我的底線,接下來的懲罰將會是更加讓你難以承受的。」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憑什麼還有底氣還威脅我?我告訴你,我不怕你了。我這輩子已經完了,左不過一個死字。即使是死,我也要那你心上人陪葬!」紀禮怒不可遏,拽著繩子的一端,就要將繩子鬆開。
「說吧,這麼大費周章,你想要什麼?」紀堯突然轉變了話題,一副要與紀禮談條件的姿態。
這樣的舉動在紀禮看來,無疑是紀堯妥協的一種表現。他皆繩子的手漸漸鬆開了,目光狐疑且警惕地打量了紀堯一眼,確定對方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想著,在感情面前,紀堯也不過如此!
他費力的撐起盤著的腿,動作緩慢的站立起來。在他的一條腿上綁著一條又一條污濁的布袋,陣陣惡臭就是從那條綁著布袋的腿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