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擁抱

第26章 擁抱

「慕小姐……是你嗎?」任衍狐疑地打量著她,似乎是在考慮,他這個哥哥讚賞的人,是這般模樣。不是一頂一的大美人,只是一個或許在人群中一把抓就能找出的人。區別就在於,那個女人如今絲毫不怯場,周身的氣質淡然自若,即便站在這幾個名門公子身旁,也自造一番景色。

阿涴點了點頭,「是我。」

內心慌亂無措,她扣緊了牽著她的那隻手。唯有如今的依靠,方能支撐她內心深處席捲而來的恐懼和害怕。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又有些說不清楚的眷戀殘留,搞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恢復正常鎮靜。

「哥,沒想到,你對這樣的有興趣。家裡給你安排的人呢,怎麼,看不上?」她攬著那人的胳膊,絲毫沒有鬆開,又閒情逸緻地和任衡說話。

任衡輕輕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她哼了聲,「我才懶得管你的事,只要爸媽高興就行。」任衡笑笑,沒有回她。她想起剛才並肩人所問的話,繼而疑惑地盯著他道:「阿遠,剛才你叫她的名字?你認識她?」

阿涴的手緊了緊,又若無其事地鬆開。他會說什麼?是說認識,還是說不認識?她的心裡七上八下,參不通透他要將說的話。

到底是馬上離開?還是故作淡定地說笑?

那個期盼已久的聲音終於出來,帶著幾分淡漠,幾分溫柔,幾分她不懂的複雜,卻又好似算是淡漠:「認識,同學。」

「同學?」任衍追問:「初中?高中?還是大學同學?還是小學的?」她急切的目光膠在他的臉上,是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道身影平靜地說:「初中同學。」

她的腳下軟了一秒,又無聲無息抹平,獨自承受著這一片荒涼凄寞。身後的人突然鬆開她的手,倏然彎下身,將她抱了起來。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他胸前的襯衫。她想放開,又怕自己摔下。她的眼神在那人身上頓了一秒,又淡然地收回。她似乎發現,他的視線落在她抓著曲深襯衫的手上。

她趕緊道:「放我下來!」

語氣說不上無措,卻是有些急迫。阿深卻在她耳邊悄聲道:「不想難堪,何必執著?我陪你演一齣戲,權當我送你的禮物。」

那種平靜的話語,一字一句淡然扣在她耳里,包含幾分戲謔。

她的所有情緒都那麼多餘,突然又沉靜下來,變成一潭死水,再無波動。她乖巧地靠在他胸前,閉上眼睛,屏蔽這一刻外界所有的一切。哪怕誤會也好,理解也罷,還是說她虛偽也好,她都不想再計較。

她在他面前活得太戰戰兢兢了,如履薄冰,卑微到極度容易忽視的地步。

阿深願意在他面前,給予她無限的溫暖和縱容,她又怎能不配合?他或許懂她的心情,退後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阿深抬唇,目光不經意掃過那人,最後停在任衡身上,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女朋友今夜身體欠佳,剛落了水,我怕她感冒,只得先帶回去了。盛情款待,我曲深感激不盡。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會!」

任衡眼底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隨即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們了。曲少,慕小姐,再會!」

她感覺自己離那人越來越遠,閉著的眼睛不自覺睜開。入目的就是阿深光潔的下顎,稜角分明,深刻精緻。許是意識到她的目光,他低下頭瞥了她一眼,又垂眸看腳下的路,嘴上道:「今夜,本少准許你,不用逞強。雖然你很重,像只豬,但是,還在本少的承受範圍之內。我還是能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她本想像平常那般損他幾句,可剛要張口,卻是發不出聲來。

她沉默了。

「不要想多了。累了就睡一下,到家我叫你。」

緩緩閉緊眼睛,她什麼也不願想。可那些蝕骨的記憶無來由地竄進腦海,無休無止,永不停息。直到坐上了車,她還是一動不動。他忽然在她身前開口,「小涴,沒有什麼人是忘不掉的。你若是痛,我陪你痛,你若是想忘,我便陪你忘。之所以忘不掉,就是你不想忘。如果這世上出現一個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再無可替代,那你便能忘得掉。你只是,不願去忘。」他伸手撫平了她眉間的愁緒,才慢慢回過身去,啟動了車子。

她的心緒越發複雜。他以為她醒著,還是睡著了?怎麼會不想忘呢?

這麼多年,她還是愛那個人。愛他勝過自己的親人,愛他勝過自己的摯友,愛他勝過自己。可是,結局是什麼?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託付。心不在你身上的人,縱使你用盡全力去愛,也不會得到對方一眼的眷顧。不配便是不配,作不得真便是作不得真。

如果她早知道愛他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她寧願從沒有遇見過他。可是,人若是都知道自己的結局是多麼的慘烈,就不會有那麼多至死方休的糾纏了。人若是都知道自己的結局,又怎麼會在過程中反覆掙扎,權謀用盡,只為留有美滿?

