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家行之
日暮西陲,斜陽的最後一縷光芒都墜下,楚御樺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袍,與青鴛在宮門外等待著什麼。
片刻后,馬車的軲轆聲在忽明忽暗的夜色里顯得很是突兀,辰逸在馬車旁,看向殿下唯一一次作出出格舉動為的就是眼前的楚御樺,然後開口稟報,「殿下,楚家嫡女似乎等的是您。」
寬大的馬車內,夜言珩靠躺著,好似未曾聽到似的,他以為這個楚御樺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呵,看來是他想多了。
楚御樺本就等得不耐煩,若不是她極其怕冷,這個什麼太子給她一件暖和的衣袍。
讓她不至於太狼狽,況且她沒有欠別人人情的習慣,更何況那件男子的錦袍,她總不能給扔了,若是帶回府里爹爹看見了,豈不是很尷尬。
她站得比較遠都聽見了那太子旁邊的侍衛告訴他,她在這等,結果人家根本不想搭理她。
思及此,楚御樺冷笑一聲,從青鴛手裡奪過那件錦袍,快步走近那輛馬車,絕美的臉上掛著十足的嘲諷。
「原來冠絕天下的戰神是個聾子,想來耳不能聽,很是苦惱吧,那本小姐就不打擾了。」
隨後,那件被她生氣捏皺的錦袍一把摔進馬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辰逸嘴角抽搐,這個楚小姐這麼,這麼.....厲害,嘲諷能力真行。
夜言珩在馬車內聽得清清楚楚,神色自若,絲毫不受影響,斂起衣袍,看著那衣服上的皺褶,一縷淺笑從嘴邊淡笑開來,「呵呵,原來是只小野貓。」
辰逸聽到,嘴角抽了抽,看來太子殿下很喜歡被人罵聾子啊。
夜言珩到御棠樓已是夜深,戰場上呆慣了的人,總是獨來獨往,不喜人伺候。
除了辰逸這個往生門最得力的暗衛之外,其餘藏在暗處的玄甲隊根本神龍不見首尾,不在關鍵時刻,他們是不會出現的。
粗礪的指腹磨砂著那件帶有女兒家特有馨香的錦袍,束腰處被捏得滿是皺褶,晦暗莫測的盯了許久,一個女人而已,他可以玩玩,她的東西他要,人,也要。
思緒也飄到了遠處,征戰沙場多年,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並非開疆拓土,而是要接回一人,一個,他應該保護的人。
北陵十四年冬,蘇氏一族沒落,鄴城數一數二的家族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丞相府嫡長子,沈行之接手地下錢莊的追查,用時七天,繳了白銀,黃金,銀票,不計其數,全部納入國庫。
若說北陵閨閣女子夢寐以求,謫仙般的人物除了璃王蕭璃,便是那丞相府擁有高超經商頭腦的沈行之了。
掌管著進出口商隊貿易這個至關重要的關卡,他在位短短三年時間便使得北陵的進出口經濟提升了往年的五倍不止。
長得也是溫潤如玉,陌上顏如玉公子世無雙,用來形容他,最不為過了。
丞相府,白樺院,海棠盛開,絢爛奪目。
書房內,一位身穿白衣,頭戴束冠,風華絕代,芝蘭玉樹般的男子,黑眸深情而又堅貞的盯著畫像上的女子,明眸皓齒,朱顏如玉。
這是今日的第幾張畫像,他都不記得了,只想一直畫,畫到,她記起他為止。
他猶記得,那年海棠花正盛,他外出遊玩遇到了她和她的小丫鬟,冒冒失失的爬樹摘果子,樹下的他被扔到砸破了頭。
她看到樹下的他被砸到,睜大烏黑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連聲道歉,想要下來查看他的情況,結果踩斷樹枝,一個不穩,連人帶果子,摔在他身上,傷上加傷。
十二歲的沈行之覺得他一定倒了八輩子霉,才會選擇那一天甩掉粘人的沈桃夭,出來遊玩。
後來啊,一切好像是天註定一般,因為傷了他,她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我會負責的。」
帶他到醫館看傷,醫師說沒什麼大事,男子漢嘛,破點相都沒事的,至於她那一摔,九歲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力道,也沒什麼大事,不過還是拿了幾副葯,叮囑他按時吃。
天真的小姑娘看到又是擦藥,又是中藥的時候,以為很嚴重,拍拍胸脯保證一定能治好他。
再後來啊,隔三差五就跑去找他,看他傷有沒有好,與其是看傷,不如說是來蹭好吃的,然後心滿意足的回家去了。
那時的將軍府將她護得太好了,若不是那次巧遇,他都不知道原來世間還有她這樣的小傻瓜。
就這樣過了好多年,他庭前的綠樹換成了海棠,而那海棠,已然可以乘涼,可是那時的她,卻不復存在。
第一次的相遇,她掉在他懷裡,撞在他心上,從此便認定了,十年了,原來一次落水,就可以把他整個人徹底忘掉,從此脫胎換骨,一個眼神也未曾施捨與他。
錯了嗎?愛一個人到極致,原來可以裝作無動於衷,不給她添任何麻煩,不讓她有任何對自己的質疑。
只希望她能過得好,哪怕自己在無間地獄,自己掙扎。
那畫上笑語靨靨的人兒,除了楚御樺,還有誰能配上那身風骨。
吱呀一聲,光線昏暗的房間被打開,沈行之略有血絲的雙眸不適應的一閃,並未有任何動作。
沈桃夭一身藕色衣裙,衣袂飄飄,精緻的五官,標準的鵝蛋臉,世家小姐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哥哥,怎的又在書房作畫,我吩咐廚房熬了參湯,趁熱喝了吧。」
說罷,將碗盅放置案台,自己則款款坐在一旁的座椅上。
黑眸瞟了一眼畫上的女子,眼中閃過怨懟,很快便消失了,就直直的看著沈行之,示意他趕快喝湯。
沈行之揉了揉太陽穴,纖長的睫毛顫了顫,遂開口道「夭夭費心了,哥哥喝了便是。」
沈桃夭盯著碗里的湯見了底,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便娓娓道來,「那日百花宴,我見到楚御樺了,她變了,真的變了,還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雖然桃夭這樣說會污了她在你心中聖潔的模樣,但是我還是要如實告知哥哥。
「你知道嗎,她甚至還去招惹了蕭璃哥哥,宴會上穿著別國太子的錦袍,還被蕭璃哥哥抱在懷裡,蘇家落敗,她脫不了干係!」
說到招惹蕭璃的時候,她眼眸猙獰可怖,沈行之也聽出了她話語里的起伏,薄唇微抿,「桃夭,我希望你別說她壞話,我不想任何人詆毀她,哪怕是你也不行。」
「哥哥!」
沈桃夭不甘低吼出聲。
「為什麼,我才是你妹妹,蕭璃哥哥是我從小就喜歡的,為什麼你不幫我,反而責怪我。」
美人落淚,凄楚又可憐,泣涕漣漣的繼續道,「我真的受夠了,從小到大她分了你多少的寵愛,為了讓她沒有負擔,這麼多年,我沈桃夭,丞相府嫡女,又見了她多少次。
「如今她借口忘懷,將這些年的情意推得一乾二淨,這就是你護的女人,沈行之,你真的很懦弱你知道嗎!」
沈行之聽后,那張布滿血絲的雙眸更為可怖,拍案而起,「夠了,出去,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好,我不管你了,你這個懦夫。」
說罷,哭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