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名罌娘
婉娘一聽眼跟前兒這嬌娃娃來鳳仙樓是拜師的,不覺皺起了眉,一時半會摸不清主意,就跟陸子虞主僕二人先暫了別,說先去回了主子話讓兩位姑娘先稍等半晌。
上了閣樓的婉娘,進了鳳仙娘子的屋子,站屏風前把樓下剛才發生的事細細跟自家主子交代了一遍,話音落了片刻,只聽到屏風後傳來一陣嬌笑道:「拜師?我這裡又不是學堂,要拜師去十八里廟找孫夫子去!」
「主子,樓下的小姑娘怕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那通身的氣派連我都跟她搭話都不覺緊張,倒不如一見把這孩子的目的給琢磨透了」婉娘思量片刻,還是想著把這姑娘給迎上來,一是覺得,姑娘家家在這巷子里站的久了不免被被人說閑話,二來確實想把這丫頭奇怪的目的給摸清楚,於是大著膽子跟鳳仙娘子提了建議。
婉娘說完話站在屋子裡頭等著主人子的吩咐,等了一會也不見主子出聲,心裡苦笑一下明白主子這又是睡著了,只好先自己定了主意,吩咐人把樓下的小女童先給帶到鳳仙樓里的梨花苑,一會等主子醒了再定奪。
陸子虞帶著落寧進了這花樓,暗自觀察,這越看越心驚,鳳仙樓還真不愧的蘇州第一樓,只見樓樑上的屋子裝飾各異,雕花不同,有的是素雅的有的是艷麗的,還有西域風情的,再看這樓里的姑娘,有的小家碧玉,有的溫婉可人,還有的豐艷絕美,說這裡是男人的天堂還真是不假,陸子虞打量著鳳仙樓,也有不少花娘子也暗暗打量著的她,但是大家心裡無一不想的是「這金雕玉砌的女娃娃來這快活窩作甚?」
婉娘跟陸子虞交代了,說自家樓主還不曾醒來,讓她先到梨花苑去等片刻,但是這鳳仙娘子什麼時候醒,婉娘也不曾告知,陸子虞只好帶著落寧在這苑子里瞎逛悠,過了幾盞茶的功夫只聽苑子外有小侍女聲道「見過娘子」,后又聽到木屐踏在苑子里廊環橋發出「咚咚」聲,這聲音聽著真是讓人愉悅,像是扣在了心尖兒。
陸子虞斂了斂袖口,擱下手中的彩瓷茶杯,抬起了眉眼向著橋上望去,只見一行人娉婷裊娜地向她走過來,為首的一女子看不清她面龐,只瞧見素手握著一柄木雕的鵝黃油紙傘,髮絲用一隻烏木簪挽在了腦後,身上只穿了一件暖黃色的絲綢錦袍,隨著涼風貼服在身上,勾勒出較好的身形,待女人又離得近了一些,陸子虞才瞧清她的面龐,娥眉淡掃,眼波含春流轉千回,一點絳唇添了幾分顏色,如此煙行媚視的女子怕是真放在皇宮會是左右帝心的人。
沒等這陸子虞和落寧這主僕二人打量多久,這女子就款款走到陸子虞的跟前兒,繞著陸子虞身邊走了一圈,轉身撩起裙子慵懶的坐在這梨花苑的石凳上托著腮問道「丫頭,我這樓里可是男人當道的地界兒,這你可知?」
「自是知道的,可是這男人當道的地界,到了床上也不是還對女人言聽計從,所以這樓里到底男人說話管用還是女人說話管用,娘子自也是知道的!」陸子虞伸出嬌嫩的小手纏了一圈頭髮在食指上,勾起了淡粉色唇角,面帶嬉笑的回著鳳仙娘子的話。
鳳仙娘子聽見陸子虞的話眉尖一挑,似是有些不相信這看著像是大家閨秀的女娃娃,竟說出了這讓人不害臊的話,眼中興趣漸濃,伸出了蔥白的指尖挑起陸子虞的小臉對著她輕言:「聽說,你是來拜師的?來我這鳳仙樓可學不了四書五經!」
陸子虞雙眼微闔,像是思量著什麼,過了片刻才面帶恙色如同小貓一樣哼嚀著說:「自是不學四書五經,我來學勾引男人的功夫!」
「哦?你這女娃娃看著還不滿十歲,為何不學好的,偏要學閨中秘術?」鳳仙娘子收回了指尖兒,朝著身後一揮手,從後面走上前一個侍女,端著托盤遞過來一杯茶水,鳳仙娘子低頭微品了一口,又從托盤中拿起了團扇勾了小拇指尖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一時竟讓人移不開眼覺得好不愜意。
陸子虞聽到鳳仙娘子問了這葷話,也不害臊,勾了勾手指頭讓她側耳過來,鳳仙娘子也順著她的意,湊了耳過去聽。
