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物是人非(兩更合併)
風鈴兒和楚晨汐夫妻倆徹夜做竹屋,因為耗時大,所以不花一個月是做不好的,於是乎,二人常常忙到大晚上,再騎馬回到鎮上的宅子里住。
三日後,風鈴兒帶著東西去曾經山下新建的木屋看,沒想到,木屋不見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也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她吃驚又錯愕地四下尋找。
可是夫君楚晨汐再三確定后,也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晨汐,昭兒,雪兒和玉兒她們呢,她們……怎麼全都不見了。」風鈴兒抓著楚晨汐的手腕,十分著急,「怎麼辦,她們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我怎麼跟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她傷悲地哭泣著,整個人說不出的痛苦。
楚晨汐在一旁安慰,希望她不要著急。
「先別自己嚇自己,鈴兒,咱們問問這周邊村民,說不定就能知道弟弟妹妹們去哪兒了呢?」
風鈴兒保持冷靜,點點頭,輕聲回應著,「好,我們再問問。」
夫妻二人走遍了周邊的村民,都沒能問到,那木屋怎麼會沒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又去了哪裡?
筋疲力竭,毫無所獲后。
風鈴兒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新任族長。
新任族長聽完夫妻二人對木屋的形容,恍然大悟。
「姑娘說的那木屋,老夫聽過。」對方將洪災過後,一群歹人跑進村子,毀了木屋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夫妻倆。
風鈴兒狐疑地拉著族長的手臂,「族長,那……那您可知道那些惡人究竟是什麼人么?」
族長撓撓頭,「這些事兒,還是村民說的,我也沒有見過。具體如何,老夫也說不清。不過姑娘,你倒是可以去問問胡嬸。」
胡嬸?
對啊,胡嬸以前在村子里,同她關係最好,應該能夠知道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在哪裡?
風鈴兒像是一條瀕臨死亡的魚,突然被放入了救命的河中,她言笑晏晏,又頗為激動地問了,「那族長可知胡嬸現在在哪兒?」
新任族長聽到這話,伸手示意,「這樣,老夫帶你們去。」
胡嬸的家,不再是曾經的家。她們現在所住的地方,同以往的家有些區別。
籬笆糊的牆面,木頭柵欄圍成的院子。簡單幹凈,卻又舒適耐住。
到了院門口,風鈴兒便望見,懷抱著孩子坐在門口的婦人。
她的頭髮挽成婦人髮髻,穿著一件深藍色泛舊的交襟布裙。腳上的青色繡花鞋,沾著泥土,蒙著一層說不出的灰漬。
然而那婦人的臉頰潔白如雪,五官精緻大方。挽起來的一截皓腕,同腳跟前曬得黑乎乎的孩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多久,屋子裡傳來聲音。
「雪兒,別坐外面了,快進來吃飯吧?」一青年男子,身著褐色衣服,挽著褲腿,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自己的媳婦兒伸著手指噓聲,「小聲點兒,兒子睡著了。」
這麼一說,那青年男子果然未動,遲疑地走過來,蹲身親了下兒子的額頭,親密地望著媳婦兒的臉頰,「辛苦你了,咱們快進去吃飯吧。」
「好。」婦人幸福地回答了一聲,就匆匆地進了屋子。
不想夫妻二人起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族長以及身後的兩個人。
雪兒的眼眶裡已經滲出了淚水,瑩潤的唇角深深地抿了抿。她快速地將孩子遞給身旁的夫君,衝到了木柵欄旁。
