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曲終(大結局)

這日，年華似水如花一夢，日光正灑迎街頭。

兩對新人等來了人生中極為重要的日子，他們終於尋到了能夠共度一生的人，在眾人和上天的見證下，步入婚姻的殿堂，成為其陪伴一生的愛侶。

一大早，阿涴便被南宮瓘催起了床，被化妝師們搗鼓。

幾個小時辛苦忙碌的疲憊，終於在見到心愛之人的那一瞬間，盡數褪去。

直到耳中驀然響起：「曲深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慕檀涴小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

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此生曲深唯一的妻，只會是慕檀涴小姐。」

在莊重的教堂之中，阿涴終於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了。

她和小瓘一同，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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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剛起床，阿涴便一直心神不寧的。

直到小巍來告訴她，樓下又有一個自稱是她至親的人想要見她時，那些不安和氣憤徹底生了根。

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她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一臉兇相的男人。

前幾天，也是同樣的位置，那個所謂的繼父也找到了這裡，開口就是，想要一筆補償費，用來感謝這麼多年他的養育之恩。

她也不知道他那種想法由何而來。只是左右周旋，還是用了一些錢將他打發了。

若是他下次還來，也就沒有這次好說話了。

坐著的那人忽然抬起了頭，灰黑褶皺的衣服在通透的光亮之下散發著聖潔的光，多麼耀眼。

只是一眼，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緒便一覽無餘。

可是阿涴又覺得，她看不清他的樣子。

過去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忘記他長什麼樣了，只是骨子裡還有刻骨生存著的驚懼和害怕。

也許這就是出生那一刻的血濃於水，那種不喜歡的排斥甚至想要毀滅，已經讓她下意識地抵觸。

所以才會，在那麼多年以後，再次相見，也會產生恐懼和逃避的情緒。

她的視線剛落在他腳下地板上扔著的四根煙頭之上，一聲怒喝就自耳邊襲來，震天動地，回蕩在整座大樓中，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狼心狗肺的死崽子，終於肯來見我了？放著這麼大的公司，手裡揣著那麼多的錢，住著那麼大的房子，就是不肯來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

自己的親爹來這個地方，還讓保安攔著我，真是沒良心。早知道當初就一刀砍了你，省得你活到現在那麼沒良心，自己的老子都不要了，只顧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那個死女人死了沒有？要是沒死的話是不是享盡清福了？

留著老子一個人過苦日子，不怕天打雷劈嗎？一點兒孝道都沒有了，老子就不該讓你活了這麼多年。

老天爺這就看得下去？真是瞎了眼了。呸！」

阿涴的額心猛皺，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他吐在地上的痰，忍住快要綳不住的情緒，淡淡地走到他對面的沙發坐下。

既不想上樓去，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還在門口威脅說是不讓進來就一直賴在門口幾天幾夜，等到她願意讓他進來的時候，順便拍一兩個視頻發在網上看看網友們的意見，虧得有這麼好的腦子。

現在人也進來了，高聲喧嘩，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忘恩負義不孝是嗎？

還是另有所圖？

見她不說話，他又從破舊的麻布口袋裡掏出一盒煙，胡亂扯出一根，其餘的扔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拾起口袋裡的打火機一開，「砰」的一聲，火苗竄起，在這原本就亮的空間里起眼的一躍，猛然又在他的手一按之下，消失無蹤。

「怎麼不說話？跟老子的態度就是這樣子的？沒有一點兒教養，真是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女兒！那作風作派，也是一點兒不比那個爛女人差！」

心底的火花漸漸起勢，阿涴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涼得不能再涼地道：「請你說話克制些，這是我的公司。也請你，不要說出那些污言穢語侮辱我媽。

如果您沒事，請你出去可以嗎？這裡不會是你鬧事的地方，我也從來沒有過父親。

從我出生以後，我就只有一個媽媽。其他的人，對不起，我不會認。」

「不認？」他的手上夾著煙，繚繞在身旁，刺鼻的味道席捲而來，他也暴怒地吼：「你不怕老天爺懲罰你嗎？

沒有老子，哪會有你活著？當初要不是我養著你，你早就活不到今天了。這麼多錢長在手裡，就這樣打發我走？遲早有一天，你會因為不孝順被雷劈的。」

「是嗎？你說的應該是你吧？」

阿涴不想再折騰，直接起身轉過頭，目光落在幾米處的小巍身上，「好了，話應該說完了。小巍，安排人請他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好的，慕總。」

她忽然看到小巍的表情有異，等回身望過去的時候，右臉突地一麻，似乎完全失去了感覺，幾秒回應過來，已是火辣辣一片，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

