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兩百五十八章鏡中之景
莫澄見她離去,吩咐幾句后,也趕緊跟了去。
到國師府門口時,四下安靜得幽深詭秘。她的腳步停了停,望向遠處奔來的身影,站在原地等了等。他上了前,垂著頭從前面領路。一路上,她觀察了四周的景緻。這裡的景一如君子修給人的感覺,純潔,高尚,不可攀。每一處,都是極具心思的打造。
精緻綠環小路,整齊的青石徑道,堆列井然的雕石,重重疊疊的唯美小亭,青翠的玉竹……無不一一環繞在四周,清涼,颯爽,又是寧靜。
穿過一片竹林,莫澄指了指面前的房間:「大人在裡面,白小姐進去吧!」
她點了點頭,見他離開了才走上去,輕敲了敲,裡面傳來一聲「白小姐請進!」后,她推開了那扇門。門一開的瞬間,眼裡儘是那男子躺在一張軟榻上直直瞧著她的身影。
像是早有預料,像是等了許久。
「白小姐,終於到了!可是叫我等了很久很久。怎麼,還不進來?還是怕離我太近,被我的魅力傾倒,便喜歡上我?」
一襲白衣的男子面目精緻高雅,只單單是斜斜躺在塌上,就是一處人眼離不開的風景。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秒,直接抬步過了門檻,往裡行去。
「不知國師大人找我何事?竟然在我這麼重要的日子裡,不惜兵刃相接,也要讓我走這一趟。看來,你得給我個說法了。」
她望了眼站在那裡的一個丫鬟,走向另一端坐下。桌上是早已備好了的茶水,她輕輕端起,略微聞了聞,卻不喝,隨即又放下。
君子修依舊不變姿勢,笑著瞥她,出聲溫潤沉惑,「是啊。你都來了,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她回身看他,目露打量。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他這人從來深不可測,此時一副好相處的樣子,必然不會簡單。
「你且說說,為何今日,一定要讓我來這兒。」
他嘴角高翹,聞言,倒是起了身,向她緩緩行至。她淡淡地等著,也待著他回答。兩人間雖只有幾米的距離,她卻覺得他要走出一個世紀的時間。慢慢吞吞,磨磨唧唧,似是若有所思,似是故意這樣。
那人終於到了她面前,直接停在她身側席地而坐,偏頭盯著她。她眨了眨眼,那人眸中有某種情緒閃過,接著露出白如玉的齒悠悠道:「你既問了,我自是要給你前因後果。這是一個極長的往事,你可以慢慢欣賞。」說完,他扭過頭,將手相併,開始徐徐凝聚內力,嘴中念念有詞。屋中忽然冒出一個巨大的物事,浮在屋內中央,面對著他們。
她向那看去。猝不及防地,那裡竟然出現了人像,與現代投影儀的樣子是那麼相似。可那分明是一面碩大的鏡子。
一抹畫面躍然呈上。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個稚氣的女孩,她撐著頭,獃獃地定著某一個方向。小小年紀便已如粉雕玉琢,額間的梅花胎記栩栩如生,刺中了她的心臟。鏡頭迴旋,漸漸移動到另一道身影上。那是一個男孩子,當是小小少年,卻端了個少年老成的架子,正仔細描摹著手下的字畫。
他的臉上是經久不動的從容和嚴謹,僅僅望到一個側面,就已經看出他為人實屬不易靠近。她擰了眉頭,眼睛一動不動,凝視著那場景。神思抽離,她彷彿成了當局者。
「寒哥哥,你能不能看看我呀?你老是在寫你的字畫,也不照顧人家,人家多無聊啊!」
少年看了她一眼,又繼續手下的事。
「寒哥哥,你說,要是這輩子我們都這樣在一起,那多好啊。雖說將來嫁給你,太過枯燥乏味。可一想到,我能嫁給你,我便覺得,心事已了啦。父王和母妃他們嘴上不說,可我知道,我們兩家關係這麼好,他們肯定會讓我嫁給你的。將來,你是一定要娶我的。」
見他不說話,她趴在桌上的頭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似乎覺得是少了什麼。她的臉上忽然晴朗,匆匆起身,嘴裡說道:「寒哥哥,你等等,我去廚房拿些點心。我餓了!」
說完就蹦跳著出門去了。畫面隨著她的一舉一動持續放出她進了小廚房的過程。廚房裡空無一人,她偏頭打量了一遍,忽而發現放在高台上的東西。那是廚娘為她準備點心用的食盤,眼睛亮了亮。她小跑著過去。伸手一觸,她發現那食盤過於高了。腦中一想,她走到那邊去搬了一個木凳,放在底下,艱難地攀爬著往上站。
再是伸手去,還是發現差了一點。她抖著身子踮起腳,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拿到東西。倏地,腳下一個踉蹌,眼見就要摔到地上,她的心提了一瞬,心想掉下去就肯定要破相了。鬱悶擔憂的同時,她第一時間就捂住了臉。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而是腰間出現的一隻手,穩穩截住了她,將她放到地上。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頓怒斥:「來拿個點心也要那麼費事!真是一個笨蛋!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了怎麼辦?摔到了頭怎麼辦?
