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蘇醒 喜帖
他說:
「不要離開我,求你。」
「我真的好愛你。」
林熙見過瘋狂的入魔的墨玦,也見過視人命為塵芥的墨玦,更見過那個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會溫柔而虔誠的墨玦,卻從沒有看見過,墨玦這樣卑微的模樣。
「我......我昏迷了多久?」她的聲音細碎微弱。
「九日。」墨玦的聲線同樣嘶啞的不像話。
「我們現在在何處?」她似乎猜出他們已經不在漠南了,但也沒回到墨都。
林熙想了想,又認真的說道:「司徒嵐偷襲翰沙城的晚上,是莫念將我的人指使走了,才會沒有人告訴我南疆攻城,他與司徒嵐......墨玦,你不要小瞧他,他不再是從前的墨曄堯了。」
「在天瀾。」墨玦看著她蒼白如玉的小臉,眼中掠過一抹精光,說道,「司徒嵐射出的那一箭......不致命,是你身上中了花無岸的毒。」
他將司徒嵐故意射偏的事情隱瞞了下去。
林熙一驚,感受著自己虛弱無比的身體:「毒?」
「九轉斷魂草,日積月累,中毒已深,被阮家槍法催動了出來,你的槍法也有問題。」
林熙微微眯起雙眸,心中的疑惑恍若明悟。
「怪不得,我夢裡還夢見了花無岸。」
她在醫書上聽說過九轉斷魂草,據說,這種毒藥以九為數,如果不催動,中毒者九年之後才會暴斃,如果催動出來,輕則痛不欲生,重則武功盡失,昏迷不醒。
這毒與尋常劇毒差不多,唯一獨特的一點就是隱藏的極深,在催動或毒發之前,沒有任何顯現,中毒者根本不會察覺到中毒。
醒來之後,林熙恢復的倒是很快,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她已經能夠活動自己的手臂了。
「我大概知道這毒是怎麼回事了。」林熙回想起自己昏迷時候的感覺,聽到他們在天瀾之後,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怎麼回事?」
「十三歲那年,我領兵受到了埋伏,身受重傷,落下了病根,初潮來的也比尋常女子晚,每次更是疼痛難忍,花無岸給了我一個補藥的方子,能夠緩解暗傷。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吃著那些葯,一直到今年......因為遇見了你,我發覺你的內力比那葯有用,也就停了葯。」
林熙看著墨玦的眼睛,回憶般的說道。
事實上,她剛回到墨都那段時間還喝著那些葯,即使是滄瀾都沒發覺任何問題。
她也曾懷疑過花無岸的藥方會有問題,特意檢查過多次,裡面都是些溫補的藥材,對人體沒有壞處才吃的,但她卻忘了,花無岸可是華九章的兒子,想要在藥方上做些手段和障眼法,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墨玦,」林熙盯著他布滿泥水的衣擺,「你求花無岸救的我,對嗎?」
墨玦蹙了蹙眉,不動聲色的向後挪了半步,卻被林熙一把抓住胳膊。
「別,朕現在身上很臟——」
墨玦的話沒說完,已經被林熙拽到身旁,她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柔軟的指腹觸碰著他清傲的眉眼,抬手,她覆上他的後腦勺,將人帶到自己的懷中。
「不臟,小白在我心裡,你最丑的樣子都很好看。」
「即使是小的時候,你也很好看,真的,只是我從沒告訴過你。」
墨玦小的時候漂亮的不可思議,也正因為那張足夠精緻的小臉,林熙才會對著他像是樹洞一樣,喋喋不休的說些自己的事情。
「花無岸,你還要聽到什麼時候。」
林熙抬眸,眼神驟然冷了下去,望著門口。她雖然剛剛蘇醒,但因為身體恢復的快速,身上的毒沒了,反倒比往日還要警覺,但墨玦已經多日沒有合眼,整個人都極為虛弱。
自剛剛墨玦說道他們在天瀾之後,林熙便察覺到花無岸的靠近,也只有那個人能夠帶給她若有若無,毛骨悚然的感覺。