「保安！過來，帶走他！」

幸好是小巍及時拉住了他，又是那邊跑過來的幾個保安合力將他拽了出去，也不知下一刻他還會做什麼。

那人面目猙獰，在保安的拖拽中，依舊不死心地罵：

「你敢這樣對老子，小心老子去警察局告你。」

「還有沒有天理了？沒有良心的小兔崽子竟然讓公司的保安打自己的親生父親。這要是傳出去，你這小公司遲早得倒閉！」

「放開老子！」

「爛女人生的賤女兒，就是這麼狠毒！」

「你遲早會後悔的！」

「放開老子！你們這些不講道理的鬼東西，一定會遭雷劈的！」

「老子一定不會這麼算了的！」

小巍擔憂地問：「慕總，您的臉……」

「沒事。」

不欲多說，阿涴直接上了樓。

還沒過幾分鐘，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阿涴摸著自己的臉揉了幾下，淡聲道：

「請進！」

門剛打開，阿深就從門外急步跑進來，不過幾秒就到了面前。

「老婆，你……你的臉怎麼樣了？在公司那邊我就聽到了，這得趕緊過來看看我的老婆怎麼樣了。在過來的路上，我已經讓林玄去醫院買葯了。

就知道你肯定不喜歡去醫院，所以我就讓他買過來了。

老婆，疼不疼啊！我看看，我幫你吹吹。」

她也隨著他湊在自己的臉邊小心翼翼地摸著，伸手擦了擦他額間冒出的汗，輕聲安慰：

「別急，也沒什麼事。你就這樣跑過來，都出汗了。還是公司的事情重要。以後，不要為了我，跑這麼一趟路。

我是誰呀，我可是慕檀涴，天塌下來都不會怕的。所以呢，還是自己重要知道嗎？」

「不，你是我的老婆。老婆最大！你可是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砸鍋賣鐵娶回來的女人，我怎麼捨得讓你獨自承受這些？」

「嗯嗯，知道了。」

阿涴也不再說他。

阿涴沒想到這位生父竟然如此頑固，接連在公司門口蹲了幾日，意圖再做些什麼。

也因為這些事情，她晚上總是因為想著複雜的事情而難眠。

她沒想到，只會因為自己的這點小事，就讓他們面對生死離別。

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

一夜未眠，她也打不通他的手機，一直在房中忙活等待。

邁入醫院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前因後果。

聽說F城拍賣一款枕頭，可以治療失眠，他便去了，卻因為晚上回來時，在山路極具蜿蜒處遇到不遵守交規的大貨車，從而導致他出了車禍。

她不是一個能隨時將愛放在嘴邊的人。

她也不喜歡如此淺顯地說是愛一個人，因為她知道，愛這個字的沉重和意義。

一旦說出，那就是付出責任和行動的字眼。

從小的際遇告訴她，她不應該如此輕浮和衝動。

可是，直到此刻，他血淋淋地躺在她面前，終於明白，那種徹骨的失去是什麼感覺。

如果他走了，這個世上再無人愛她如此，無人能再對她至此。

也再無人，能做孩子的爸爸。

她慕檀涴，從此便只是孤身一人行至大海疆落，獨自沉淪於亂世浮華，獨自面對以後腥風血雨和痛苦掙扎。

阿深，他怎麼可以這樣離開呢？

她的淚水從面前毫不休止地滴落，滾燙地落在她的面頰，他的身上，他的臉上……

她跑在他的身旁，焦急的面龐早已綴滿了萬千星光。她終是忍不住在他耳邊重重道：

「阿深，我愛你。

如果你離開了，孩子的爸爸，就只會是別人了，你也再無機會見我和他了。我們會過得非常好，非常好。」

那句話深深打入他的心裡。

他頂著虛弱至極的身子，欲沉的雙眼似是要隨時合上。

他的手卻是緊緊地拉著她的手，攥出了紅印。

那是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加諸在她身上的愛意。

他深怕這一眼合去，他再也見不到她，見不到他們的孩子了。

她是他深愛的女人，她是他付出一切都要維持的信仰，她是他在這世上再是珍視不能失去的人。

如果他死了，她會不會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哭泣，日日輾轉難眠，日日折磨自己？

也會不會，再找一個比他好的人，帶著他的孩子，嫁給別的男人？

一想到如此，他的心就痛得極是厲害。

他舍不了，他不能舍。他的眼角滴落了淚水，打在殷紅的白色枕頭上，暈染了一片一片……

她也跟著哭了起來。

這是很久很久以來，她第一次為了另一個男人哭得這樣真切，發自真心的，當做生命一樣的哭泣。

怕失去，怕遺憾，不能錯過。

她也忽然意識到，原來不知從何時起，他在她心中，也不似初識那般淺薄，她的心也跟著抽痛起來。

如果……如果他不幸……不幸離去，那該是怎麼樣的光景。

她無法想象那種後果。

幾十米遠的距離，她覺得就像是過了無數個世紀，無數個陰陽輪轉，無數個嘶吼怒叫，她快要撐不住了。

眼見就要進急救室，身旁的醫生們已經催促，「家屬請讓開，病人的情況已經不樂觀了。

快，推進去，馬上進行急救……」

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生生被他們扯開。

她不想放，卻又怕她的執著，耽誤到他的治療。她又在猶豫，如果這一放，她面對的，又會是什麼？

捨棄與絕望，是故作堅強，還是不用抑制，可以為他掏心掏肺，毫無顧忌地追隨？

她抖著身體大喊，不顧如今是處在醫院，處於一個需要保持安靜的場所：

「曲深，你TMD要是死了，我就一個人嫁了。孩子不是你的，老子也不會為你守寡。你看著辦！」

她看到他嘴角滑出的一絲微笑和鮮紅。手術門關上，她再也忍不住癱在了地上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