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暗流涌動
「啟,啟稟陛下......是......阮北北,阮北北越獄了。」御林軍統領的聲音顫抖,沉聲說道。
「越獄,怎麼越的?」墨玦的眼中波瀾不驚,好像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
「今日一早,屬下等人按照慣例去查看阮北北的牢房的時候,發現牢房內的阮北北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綁在邢架上的,是一個無名的女屍,屬下已經查明了身份,那名女屍是昨日落梅閣的一名失蹤的歌姬。」
「每隔兩炷香的巡邏呢?」墨玦冷著臉問道。
「是屬下治下不利,越獄的人應該對御林軍的巡邏十分熟悉,正好卡在兩炷香之間潛入,因為有著那個女屍做替身,巡邏之人沒有靠近查看,一直遠遠的看著,所以以為阮北北還在邢架上......」統領的眼神躲閃了幾下,低聲下氣的回答,滿頭冷汗,不敢去看墨玦震怒的眼神。
「是今日一早我等去牢房的時候,才發現的。」
墨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聲音更加冰冷:「現在,早朝已經結束了。」
「......是屬下發現找不到人之後,害怕您責罰,告訴了白朔侍郎,他帶人去城門口封鎖了,發現營救阮北北的人實在來無影去無蹤,屬下才——」統領磕了磕頭,瑟縮著解釋道。
「怕責罰?」
墨玦嗤笑一聲反問,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整個御書房內冷如冰窖,陰風陣陣。
「陛下,當務之急是咱們該找人攔截住阮北北,救她的人依照臣來看,若是咱們這些時日的監視沒有問題,應該就是藏在郡主府內的那群南疆人。」
蘭敘年小心翼翼的說道,在阮北北被抓住的這一個月里,墨玦當然不是只為了折磨她,而是想逼阮寒清出手,以此逼出阮寒清身後之人,這段時間他們已經調查清楚,一直保護阮寒清和阮北北這對母女的,正是南疆多年前就潛伏在墨都的密使。
墨玦站起身,聲音淡漠:「既然南疆的人已經撕破了臉皮,敢在墨都動手,那就吩咐下去,令白朔帶御林軍直接前往郡主府,將阮寒清關押入天牢,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在墨都劫獄,恐怕阮寒清的二品誥命夫人之位,也做到頭了。
御林軍統領連忙應下,剛要離開,只聽墨玦的聲音自他的身後傳來,似乎只是漫不經心的詢問:「聽說,林熙將息羽部的那個程穆塞到御林軍里了?」
「是,程穆現在是屬下手下的親兵隊長,陛下有何問題,盡可問屬下。」統領想了想,的確有程穆這一號人,據說是在息羽部做了錯事被罰來的,他一直對其提防的緊。
「無事,你退下吧。」
統領不明所以的離開,默默將程穆放在心上,此番他犯了大錯,皇上雖然沒有懲罰,但心中絕對會有無數的懷疑和殺意,若是皇帝的意思是提拔程穆,他便順著皇上的意思辦下去,希望能夠消除幾分對他的懷疑。
直到統領領旨離開皇宮,墨玦才將視線移開,放到蘭敘年身上,眼中,一道幽冷的光芒閃過:「劉川做御林軍統領多久了?」
蘭敘年渾身一顫,算了算時間,低聲回答:「回稟陛下,滿打滿算,大概有五年了,是您親自提拔上來的,還算忠心耿耿,陛下,您是懷疑他?」
五年......