房門應聲開啟,卻不是花無岸,而是一個一身月白衣袍的乾淨少年。
林熙打量著墨守缺,墨守缺也看著林熙和墨玦。
他手足無措的與林熙對視,俊秀溫潤的面容露出幾分尷尬。
「聽說,姑娘是平南王的徒弟花芊白?本王是北墨北辰王,」墨守缺露出幾分淺淺的笑靨,讓林熙的瞳孔一縮,「本王與平南王剛來,沒想打擾二位,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墨玦來到天瀾之後,沒有明面上告訴墨守缺自己的身份,只是以白公子自稱,而花無岸則朝墨守缺透露了受傷之人是自己的徒弟花芊白,因此,他即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皇帝墨玦,也沒有說出來。
十年前他離開墨都前往天瀾鎮守的時候,還只是個孩子,墨玦也只是個默默無聞的九殿下,兩人並未見過,因此墨守缺表現出不認識墨玦的樣子,花無岸沒有絲毫懷疑。
——他也根本不想墨守缺認識墨玦。
林熙眯起雙眸,看了一眼墨守缺,又看了一眼墨玦,只感覺這個少年生的明明熟悉,尤其是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
墨玦同樣已經許多年沒見過自己這個弟弟,見到他的容貌,再想到花無岸的身份,便明白了他為何忽然寵溺這個少年。
他的十二弟,與當年的墨曄玄生的很像。
花無岸從墨守缺身後走出來,一身火焰般的寬大紅袍,笑的妖孽邪氣。
「小熙兒,好久不見,想為師了嗎?」
見林熙面無表情的樣子,花無岸的唇角弧度更明顯了幾分,又道:「不想不要緊,本王剛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小熙兒應該會很感興趣。」
「什麼事情?」林熙看著他,心中正想著他又要做什麼,就見到門口風塵僕僕的趕來一個人,見到墨玦,跪下行禮,呈上一封暗紅色的信箋。
「陛......公子,芊白姑娘。」軾南打了個招呼,見林熙醒來,眼神有些躲閃,又掏出另一封一模一樣的暗紅色信箋,「這還有一封你的。」
林熙打開信箋,是一張金絲所致的精緻喜帖。
她看完,臉色微微變化,抬眼看向軾南,問道:「北墨,天爵王是誰?」
北墨曾經有一位御爵王墨曄皇,是墨曄陽的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當初先帝最寵愛的皇子,狂悖自大,五年前被墨玦和墨曄陽聯手除了。
如今的天爵王,又是誰?要在五日後和驚雲國雲星公主大婚?
御之上,乃是天,敢叫天爵王的名號,還真是張狂的可以。
「本王剛剛說的便是這件事,」花無岸笑了起來,同樣掏出自己懷裡的喜帖,他桃花似的眼眸戲謔而調笑,輕輕說道,「你看,這喜帖本王也有。小熙兒怕是還不知道,莫念恢復了先帝四皇子的身份,被墨都的那位『陛下』封為天爵王。」
「五日後,就是莫念與雲星公主的成親之日,小熙兒,你要去看一看嗎?如今這北墨,已經換了一番天地。」
墨玦看著喜帖上的字眼,眼中波瀾不驚,細看之下,還有一絲愉悅,在林熙昏迷這小半個月,他早就知道了莫念已經恢復身份,並且被留在墨都的陸佐封為天爵王,卻沒想到莫念要與雲星成親了。
陸佐的背叛在他的意料之中,而莫念......他巴不得他跳的越歡越好。
娶了雲星?
莫念連對熙兒產生愧疚的資格都不再有。
聽到花無岸的詢問,林熙有些恍惚,良久,她回過神來,捏緊了手中的喜帖,運力之下,喜帖已經在掌心化為飛灰,
蒼白的唇角勾出一抹涼薄淡漠的笑:「故人成親,既然已經是故人,我自然是不會去的。」
「我會回漠南,但不是為莫念與雲星成親,」在墨玦沉寂的面容中,她平靜的開口,「我倒是要看看,他的胃口這麼大,熙南軍他敢吞下去的話,不怕撐壞嗎。」
身旁,軾南看林熙冰冷的目光,想要說什麼,但觸及到墨玦警告的眼神,默默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