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拜堂(二更)
「紀堯,你看看,我現在變成這個鬼樣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紀禮沙啞的嗓子嘶吼著,滿腔的憤怒與仇恨都融化在了言語之間,「我的嗓子啞了,我的腿瘸了。那些蠻荒之人欺我辱我,完全沒有把我當人看過。你可知我這一年來都過的什麼樣的日子?你倒是好,錦衣玉食,美人作伴。一邊心心念念,一邊明媒正娶,溫香軟玉,真是快活的很吶!」
他解開腿上的布袋,布條一片一片脫落,露出了裡面的模樣。腐爛的肌肉,隱隱可以見到白骨森森。
「有一回我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就要把我的腿給剁下來煮了吃。我跪下來求他們,最後也不過保住了這一條腿骨撐著身體。」紀禮說著話的時候,渾身顫抖著,指甲嵌在手掌心,掌心都被他掐破了。他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嘴裡喃喃自語,像是中了魔怔。
「今日,若你也跪下來求我,我就放了這個小丫鬟,可好?」紀堯既然願意為了顧景蕪,而放棄了正在進行的大婚,那就已經說明了顧景蕪在他心中無可替代的重要地位。紀堯素來冷心冷肺的,他最在乎的人,也便成為了他最大的弱點。紀禮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敢在紀堯面前叫囂的。
紀堯絕對不會讓顧景蕪掉下懸崖,所以只能答應他的各種要求。
顧景蕪面部朝下被繩子吊著,她一直在假裝昏迷,實則早已將那些個人的對話都聽了個清楚。沒想到紀禮這些年都過的是這般的日子,難怪當初紀堯說要將他派去冀縣的時候,他會是那般驚恐的反應。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顧景蕪並不十分同情紀禮。
相反,她現在更擔心的是紀堯。
紀堯會怎麼做?他真的願意為了她而答應了紀禮這些無理的刁難么?他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子而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不!
她皺了皺眉頭。
但是現在她還不能醒來。若是她昏迷著,紀堯才不會分心,可以理智判斷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若是她醒來,紀禮則又增添了一分威脅紀堯的籌碼了。她的拳頭緊緊地攥起。
紀堯的目光從遠處女子的臉上劃過,不知是看到了什麼,他的眸子里有亮光一閃而過。那亮光快得讓人追尋不到,但是卻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
他的嘴角勾了勾,原本嚴肅的面容也一改常態,清冷中透著慵懶,「跪下?你何德何能?」
「你就不怕我把這繩子給鬆開么?要知道,繩子一旦鬆開,你心愛的女子可就得屍骨無存了。世界上哪有這麼美的女子,即使是躺在床上昏迷著,看著也讓人開心的。」紀禮作勢又要去碰那繩子的一端。可是,這一次,紀堯卻沒有讓他佔了先機。
不等紀禮彎下身子,紀堯就飛身而來,兩條白練騰空,將那懸崖上邊吊著的女子嬌小玲瓏的身子卷了過來,緊緊抱在了懷裡,動作溫柔,行雲流水。
木樁轟然墜地,繩子嘩啦啦和木樁一起滾落了懸崖,消失在了白色的雲層裡面,看不見了。
紀禮的身子瞬間僵住了。他或許怎麼都沒有想到,紀堯會來這麼一手,那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優勢被搶走了,他整個人都頹喪了,面色泛著青灰,嘴唇顫抖著,身子也發軟了。
他知道紀堯的手段的。紀堯說不殺他,就不會殺他。但是紀堯折磨人的手段那般詭異,倒不如直接殺了他的好。
他在等待著紀堯最後的宣判。
他認了。原本就被冀縣人的野蠻打擊恐嚇得幾近絕望的他,這一次徹底失去了希望,眼神里的光彩逐漸消失,瞳孔放大著,像是什麼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灰暗。
然而,紀堯接過顧景蕪之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急於懲罰這個威脅他、想要侮辱他的人。他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在那人身上停留。
「阿蕪。」他冰涼的手指貼著女子蒼白的容顏,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個沉睡已久的人兒。他低聲喚著,聲音柔柔的,一如當年的樣子。懸崖上的大風呼嘯而過,他用寬大的衣袖為女子擋住了身子。
顧景蕪沒有睜開眼,她以為紀堯呼喚她,不過是像平時一樣,對著昏睡的她的自言自語。
紀堯卻低聲笑了,「阿蕪,莫要玩了,我知道你醒了。」沒有早先的緊張與害怕,他的心中浮現的淡淡的歡喜就足夠表達他此時的心境了。
他點了點女子的小鼻子,「若是再不醒,不就不抱著你了。」
顧景蕪挑挑眉,眼睛倏然睜開。
那純凈的琉璃色的眸子,像是能夠穿透人的身體,到達心靈的深淵,驅散一切陰霾。
她嘴角一撇,眉眼彎彎,笑道:「你怎知我醒了的?」
「紀禮讓我下跪的時候,你皺眉了。」他都看到了。事實上,自打來到懸崖邊上,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顧景蕪。
「我原本還想裝一會兒的。」顧景蕪挑挑眉,準備從紀堯的臂彎里下來。她又不是不能走路的,沒必要一直被抱著。
可是紀堯卻不是那麼想的。他強硬地將顧景蕪環在懷裡,宣示著自己的所有權,霸道而幼稚。
「不放我下來么?」顧景蕪問。
「不。」紀堯笑著拒絕,沒有給顧景蕪一絲商量的餘地。
「你今日大婚,你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事實上,即使你不來,紀禮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他現在的樣子,傷害不了我的。」她可不是柔弱的女子。不過到了這裡,總是莫名其妙就昏迷。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身體不好,但是她自己卻是明白的,她的昏迷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就代表時間越來越緊迫了。
紀堯聽到她的話之後,解釋道:「我並非想與她成婚的。我不過是在報復她讓你昏迷這麼久而已。」
「可是,你既然已經將子衿迎進了門,那她便是你的人了。你該回去與她拜堂才是。」只要拜堂,她便可以回去了吧。顧景蕪想。
「我不要與她拜堂。世界上,除了你,我不會與任何人拜堂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