五年前,正是御爵王倒台到時候。
「無事。」
墨玦沒有多說,微微蹙眉,隨即舒展眉宇,坐回到龍椅上拿起狼毫,沾了沾墨汁,開始修書一封。
蘭敘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只看見信上有著林熙的名字。
半晌,墨玦將已經幹了的信箋疊好放到信封之中,遞給蘭敘年:「將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漠南林熙的手裡,記住,最快。「
「那隻能動用那隻海東青了。」蘭敘年恭敬的說道,想到皇宮中豢養的那隻極品海東青,這炎炎夏日裡,要是飛到漠南也要三五日,不由一陣肉痛。
等到蘭敘年將信件送走之後,剛回到御書房,卻發現墨玦已經消失了。
「陛下呢?」他趕忙問值守的太監。
小太監躬身回答;「陛下剛剛前往長棲殿的方向了。」
蘭敘年趕到長棲殿的時候,只見墨玦已經將一身龍袍脫下,換上了一件普通的白色箭袍,見到蘭敘年前來,從袖中掏出幾個金印子扔到了他的懷裡,想了想,又拿回一道兵符收到袖中。
做完這一切,墨玦直奔御馬監。
蘭敘年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滿臉愁容,卻要笑容滿面,他已經想到墨玦要做什麼了,小聲規勸:「陛下,您這是要做什麼,且不說漠南與墨都千里迢迢,路途極為遙遠,您乃是一國之君——」
「此行你留在墨都,不必跟著,將這幾大金印和玉璽都收好,必要的時候,可以教給忠武侯寧滸和玄昱,同時,注意宮裡的動向。」墨玦完全沒有聽蘭敘年在說什麼。
「宮中?可要讓瑤華郡主入宮陪伴太后?」蘭敘年趕忙問道。
「朕說的不是太后,」墨玦看了一眼蘭敘年,眼神之中一片寒霜,讓他耐不住打了個冷戰,「朕說的,是太祖和淮南王。」
蘭敘年渾身一顫,好像想到了什麼,眼中瞬間充滿了擔憂。自從開春以來,淮南王的動作已經越來越肆無忌憚了,頂著一個瘋子的旗號,恐怕任何人都沒有將其當成真的瘋子。
「叫軾南跟在朕後面,給他立即備馬,向沿途的各個驛站傳書,悄悄召一隊人。」
「陛下,如今北墨內憂外患,您要是離開了,且不說太祖和淮南王,就是太后......誰知道太後會不會對之前的事情心懷不甘呢?這玄昱大人雖然和咱們站在一路了,但太后畢竟還是玄家人啊。」蘭敘年說道。
「那就派瑤華郡主入宮,看好太后。」
墨玦準備著手頭上的事情,眼神漠然一片,淡淡的吩咐。
「可是除了太后,還有淮南王,之前御林軍查出淮南王與平南王有所通信,且長公主最近出入淮南王府越發頻繁了起來......陛下,林熙將軍通曉軍事,身經百戰,您大可放下心來。」蘭敘年急的滿頭大汗,忍不住又規勸道。
墨玦掃了一眼蘭敘年,那一眼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但幽藍色的光芒好像要將他生生拽入深淵。
只聽到墨玦清越的聲線一字一頓:」墨灼和墨曄陽是不是要造反,朕阻止不了,甚至樂見其成,但,林熙就是阮阡陌,她若出事,朕會讓天下給她陪葬。「
蘭敘年一愣,來不及震驚,一股寒意席捲而來,將他緊緊的包裹其中,他只感覺自己身墮冰窖,渾身上下的熱氣都被抽離,張了張口,再也不敢多說。
此前的種種猜測和面對林熙的奇怪之處終於有了解釋,怪不得陛下對林熙如此縱容,怪不得陛下明明對阮阡陌念念不忘,卻如此愛惜那個少年,若是林熙就是當年那微末之際救了陛下的阮阡陌,那麼一切就都有了理由。
十年來,沒有人比蘭敘年更了解墨玦心中對阮阡陌的執念。
蘭敘年收好一枚枚各宮的金章玉印,認命般頷首:「臣明白了。」
「陛下,那朝中之事,還是要像之前一樣交給陸佐嗎?」蘭敘年問道。陸佐沒有隨著西極使臣回西極,而是被留了下來,就是為了在有些時候假扮成墨玦。
「你記住,陸佐並不可信,現在的西極,已經不是當初的西極了。」墨玦冷冷的提醒,「讓他繼續扮朕,將白朔安排到他身邊,若是他有所異動,就直接軟禁。」