「我要成為這天下最受寵愛的女人!」陸子虞在鳳仙娘子的耳邊輕喃道,說完她正了身子,坐回在凳子上看著鳳仙娘子的神色,轉眼看這鳳仙娘子在聽到陸子虞的話時嬌軀一震,她想這孩子口中所指,怕應該是幾年後登基的新皇,既然能說出這種話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鳳仙娘子這輩子對權勢虛榮,誰有權她就跟誰,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以自己這姿色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定是不能安穩過一輩子,與其整日提心弔膽的的過日子,倒不如跟著權勢過,她曾服侍過一人,她也自知此人身份貴重一心想攀上高枝,竟不曾想服侍的男人是當今的昭帝,鳳仙娘子使出畢生魅惑男人的法子,卻還是輸給了當今位高權重的女人,從此這鳳仙娘子便對此事耿懷於心,今天面前這小丫頭,厥詞說要做這世上最有權勢的女人,倒不如幫了她一把,也算全了自己的念想。
「你要做我的弟子要學的可不是只有琴棋書畫,還有媚術、制香、舞蹈、艷茶,要學精一樣就要付出辛苦,學如此之雜還要學的精可要付出旁人忍受不了的艱辛,你可受得了?」鳳仙娘子說這番話,眼睛灼灼的看著陸子虞,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要做這天下最受寵愛的女人付出的可不會是一星半點的努力。
「罌娘多謝師父指點」陸子虞給自己起了花名,她自知以自己的身份定是不能用真名的,要是如此豈不是敗壞陸國公府的門庭,於是起了罌粟的「罌」這虞美人花和罌粟花外觀相近,且兩種花都是媚中帶艷,如此用「罌」做來花名也是恰到好處。
鳳仙娘子眉目含笑,言語中帶著調笑:「罌娘?可真是好名字,從明個起你巳時來我的鳳仙居,我鳳仙娘子自會把你嬌養成一朵誘人的罌粟花。」
陸子虞聽言這鳳仙娘子答應收了自己做徒弟,一時喜上眉梢,眼角下的一點硃砂痣也透了積分灧光,伸手喚了身後的落寧近前,又轉頭對她嬌嗔道「愣著幹什麼,快把拜師禮給了師父。」
落寧面上帶著茫然,顯是一副還未曾從自家小姐拜了這花樓的娘子為師的事情中緩過來,一時間手忙腳亂的從袖口裡,掏出了早上小姐讓包起來的那一對翠玉鐲,打開用來呈放翠玉對鐲的鏤空雕花烏木盒的蓋子,向前邁了一小步對著鳳仙娘子施了一禮,把這對翠玉鐲子放在了鳳仙娘子前面的四方石桌上。
鳳仙娘子瞧了一眼桌子上擱著的翠玉鐲子,面上不漏痕迹,心下對自己剛收下的唯一徒弟暗暗挑了拇指,讓婉娘把這對鐲收起來,意思也算是認了陸子虞這徒弟。
「你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出來這等煙花之地總是要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以後再來可要帶著幃帽,流瑟去拿兩頂幃帽給罌娘還有這姑娘」鳳仙娘子瞅了一眼陸子虞和落寧竟然不帶幃帽就出來,還真不怕壞了自己的清譽,眉頭擰巴了一下,喚來一個侍女去找兩頂圍帽給她二人帶上,一會出去也好避人耳目。
「既然娘子認下了罌娘,那罌娘今日就別過,往後巳時定會準時倒娘子的鳳仙居學藝!」陸子虞瞧著鳳仙娘子既然收下了自己的拜師禮,目的也算達成,自己不好待在這地方久,萬一被自家爹爹母親,或是哥哥們抓到了就算不打不罰,一頓和尚念經的訓斥總會少不了的,心下覺得還是快快回去為好,於是跟鳳仙娘子躬身告別,又找了流瑟拿過幃帽和落寧分別戴在頭上才上了馬車。
待陸子虞和落寧出了鳳仙樓的大門,婉娘走到自家主子跟前不由好奇的問「自娘子建這鳳仙樓以來,多少出眾的花娘都想讓您親自教導,可為何在今日選了一個不曾相識的高門貴女?」
「這蘇州城怕是人人都知道我鳳仙娘子愛極了翠玉,可是怕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心下最愛的卻是冰種翠玉,這丫頭不僅容貌生的好,心思也是極其細膩,這樣的人才適合把權利握在手裡。」鳳仙娘子杏眼半眯,紅唇輕啟,指了指婉娘手裡的鏤空雕花烏木盒子道出了原由。
馬車裡,落寧壓下了心驚,但雙手還是抓緊了裙擺,陸子虞瞧了一眼落寧,心想這丫頭還真能壓得住氣,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覆在落寧的手背上輕聲嘆了一口氣道「落寧,你要記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國公府,我今日不避你是相信你只認我這一個主子,你可明白?」
落寧聽了自家小姐的話,抬起臉頰點了點頭,是的她是虞姐兒的侍女,從國公夫人把她派到小姐的跟前那天起,她就只聽命於小姐了,想到這裡,落寧心裡不再困頓,小姐無論做什麼她都要支持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