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降責

第465章 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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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消融,像泛濫的洪水卷面而來,瞬間淹沒頭頂,擁堵了五孔七竅,急劇的窒息感令他神魂一震,眼前濃烈的黑霧散去,入目皆是熟悉的床梁與帳幔。

邵衍用手背輕輕搭著額頭,蹭下滿手背的冷汗,身上也黏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天風?」他喚道,出聲才發現嗓門變得沙啞不已,彷彿破了嗓子,塞著話在喉嚨里,又難聽又模糊。

有人推門進來,疾步走近,卻不是天風。

「主子醒了?太好了,玄衣大人讓小人煎好了葯,就等著主子醒來喝。」宛一匆匆來床前看了眼,轉身又要奔出去取葯。

「回來。」

「哎,小人在。」

邵衍啞著聲音要水,宛一連忙給他倒水,三分熱七分涼,兌成一杯溫水送上,溫水潤過干啞的喉嚨,感覺舒服了一些,連著喝完一杯,宛一又去倒水。

「天風呢?」

「小人受玄衣大人吩咐給主子煎藥,沒見過天風大人。」

「外面誰在守著?」

「奇風大人。」

「叫他進來。」

宛一再次遞上茶杯,邵衍沒接,比臉色還要慘白無血色的唇瓣抿了抿,想起身,宛一也不敢扶他,急得團團轉,「主子您不能起來,玄衣大人囑咐了要小人看著您好好休息。」

邵衍眼神一瞥,「不是讓你出去叫人嗎?」

「小人這就去,主子您好好躺著,千萬別起來,玄衣大人知道了要打死小人的。」

宛一把奇風找進去,看見邵衍已經倚在床頭了,腰后還墊著一個厚實的枕頭,應該是自己塞的,看那小臉白的,比剛剛還要嚴重,額間耳際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凝聚成豆大的汗滴落在錦被上,暈開一片水漬。

要不是他的眼神清明冷靜,絲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昏死過去,讓主子自己爬起來,還自己伺候自己塞枕頭靠著,他實在是個不負責任,十惡不赦的僕人,有愧豫王府下人這個名頭。

邵衍沒心思去揣摩自己屬下心裡此刻懷著多麼糾結的念頭,問:「宛一,你老實說,玄衣也不在?」

「玄衣大人見主子一直昏迷不醒,便關到密室里想法子去了,只是事先囑咐了小人煎一服藥,若是主子能提前醒來,就給主子喝。」

「說實話。」

「玄衣大人的的確確是這麼吩咐小人的,小人這就給主子端葯過來,玄衣大人囑咐了主子要喝,不然......不然以後治不好了,難有子嗣。」宛一按玄衣的原話轉述,說得都快哭了,這一個弄不好,他說不準就得被貶出去了,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用空氣貼在舌尖上說出來的,氣息連一絲灰塵都吹不起來。

邵衍那一張分明雪白憔悴的臉色一下子如烏雲蓋面,眼神都沉了幾分,「他人在哪裡,叫他滾回來見孤。」

宛一雙腿直打顫,奇風這時默默開口,「主子叫小人來有何吩咐?」

邵衍冷眼一掃,「你們一個兩個現在都曉得欺騙孤了?孤是病了,不是傻了。」

奇風回答:「小人不敢。」

宛一也跟著附和,「小人也不敢。」

「玄衣要你煎的什麼葯,拿來吧。」

宛一如臨大赦,連忙跑去端葯了,屋裡只剩下奇風一個人。

「主子,天風辦事去了,留小人守著主子。」

「辦的私事?」

「主子有事交代,要他秘密行事,他只吩咐小人好好看住主子。」

邵衍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笑聲並非是什麼愉悅的,「他現在長本事了,還敢假借孤的命令......」他的聲音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突然有了變化。

「去天府閣叫畢衡蕪過來。」

奇風領命退下。

宛一端著葯碗過來的時候,聽到屋裡傳來不大的動靜,他的耳力極好,輕而易舉就能捕捉到遠方的動靜。

「......你既然發現了鬼手的動靜,為何沒有早早來報!」邵衍的語氣難得含著薄怒之意。

「主子,鬼手的行蹤向來隱秘,稍有點風吹草動容易就能驚跑他們,要找到他們不簡單,只有按兵不動,引蛇出洞,才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在永安城的據點和管事的。」