隨著一聲呼喚,風鈴兒和楚晨汐傷感地落了淚。
「姐姐……姐夫……」
風鈴兒顧不得其他,猛地推開柵欄門,一把抱住了妹妹雪兒,她的手輕輕地拍打著妹妹雪兒的肩膀,嘴裡一次又一次地輕喚著,「對不起,對不起,姐姐不該扔下你們。姐姐該死……」
妹妹雪兒沒有說出自己經歷了什麼,也沒有說出自己曾經受的罪,只是嘴裡嘟囔著,好想,好想……姐姐。
風鈴兒感動地無以復加,她緊摟著妹妹雪兒,不肯放開。
倒是那抱著孩子的青年男子,走至木柵欄處,溫言細語地說,「原來是姐姐和姐夫回來了,雪兒,別哭了,帶姐姐和姐夫進去坐!」而後看向頓在那裡,被這一場景嚇得呆若木雞的族長,「族長,辛苦您給咱姐姐姐夫帶路了,您到屋裡也坐會兒吧。」
「不了不了,看到你們家團圓,老夫也開心。我家裡還有事兒要忙,就先走了。」族長背著手,離開了院子。
這邊,雪兒聽了夫君的提醒,這才停下哭泣,伸手拉著風鈴兒往自己的屋子裡拽。
楚晨汐看了那青年男子一眼,青年男子友善地向楚晨汐點頭,喚了聲姐夫,帶人進去。
進入屋子,胡嬸正在擺碗筷。
「哎,雪兒,叫孩子們快……快來吃飯吧。」剛放下筷子,一抬頭,就看到了風鈴兒等人。
剎那,筷子也在對方手指的顫抖下,落在桌面。
胡嬸溫和地笑了下,卻呆愣在桌子前。
風鈴兒輕聲一笑,走到跟前,伸出兩手,握住胡嬸,「胡嬸,我回來了。這些日子,您……辛苦了。」
胡嬸伸手擦了眼角的淚水,伸手抱住風鈴兒,抽噎道,「風丫頭,你……你終於回來了。」
風鈴兒抬起手指,也幫忙擦,捋著對方的頭髮時,她的眼神是溫柔的,「是,胡嬸,我回來了。」
胡嬸似乎有些害怕,「這次回來,還……還走么?」
風鈴兒搖搖頭,堅定地回答道,「這次回來,就……就再也不走了。」她舉起手來發誓,「我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離開田水村了。」
胡嬸的眼角掛著一絲琢摸不透的難耐,「這是真的么?」
「可不是真的么,咱們又可以做鄰居了。」
感動的淚水,彼此掛在眼角,誰都沒有提前一步,說出旁的什麼。
倒是對視的那個眼神,已經無所顧忌地情捕捉到了對方的心意。
「好了,母親,咱們坐下吃飯吧,姐姐和姐夫趕路,一定餓了。」那青年男子微笑著把上了母親的肩膀,讓這個感人至深又無比尷尬的氣氛扭轉了。
二人互相坐著,眼神溫婉,臉上帶著喜悅之意。
風鈴兒笑笑,靜靜地坐,甚至於就那麼望著眼前白髮斑駁的胡嬸,以及自己成家的妹妹和那個彬彬有禮的青年。
「風丫頭,還沒問你呢,這麼久了,你和楚神醫究竟去哪裡了,我和雪兒想念你得緊。」胡嬸拿著碗筷,先後遞給楚晨汐和風鈴兒。
風鈴兒伸手接過,心善地拿旁的事兒敷衍了,「這不,晨汐生病了么。我就帶著他去看病了。耽擱了這麼長時間,真是對不起你。」她四下打量一眼,笑著問,你們怎麼不在原來的地方住了?」
胡嬸一聽,不由自主地嘆氣,「還不是那洪災么?把嬸那房子給衝垮了。這房子一垮,嬸兒就沒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搬家到這住下了。」她說著,看著雪兒,又憂心忡忡地站起來。
大概是想著,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讓自己這麼可愛的妹妹,唐突地嫁給了她的兒子,她深覺愧疚地站起來,想同風鈴兒和楚晨汐道歉。
「風丫頭,楚神醫,胡嬸讓雪兒嫁給……嫁給我兒子,實在是逼不得已。如果你要怪罪,儘管怪罪嬸子,嬸子絕無怨言。」說完,她倉促地跪倒在風鈴兒和楚晨汐夫妻二人的面前。
楚晨汐和風鈴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等風鈴兒做出反應,便見得妹妹雪兒抱著孩子,也跪倒在風鈴兒的跟前,「姐姐,都是雪兒不好。雪兒不該這麼自私,家裡發生了那種事兒,我不但不出一分力,還……還背著你,嫁了人,生了孩子。雪兒……」她嗚嗚地掉著眼淚,十分委屈,但抱著孩子,跪倒在地時,旁邊青年男子的反應,早已經讓風鈴兒沒了所謂的顧慮。
自己的妹妹雪兒少時膽小,自己又沒能在她身邊保護她,照顧她,已經讓她萬分愧疚,萬分自責了。此時此刻,她哪裡還有半分怨氣?