她明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遺忘他,可直到他站在她面前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所有的努力和剋制,都只是可有可無的縹緲。

她被冷得發抖。

回到家的時候,推開門,於嫃剛好在客廳,偏頭瞥到了她。不由分說,她就急匆匆地跑到了門口,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全身濕噠噠的,還披著阿深的衣服,劈頭蓋臉就給阿涴一頓嘮叨:「不是說去見什麼客戶嗎?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你這是在水裡穿著衣服洗了個澡,溜了個圈,才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嗯?還不快進來洗個熱水澡,換件乾衣服?還是想得重感冒,叫你老媽我伺候你?」

阿涴獃獃地愣在原地,被她說得完全分不清現在的地理位置。只是感覺腦中有一團漿糊糊著,找不著北。

「還不進來,你是要站到明天天亮?還是打算一輩子站在這兒?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你怎麼就不讓我省點心呢?」

她終於反應過來,盯著於嫃慈善的眉目,眼中蓄滿了淚水。轉了幾個圈,徹底從眼眶中奔出。她想,自己明明不委屈不累,為什麼想哭呢?就是一個男人而已,怎麼就困擾了她這麼多年?

她是沒他不能活,還是咋的?怎麼就把自己糟蹋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忍不住跑進門,撲進於嫃的懷中,伏在她肩上,她輕聲喚了聲,「媽!」

眼淚再不爭氣地淌了出來。血緣就是這樣,她是從她身體里出來的一部分,一遇到這人,就有了放縱,親近和惶然無措的弱點。她很少抱她,尤其是上了初中與她分開以後。她排斥甚至有些厭惡這種矯情的動作。

她也自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這種孩子氣代表脆弱的擁抱來彌補她內心的缺憾。骨子裡的倔強時時刻刻告誡她,她長大了,再苦再累,都只能獨自躲在角落療傷。

她一味獨斷地以為,自己可以一人承受風吹雨打,日晒冰凍。到真正感受到這種親情間心與心傳遞交流的神奇時,阿涴忽然明白了,親人之間的感情,確實非凡物能比擬。

她默默流淚,沒有出聲。於嫃拍著她的背,溫聲說,「你這孩子,還不快去洗澡,感冒了怎麼辦?遇到了什麼事就和媽說說,別老憋在心裡,會憋出病的。小深,快進門來,站在門外做什麼?這多不好。」

她有些窘迫地捂住了臉,不敢回頭。他卻在門口笑笑:「阿姨,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找小涴。阿姨您也早點休息。」

於嫃應聲,點頭道:「好,慢點走,小心開車,注意安全。改天也是同從前一樣,過來,阿姨等著做飯給你吃。」

阿深擺了擺手,笑嘻嘻地回:「阿姨,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小涴就交給你照顧了,辛苦了!」

她開始揮手,十分開心地說:「是你辛苦了才對。孩子,快走吧!等一下就晚了,回去就不太安生了」

他應:「阿姨再見!」

背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靜寂。她感覺他已經離開,才抹了抹眼睛,沒有什麼情緒地站直了身子,看著於嫃,「那我去洗澡了。」

於嫃盯著她的眼睛瞧了瞧,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嘆口氣道:「好。你這孩子,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心事。我是你媽啊!有什麼難過的事,應該都和我說說才行。小深你也不說,小瓘你也不說,不知道你是要說給誰聽。要是哪天你媽不小心離開你了,你說,是不是要一個人承受這些難過痛苦?也好,二十七歲的人了,也該磨礪磨礪自己,做好一切了。

要是真的受不了,也可以和媽說說情況。你媽始終比你大了幾十歲,有些東西,還是比你了解得多。好了,快去洗澡了。說多了,你又覺得鬧心。索性就說這麼多,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嗯」了聲,換了鞋從房間找了睡衣就往浴室走去。

洗完澡后,她提著阿深的衣服走出來。

剛才他離開的時候她還沒想起這事。

丟在洗衣機里刷洗時,於嫃叫她去喝了薑湯,她來把外套拿去晾好。

喝了湯,她瞄了一眼還在忙的人,坐上了沙發,拿起手機刷了刷新聞。屏幕頂上冒出南宮瓘發來的QQ消息,她立即點開。

南宮瓘:「你回去了?咋見不到你的身影?」

她回:「回來了。出了點小意外,不得不回。沒啥大事。你呢,還不回來嗎?晚上喝太多酒不好,找個借口溜了。」

南宮瓘:「那你猜,我見著誰了?你有沒有見到他?你說的意外不會是指見著他吧!」

阿涴的手頓了頓,又繼續打字回:「猜不到。」

南宮瓘:「就是你日思夜想的那個俞狗啊!還成了什麼天任總裁任衡未來的妹夫,你說玄幻不玄幻?而且吧,我見他這副鬼樣,與初中時候比較,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一樣的討人煩,沒什麼能入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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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煙火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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