「孤是不是叮囑過你,除鬼手之外,還要密切注意她的行蹤,若是有任何遇險的預兆,定要及早報過來!」

「在沈姑娘沒有遇到性命威脅的情況下,屬下不會通知七殺閣的人出手,這是屬下的底線,屬下凡事以主子的安危為重,這也是屬下的底線,鬼手如今是主子最大的隱患,一日不除,屬下一日不能安心,主子若覺得不快,心裡有氣,盡可以責罰屬下,屬下願受之。」

「你倒是會撿好聽話說,你處處替孤著想,孤還不能罰你了。」

「請主子降責。」

「她若不能平安回來,你便不用在孤這王府當差了,從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靜了會兒,那人回答:「都聽主子的。」

宛一正好走到門口,裡頭再沒傳來任何聲音,他輕輕扣門,聽到邵衍讓他進去,果然一到屋裡什麼人都沒有,只有靠在床頭閉目養神的邵衍,能看出他余怒未消,正在緩氣呢。

「主子,喝葯了。」

邵衍接過葯碗,手腕興許是有些無力,宛一能清楚看到葯碗在微微顫抖,他垂下眼眸,不敢言語。

濃烈的藥味難聞,都不能讓他的眉頭皺上哪怕一下,邵衍低頭正要喝葯,忽然想到了什麼,陡然抬起雙眸,眼神幽深銳利,「宛一,去告訴奇風,讓他速速召回天風,等人找到后再回來,不然就別回來了,孤有事要他去辦。」

宛一不敢在邵衍身邊繼續待下去了,連忙跑去找奇風了,待在主子身邊就跟窩在漸漸蘇醒后陷入暴怒的猛獸身邊沒什麼兩樣,嚇得他快跪下了。

***

聽過玄衣的話,沈碧月沒有半分猶豫,立馬就答應了。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不能告訴他,就算他要知道,也得等到病好了以後。」

她的話也是玄衣想說的,兩人很快就達成了默契,等天風趕到的時候,就見玄衣拉著沈碧月一路小跑著,也不知道是在躲避什麼東西。

「你來了?正好,人交給你,這樣就能跟主子交差了,你最好慶幸主子還沒醒過來,不然你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天風不理他的冷嘲熱諷,「你回去看看主子,順便讓菱花過來帶她回去,我留下來。」

「菱花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沈碧月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暗潮洶湧,這個桃林已經不安全了,誰知道時烜是一個人,還是帶了一群人過來的。

她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剛剛遇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但隱去了秦恪沒談,只說自己是趁著時烜不注意逃出來的。

玄衣冷哼一聲,「鬼手當真是陰魂不散,三番五次想陷害主子,現在主子有了你這個軟肋,就想用你把主子引過來,我還真慶幸主子這個時候昏迷不醒了。」

沈碧月:「......」

還是天風比較慎重,他說了菱花的去向,原來他剛剛和菱花找了同一個方向,很快就發現一處山洞,山洞門口有打鬥的痕迹,但往裡面一探,除了昏迷不醒的沈庭均之外再沒其他人了,地上還有零星的血跡。

「沈庭均身上也有傷痕,但出血量不至於那麼大,我們根據現場的痕迹推斷,那個血跡應當是你掙扎過後留下的,我便和菱花兵分兩路來找人。」

這一點正好和沈碧月方才說的情況符合。

「這裡說不定就是個局,不宜久留,我們趕緊回去。」沈碧月心裡雖然不安,但也沒那麼嚴重,總覺得時烜應該是被秦恪引走了,這個時候根本就不在桃林里。

玄衣挑挑眉,「那個沈庭均呢,怎麼處置?」

「他不過就是鬼手的棋子,留著他一條狗命,日後再算賬不遲。」她臂上傷口的血液並未凝結,還在不斷滲出血來,染紅了整條衣袖與裙面,整個人披頭散髮,衣裳凌亂的,還真有幾分引人遐想她的遭遇。

玄衣護送沈碧月回到了馬車所在的地方,那裡果然只剩下一輛馬車,孫府的馬車早就不見蹤影了,一直到菱花趕過來,玄衣才離開。

主僕兩人坐著馬車回去永安城了,城門口的守衛看見馬車是沈府的也不敢攔,只是沈碧月這副模樣不好直接回沈家,便轉去了翰林院找沈庭軒。

沈庭軒出來看到她這副模樣,眼神倏然一冷,數次掃過她身上的傷痕,「誰幹的?」

「現在不方便說這個,大哥,我能不能借你的宅子先梳洗整理一下,我待會兒還要回去沈府,這件事萬分緊急,不能耽擱,過後我會跟大哥說這是怎麼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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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權王撩妃成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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