她嘴唇動了動,拉著楚晨汐,也跪在地上,向胡嬸磕頭。
胡嬸連忙阻止,難耐地伸出手,「別別別,風丫頭,楚神醫,使不得,使不得啊。」
「胡嬸,您聽我說。」風鈴兒拽住胡嬸的手,在對方冷靜后,向胡嬸磕了三個響頭,緊跟著抬起頭來,嘴角上揚,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胡嬸,這些日子。若非您照顧雪兒,雪兒也不可能活得這麼開心。況且……選擇什麼樣的生活,選擇怎樣的路,是雪兒自己決定的,同您沒有任何關係。您不必如此懊悔。」
胡嬸聽了,暗淡的臉色,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她的笑很溫暖。
「好了,咱們都別跪著了,起來吃飯吧。有什麼話,吃了飯再說。」
雪兒夫妻倆攙扶著胡嬸,胡嬸拉著風鈴兒的手,幾人一起站了起來。
身前是一張圓圓的桌子,桌子上飯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也新鮮可口。菜式豐富,也還有肉。
聞著就很香。
「風丫頭,楚神醫。家裡沒有什麼菜,你將就著吃?」胡嬸說完這句話。
那青年就站了起來,「母親,要不然兒子再去炒幾樣菜吧?」
風鈴兒抓住那孩子的手,「不用了,弟弟。我和晨汐就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要走。」
她指著飯菜,神情愉悅,「況且,這兒這麼多飯菜呢,咱們隨便吃吃就行了,還是……別去忙活了。」看了楚神汐一眼,對方很快接收到夫人的意思。
「胡嬸,一會兒我們還有別的事兒,的確不能多待。」楚晨汐輕聲細語地解釋。
「是這樣啊,那……一會兒讓雪兒她們送送你們。」胡嬸傷感地掛著笑容,盡量不讓對方知道她此刻的心境。
——
飯後。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風鈴兒抱著妹妹雪兒的兒子,溫馨地用手指點了點孩子的鼻子,「這孩子長得真可愛。」
妹妹雪兒當了母親,氣質同以往不大一樣,說話溫言細語,同夫君對視一眼,操心道,「說真的,鈴兒姐姐什麼時候……和姐夫也……」
「嗯,快了。」風鈴兒感到一絲羞澀,臉紅了紅,瞧著身旁的楚晨汐,卻說出了一句十分大膽的話來。
快了,生孩子嘛。現在他們機會多得是。
妹妹雪兒聞言,卻不禁掩唇一笑,「是啊,鈴兒姐姐和姐夫這麼登對,遲早會有孩子的。」
風鈴兒仰起下巴,自信地點點頭,「那是。」
二人聊到起興處,方才想起來,打聽道,「雪兒。昭兒和玉兒呢,她們……她們怎麼樣了?」
妹妹雪兒聽聞,眸色不安。胡嬸握著手指,面有難處。
「是……發生什麼事兒了么?」風鈴兒有些畏懼地握著手指。
胡嬸眨巴著眼睛,輕輕動唇道,「風丫頭,昭兒和玉兒這孩子,性子比較執、拗。」
風鈴兒驚詫地團著手指,「到底……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洪災后,雖然村子毀得不成樣子,但是很快停下來了。官府也派了人,前來修整。原本你們曾經的木屋還好好的,可某天下午突然來了一伙人,把你們家的木屋給毀得不成樣子。昭兒剛強,玉兒性子倔。二人追著那伙人,一直到了鎮子上。雪兒和我跟著追,好不容易追上她們,卻不想在江岸的時候……失足落水。當時,也有漁夫幫忙尋找,可是杳無蹤跡。」胡嬸回憶著那些往事兒,更加傷感,「我們找了十來天,十來天,都沒有玉兒的行蹤。」
「昭兒和玉兒都落水了?」風鈴兒嚇地突然拍桌站起來,「沒有及時報官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么?最後找到人了么,怎麼樣了?」
胡嬸等人臉色蒼白,妹妹雪兒很是鼓舞勇氣搖了搖頭。
風鈴兒當場面色就變了,她的目光也彷彿流星一般,在天空劃過耀眼的一瞬。
她想從凳子上站起來,不想跌了跌,膝蓋碰到長板凳上。
腳疼,心更疼。
楚晨汐起身,拉著風鈴兒,用眼神示意身後的那些人,希望她此刻不要過於激動。
畢竟在自己親人面前,如此激動,反而會讓胡嬸她們覺得自責。
可是。細細想來,玉兒和昭兒的執拗怎麼能怪她們?
那捏著手腕的力道有些重,風鈴兒恍惚間了解了,她沉思了一口氣,轉過臉,悠然地問,「胡嬸,您們別擔心,昭兒和玉兒從小就有福氣,不可能就此沒命的。」
不知道她情緒上的隱忍,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胡嬸嘆了一口氣,回復道,「風丫頭,昭兒沒事兒。」
昭兒沒事兒?
風鈴兒愕然,一秒就現了原形,她擦著眼淚,緊張到了極點,「那他在哪兒?」
「那些歹人太厲害了,昭兒為了能夠抓住他們,在臨州做了捕快,一方面尋人,一方面鍛煉自己。」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風鈴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