自從西極皇后產下一子,而身為夜珏太子的墨玦成了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後,現在的西極,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是他幕後臂膀的西極了,因此,對於以前並不熟悉的陸佐,他對其並不會報以和陸佑一樣的信任。
墨玦說完,已經騎上一匹早已準備好的駿馬,自最小的角雲門離開皇宮,蘭敘年目送著墨玦遠去,難掩眼中的擔憂,但還是收斂住面上的表情,迅速交代墨玦所吩咐的事情。
隨著墨玦離開墨都,即使蘭敘年已經極力去掩藏此事,但無數雙眼睛此時都密切的關注著皇宮,仍舊有人在幾日後發現了蹊蹺之處。
墨都之內,暗流涌動,而遠在漠南的林熙,則是收到了墨玦的來信。
接到墨玦來信的時候,林熙已經趕到了翰沙城,熟悉的城池,有著幾分陌生的守軍,莫念一身黑衣,沉穩而內斂,親自迎接著林熙的到來。
早在三日前她就傳信給了莫念,讓他一定要提防司徒嵐的偷襲,直到確認司徒嵐已經從桑淦城的城外撤出,趕到翰沙城的時候,林熙就向洛陽告辭,同樣追尋在司徒嵐的後面來到了翰沙城。
這樣一下子,她和司徒嵐又恢復了兩軍對壘的情景,只是這一次的副將,多了一個原本就駐守在翰沙城的莫念。
莫念在花無岸離開漠南,前往臨江之後,如今已經成了統領整個漠南軍隊的人,只是他不過是代替花無岸統領,至於他會不會藉機收斂自己的兵權,就要看他能不能抓住機會了。
昂然尊貴的海東青在林熙的肩膀處滯留,冷傲的注視著周圍之人,唯獨面對林熙的時候,露出極為溫順的柔軟羽毛。
林熙挑了挑眉,順著毛擼了海東青一把,後者將鋒利的喙收好,毛茸茸的鳥首一下一下的蹭著林熙溫熱的手掌,神情倨傲卻舒適,充滿靈性,在她的眼裡,像極了它的主人。
看完來信的內容,林熙清疏的眉宇漸漸擰成一團,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星點點,閃爍著銀色的流光,妖異而嗜血。
「將軍,可是發生了什麼?」啟宣問道,眼中有些困惑和擔憂,能夠讓林熙變了顏色的事情,還從墨都傳來,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絲不安的預感,「可是墨都出事了?」
林熙從信中抬起頭,問啟宣:「這兩人攻城的時候,南疆的將領少了誰?」
啟宣回想了一下,大腦飛速運轉:「司徒嵐身邊的親衛劉成,幕僚宦久,南疆的司空汪洵。」
「最早消失的是誰?」
「汪洵。」
「肯定嗎?」林熙盯著啟宣的眼睛,她已經確信了墨玦的心中,前往墨都將阮北北救出御林軍地牢的南疆人,十有八九就是汪洵,但還是再一次確認道。
「屬下確認!」啟宣再一次回想片刻,肯定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莫念眼神幽深,同樣冷聲開口:「怎麼了?」
林熙輕輕勾了勾唇角,笑容譏諷漠然,充滿殺意:「吩咐下去,讓熙南軍的人堵在雲戎關口,封鎖關內,一個個的找南疆口音的人,再找出汪洵和雎棲郡主阮北北的畫像貼到關口,給本將軍來一個,瓮中捉鱉!」
「阮北北?」莫念的眼中寒光乍現,「阮寒清的女兒,那個阮北北嗎?」
林熙這才耐下性子向眾人解釋:「墨都來信,北墨雎棲郡主阮北北私通南疆,意圖謀逆,已經被南疆營救出墨都,按照腳程,大約三日後能趕到漠南,我等奉旨活捉阮北北,至於她身邊的汪洵,格殺勿論。」
「活捉?」莫念反問,「她犯的是通敵叛國,難道不應該就地處決嗎?」
「她是不是應該就地處決,由本將軍決定,」林熙盯著莫念的眼睛,聲音冷漠,「留她的性命,本將軍還有用處。」
關於阮北北,林熙如今已經沒有了當初激烈的恨意,雖然還是恨不得她以死謝罪,但林熙已經隱隱猜出,阮北北的父親,有極大的概率是南疆皇室之人,並且關係重大,否則司徒嵐也不會大費周章的將人從墨都救出來。
而且司徒嵐的性子淡漠無比,即使阮北北真的是他血親的妹妹,他都不會有什麼特殊舉動,除非,阮北北還有別的特殊用途,讓司徒嵐非救她不可。
這樣的一個籌碼,她握在手中,自然要比阮北北一死了之價值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