你不會讓我過來拿嗎?你本就不太好看,要是因為這樣破了相,我可不敢保證,以後還要娶你!哼,蠢小孩!」
少年冷哼,依舊是面無表情地掃著她。身上總是漂浮著諸多冷峻之氣,使人望而卻步。她卻是喜上心頭,一點兒也沒有被訓斥的悲傷,反倒上前插著腰抬頭狠狠瞪著他:
「我就是想要自己拿嘛!再說,剛才要掉的時候,我就護住臉了,才不會破相呢!要是我真的破相,我也不會讓其他女人嫁給你的。反正,你就只能是我的。」
少年的心思她多少是懂一些的。知道他外表冷漠,內心實則溫暖細心。不然,怎麼會這麼及時地救了她。他閉了閉眼,實在無意與她爭辯,抬手就把那食盤拿在手中,默默地往門外而去。她撤下手,趕緊追上,嘴裡不時嘟囔,「每次吵架都不和我吵。老是這樣子,一點兒都沒有生氣。早知道,就不喜歡這木頭了。」
轉眼又是駁斥自己,「唉,誰叫我第一眼就覺得他好看了呢?還有種非他不嫁的衝動。以後好了,這決定既然有了,我也只能委屈自己,以後跟著他混。起碼,他長得好看,因這木頭性子,也不會給我沾花惹草,多好!」
她在後頭自以為小聲自言自語,前面的人聽不見。前面的人卻是微微揚了揚唇,隨之又恢復一貫的寒冷風格。
畫面又變。
那個小女孩躺在了圍牆之上,叼著一根搖搖晃晃的狗尾草望天自顧自說,「上天啊,何時賜我一個如意郎君啊!我都五歲了,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小公子上門提親,真是一大憾事!不可能啊,我可是人見人愛的貌美天仙呀!這麼好看的人,怎麼會沒人看上呢?」
她小心翼翼地歪頭望向不遠處黑夜裡的廊閣逼仄,又猥瑣地收回目光。心想,看你躲,以為我不知道嗎?幼稚!這兩年的經驗告訴她,看人不能光看表面。熟悉了之後,她發現果真是這樣!那些表面上淡定得不得了的人,實則內心可能有一萬匹馬兒在奔騰。
只是,他們自以為藏得極深,不會被人發現。可惜,像她這麼聰明的人,早已悟道成仙,那些小把戲就是騙騙小孩子了。見他還是沒動靜,她直接仰天長嘆,「蒼天啊,給我掉下一個美男子吧!」
似是願望成真,黑色的眼眸中,突然映出一個從天而降的紅色身影,背著月光,猶如黑夜帝王,妖嬈邪魅,英俊無雙。她看到他額間的硃砂鮮紅如血,也漸漸被引去了心神。
世上竟還有如此模樣的男子!。