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溫柔是何物
她動了動嘴,覺得讓牧南星別衝動不太現實,便擰著眉頭,思考怎麼開口。
忽而,大片陰影投下,她被籠罩其中。
抬頭看來,在昏黃的光線里,他的五官仍有些模糊不清,但那雙黑眸異常明亮,似黑水晶閃爍,眼角張揚狂野,好在經過戰場的打磨,眉宇間隱現一絲沉靜。
他抬手拍了下她的肩頭,一副「好兄弟就靠你了」委以重任的肯定,「不去,我有其他事。」
她小腿一軟,險些被這一巴掌拍坐地上,哭笑不得的看向這位好兄弟,瞥過他身後背的太陽紋銀槍,「你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稍用力的動作就有可能扯開傷口。」
所以,打架動武都別想。
牧南星直接跳過紫芝的叮囑,「你治療傷兵的事不可宣揚。驛站的伙食,你堅持三天,別餓死就行,最多三天我就回來。」
「……」這是要打家劫捨去么?
他走了,沒再多一句話。
其實紫芝很久前就開始好奇,赤幽軍一窮二白,曾經嚴大哥提及過牧南星不捨得花錢療傷,那樣一個性子的人居然也會被身外之物束縛。
眼下更如此,傷兵的伙食都沒著落,他們的軍餉呢?就算國家動蕩常年征戰,但怎麼可能苛待為國家浴血奮戰的將士。
好奇歸好奇,她也不會問出口,繼而一心撲在驛站上。
這三天的責任重大,她乾脆在驛站住下,只讓魏元幫忙給她家捎話。
至於金蝶,未免剿海匪的傷兵消息泄漏,紫芝將金蝶留在了驛站,「非走不可?」
金蝶悠哉地坐在太陽地,望了眼紫芝身後住傷兵的東西屋,冷笑,「不走留下來讓你使喚我幹活?我還是傷患呢。」說著,揚了揚被彭海驚嚇而摔折的胳膊。
想讓她照顧這些老弱病殘,門都沒有!
「也是,少將軍只吩咐我了。」紫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扭頭進了廚房,輕飄飄丟出一句話,「那你回去吧,反正你家裡還有活等著你干。」
轉過身的一瞬間,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默默倒數。
一、二、三!
「等等!」金蝶一反常態,匆匆跑進廚房,體貼賢惠地說:「你一個人太辛苦了,我想了想,決定留下來幫你。」
見紫芝默許了,她撿起地面的竹簍,「我去洗野菜。」出去前,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你看,我都肯留下來了,你以後得多給我做飯吃。」
紫芝揚了揚眉沒接話,手裡不停的搗葯。
耿氏讓金蝶做活不比在驛站輕鬆,何況金蝶還想牧南星念好,所以留在驛站被使喚也認了。
六人外敷的草藥分量,紫芝足足搗了一大盆,喊來魏元幫忙。
一邊換藥一邊閑聊,分散傷兵的注意力。
「紫芝姑娘,想不到你這裡厲害,廚藝好,又懂醫術!」見她如此耐心的講解,一個士兵忍不住誇讚。
他們這裡這些人,都是跟牧南星南征北戰,受傷是不可避免的,雖然軍營有軍醫隨行,但自己多學些分辨草藥的本事,百利無一害,說不定哪天派上用場救自己小命。
院子里的士兵跟著附和,「是啊,紫芝姑娘呆在小村莊可惜了!」說話時不注意,碰到了路過的金蝶。
「我這個大個人,都看不見嗎!」金蝶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瞪了那士兵一眼,轉而望向被眾心捧月的紫芝,小聲嘀咕,「有什麼厲害的,真有病還不是得去找大夫,找她也不怕傷上加傷。」
心有不忿卻不敢和紫芝正面衝突,她嘴碎的幾句進了廚房。
照顧傷兵、做飯、換藥……紫芝幾乎從早忙到晚,夜深人靜時,她才能懶洋洋的坐在屋檐下喘口氣。
望著冒出屋頂的月亮,她雙手托腮發獃。
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她莫名心煩,捏了捏手腕正要起身,突然頭頂落下一黑影。
沒來及反映,她被砸中,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身上,一動不能動,有些喘不過來氣。
呼救聲已到嘴邊,可一隻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一通揉搓,也不管她的頭髮炸成了雞窩。
「在等我?」低笑的男聲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我說三天就是三天,沒騙你吧。」
他起身,順便將她拎起,兩人站在月光下。
朦朧的月華里,有些不真實,她失神的望他,恍惚以為他身著銀色鎧甲,耀眼的面龐,眉似皓月眼如星,似天上人。
「牧……南星。」唇動了動,低喃出只她自己聽得見的聲音。
他雙手環胸,上身微微前傾低頭看她,「嚇傻了?」說著,抬起長指重重一彈。
咚!
一個彈腦門,痛得紫芝原地跳腳,一手捂額頭,瞪向罪魁禍首。
不知溫柔是何物,哪有這樣的天人!
她憤然的收回剛才冒出的離奇想法,丟出一句話轉身便走,「少將軍回來便好,明早我要回家一趟。傷兵的事,少將軍大可放心,我閉口不提就是。」
「回來。」牧南星拽住她的后衣領,拎回面前,不解嘀咕,「怎這般沒耐心。」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呵,他好意思說別人沒耐心!?
想不通便不想,何況「女人」在他眼裡就是難解的生物,他直接掠過了對她那點困惑,也不說話,拉起她胳膊向正屋去。
紫芝想掙脫,可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和快被牧南星拎回了屋。
吱的一聲,房門緊闔。
牧南星坐在床上,二話不說開始脫衣服,「過來。」
有了以往經驗,這次紫芝顯得很鎮定,先繞到柜子前取葯,「不是說不去西海嗎?」
他上衣脫得精光,只見胸膛紗布一片血紅,抬頭看她,劍眉蹙起,「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反悔,更不會騙你。」
顯然因為她的質疑而不滿。
她對上他的黑眸,微微一震,那眼神彷彿有種魔力,讓人信服。
「知道了。」她走到他身邊,解開繃帶為他上藥。
看著他的新舊傷,她正要開口,卻被他拉起手,一重物落在掌心。
沉甸甸的錢袋子。
「?」她抬眸古怪的看他,真去搶劫去了?
「什麼眼神。」他屈指敲了下她額頭,「小貂換的十兩,做驛站的開銷。可惜讓那頭老虎跑了,不然就是百兩。」眼底浮現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